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千過手的“國寶煙云”

□齊 雄

《臨董源〈江堤晚景圖〉》張大千

1945 年，北平古畫市場大為活躍，除了從王侯宅第散出的外，還有從長春散出的原故宮藏畫。當年，故宮藏畫被溥儀以賞賜溥杰的形式竊出書畫手卷1285件，冊頁68件，另外還有許多唐宋元明之作不在清單之列。這些作品除了一部分在天津賣了供揮霍外，其余都偷運至長春。偽滿洲國垮臺后，溥儀出逃，只帶走小部分藏品，其余被偽國兵搶掠，散落至各古玩鋪，從而導致古書畫市場大為興隆。關于此事，北京故宮博物院研究員楊仁愷先生在其《故宮散佚書畫見聞考略》中敘之甚詳。

這一年，張大千先生重返北平，憑借自己與琉璃廠的關系及精到的目光，先后收得從長春散出的歷代名畫9卷：南唐董源《瀟湘圖》、顧閎中《韓熙載夜宴圖》，宋人《群馬圖》《溪山無盡圖》，元代錢選《明妃上馬圖》、姚廷美《有余閑圖》、周砥《銅官秋色圖》，明代沈周臨《銅官秋色圖》、姚云東《雜畫》六段。張大千一次性收購如此多的名作，資金方面難免會力不從心，于是便電告方介堪先生，請他轉電其學生曹大鐵云：“有急用，速寄1千萬元至頤和園聽鸝館”。大鐵先生遵囑，售出黃金110兩，電匯寄去。等到年底，張大千束裝南歸，將其中5卷授予大鐵先生，以作墊款。大鐵先生推卻再三，最后由鑒藏家張珩先生估值為黃金170兩拜領。

董源的《瀟湘圖》名頭赫赫，北宋米芾即對其大為傾倒，元時為文宗御府舊藏，后又有明代董其昌、王覺斯跋文，清時入內府，歷代遞藏有序，是件至真至精的杰跡。

顧閎中的《韓熙載夜宴圖》，為絹本設色，畫家以聽樂、擊鼓、歇息、清吹、送客五段情節來表現韓熙載奢靡的夜生活。在南唐歷史上共有三人曾以此題材作畫，一即顧閎中，二為顧大中，與閎中同籍，他所繪的是《韓熙載縱樂圖》，三是周文矩，他亦奉旨去韓宅，竊繪成圖。但顧大中與周文矩所作圖久佚，故而此卷成為記錄這段歷史的唯一畫作，被后人視為傳世稀有名跡。

張大千擁有董源的畫，先后有4幅之多。除了上述兩幅外，另一《溪出風雨》圖亦是長春劫余外物，為《石渠寶笈》三編所著錄，亦是真跡無上神品，從琉璃廠古玩店中買入。第4幅董源畫說來有趣，是張大千同好友徐悲鴻請謝稚柳先生居間調換的。張大千所換是清金農《風雨歸舟圖》，就金錢而論，相去何止千萬，但兩人交誼深厚，豈以錢論，名為交換，實則為悲鴻先生的成人之美，為他剛好湊成“四源”。明董其昌酷好北苑畫跡，前后收得4本，以至于四源名其堂。張大千晚于董太史好幾百年，風雅不讓古人，亦得四源，不愧是“當不令董老專美于前也。”

《行穰帖》（唐 搨本）東晉·王羲之 美國普林斯頓大學美術館藏

在張大千所收的墨寶中，最有名的當數王羲之的草書《行穰帖》。世傳王羲之之書為古今法書第一，清代乾隆帝評其字為“龍躍天門，虎臥鳳闕”，推崇程度可見一斑。此幅《行穰帖》文為：足下行穰九人還示應決不大都當佳，共15字。流傳至今的羲之墨寶，均為唐摹副本，此幅亦不例外。宋時入宣和內府，帖上鈐有“宣和”等小璽，經歷代遞藏，清時又入內府，遍鈐乾隆、嘉慶藏印，是“下真跡一等”的寶物。他另藏一件王羲之《曹娥碑》。此帖有唐人前后題名，前是崔護、崔、馮審、韓皋4人，后有楊漢公、王仲倫、薛包3人，明時為項元汴所有，清時為成親王收藏，清末流入張大千家中，為祖傳寶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