◎文 | 姜華

巴黎圣母院 1998
導演:Gilles Maheau/David Zard
編劇:Luc Plamondon/ Victor Hugo 等
主演:Hélène Ségara/ Daniel Lavoie 等
法語音樂劇 《巴黎圣母院》是音樂劇史上一部熠熠生輝的作品。該劇于1998 年在法國首演,一經演出便以其極具震撼力的視聽效果轟動藝術界,上演二十余年經久不衰。該劇改編自19 世紀法國浪漫主義代表作家雨果的同名著作,在還原原著精神的基礎上,利用獨特的舞臺布景和空間設置,采用聲像結合的方式對原著的思想和藝術價值進行了再闡釋、再創造,營造出源于文字又有別于文字的沖擊力和感染力。
音樂劇是20 世紀出現的一門新興的綜合舞臺藝術,集歌、舞、劇為一體,劇中人物的情感與劇情本身都是通過演員的演繹以及樂曲唱詞傳達給觀眾,采用高科技的舞美技術,追求視聽效果的完美結合。音樂劇《巴 黎圣母院》將小說 《巴黎圣母院》的內容轉換為流動的樂曲和唱詞,富有感染力的旋律調動起人們的另一重感官,視聽結合的方式讓曲折跌宕的情節更加動人,為這部寫于19 世紀的不朽經典注入了新的生命力。
不同于百老匯和倫敦西區的大部分音樂劇,《巴黎圣母院》的布景沒有華麗繁瑣的裝飾,而是簡約粗獷而有沖擊力。舞臺空間的設計抓住了圣母院建筑幾個最具代表性的特點,以刻有浮雕的高墻作為背景,幾根帶有半人半獸怪物雕像的石柱緩緩移動,在藍色燈光的渲染映襯下,營造出神秘肅穆的氣氛;伴隨著劇情的發展,還會有絢麗的玫瑰花窗圖案投射到地面。這些具有象征意味的元素共同展現出幾百年前圣母院教堂的莊嚴神圣,其舞美設計做到了以最少的景物發揮出最大的表現力。簡潔抽象的舞臺以寫意的方式交代故事的背景,給人以更多的解讀空間,使有限的舞臺空間得以包容更多的戲劇意蘊。
《巴黎圣母院》兩幕的開篇都以宏大的敘事起筆,獨立于故事情節主線,為劇目奠定大氣磅礴的基調。例如,吟游詩人格蘭古瓦作為故事的敘述者,被賦予了睿智的歷史前瞻性。整部劇的開場,詩人登上臺階,以高昂的音調與穿透性的嗓音唱出“大教堂的時代已經來臨”,大幕升起,背后的大教堂在藍色的燈光中緩緩顯露出來,哥特式石柱高聳,緩緩旋轉移動,恢弘壯闊的歷史感瞬間升騰而起,旋律激昂、氣勢滂沱地為故事拉開了序幕,宣告著“大教堂時代”到來。
著名唱段《鐘》當中,鐘樓怪人對著心愛的大鐘們訴說著自己的愛慕之意,三座大鐘從天而降,里面的鐘擺各由一位特技演員扮演,他們奮力的搖晃著大鐘,大鐘仿佛被賦予了生命和靈性,鐘擺在劇烈的擺動中呼應著卡西莫多內心的糾結與澎湃,發出震人心魄的轟鳴,仿佛是來自卡西莫多純潔的心靈深處對愛的渴求和吶喊,和著他傾吐愛意時近乎嘶吼的聲音,造就了一段感人至深的場面,震撼人心。
光也是舞臺空間的一個重要維度,既能烘托舞臺氛圍、創造意境,又是人物心理抒寫與情緒傳達的重要手段。在《異教徒的圣母頌》唱段中,艾斯梅拉達在圣母院前祈求圣母的庇護,燈光整體為青綠色調,呈現出圣母院的靜謐莊重和肅穆安寧,舞臺上方有一束白色燈光投向艾斯梅拉達,如同天堂的光輝灑向人間,使她全身沐浴在圣光之中,表現出艾斯梅拉達少女的純情與圣潔。在靜謐神圣的氣氛中,艾斯梅拉達張開雙臂跪倒在舞臺上,祈求著圣母對異教徒的眷顧,樸素寧靜的旋律與純凈的嗓音融合,悲天憫人的情懷賦予了她一種神性的光輝。
音樂劇作為一種高度綜合的舞臺戲劇藝術,具有時間藝術和空間藝術的綜合優勢和魅力。《囚籠之鳥》唱段中,橫貫整個舞臺的巨大的、傾斜的鐵欄將舞臺分割成前后兩個空間。鐵欄后是被囚禁的艾斯梅拉達,祈禱著卡西莫多前來營救,鐵欄前的空間是卡西莫多坐在怪獸浮雕石柱上思念愛人。這種處理,在同一舞臺上展示出了戲劇時空的交錯重疊。傾斜的牢籠既避免了布景的死板僵化,也象征著對艾斯梅拉達不公正的判決。艾斯梅拉達渴求自由,卡西莫多崇高的靈魂又何嘗不是被囚禁在丑陋的軀殼中不得解脫?
舞蹈是最能夠呈現音樂劇美學價值的元素。該劇中的許多片段都是舞蹈者用肢體語言來表現復雜的情感糾葛,將許多抽象的情感具體化地表現出來。劇作的最后,卡西莫多抱著死去的愛人唱起《舞吧!艾斯梅拉達》,透露著無盡深沉的絕望,有一種超越時空、與全人類情感共通的大哀,卡西莫多渾厚的嗓音充滿時代的滄桑感,如同鐘聲一樣震蕩著觀眾的心靈。伴舞的三位女演員由鋼索懸吊在空中,翩然上升,隱喻著艾斯梅拉達圣潔的靈魂向天堂飛升。
舞臺是一個充滿象征與隱喻的視覺空間,《巴黎圣母院》的舞美寫意性的表現形式將劇中蘊含的狂戀與憎惡、誓言與背叛、宿命與抗爭、沉淪與升華等深刻的精神實質以強烈的感官刺激呈現給觀眾,極具戲劇張力,使得小小的舞臺得以容納一部波瀾壯闊的悲劇史詩,最純粹的愛與人性在這出偉大的悲劇中一次次升華。時至今日,《巴黎圣母院》仍舊被人們熱切地關注著,人們不斷以新的形式去表現它、傳頌它,讓這部不朽的經典可以跨越國界,永久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