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來了，但是

石新雨

“春天來了，但是一切都太晚。”人們說。

那些善于諷刺的人難過，而樂于生活的更難。

“所以別走遠路，別冒險，

別細看春風那把刀，它砍過太多頭，

刀刀不見血。”

“奇跡只屬于古人。”

我們的春天像座空井，

園丁睡得昏死，往來的行客

和累斷腳的畜牲，討不來半口春江水。

“哪怕你能跑，鉚足勁能跑到山上。”

像只瘋狗，在亂草和樹根當中

拼命地刨，也刨不出一顆太陽。

哪怕只是朵明黃的太陽花。

也只有年輕到荒唐的人，還想把愛情刨出來，

想把誠實的愛，哪怕是愛的尸體挖出來，

它是一只風箏，在世紀初跌落，

曾去得夠遠，到過西域、渡過罌粟海！

如今尸骨也難找。

只不過在春天，年輕人就像風箏樣，

依然會上路。

“什么都別做，畢竟什么都沒有。”

但你一眼看到的疾馳的樹，其實都是因痛而奔的人。

真的，他們團團轉把靈魂都拽到了外面，甚至揮舞它！

像揮著一件破披風：這世上唯一的旗幟——

戀愛和憤怒的旗幟，

良心和悲傷的旗幟，

眾目睽睽，避之不及的旗幟，

被凌遲過，而快馬不能救的旗幟！

將它大揮特揮，當長跑跑瘸了不知多少腿，

而春風像踢一把不值錢的石子兒

把人的心踢到路邊去的時候，

揮起它，當窮途已哭無可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