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仁杰
李達是中國共產黨的主要創始人和早期領導人,是杰出的馬克思主義理論家、哲學家和教育家,也是推動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大師。李達一生留下了上千萬字的譯著,深刻影響了中國幾代人。新中國成立后的一段時期,是李達晚年為馬克思主義真理繼續奮斗的時期。他一如既往地將理論工作和教育工作視為黨的事業的重要組成部分,以“老兵”的身份戰斗到生命的終點,為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作出了新貢獻。
李達長期致力于研究和宣傳馬克思主義哲學,特別是毛澤東哲學思想。1950-1951年,毛澤東的《實踐論》與《矛盾論》相繼重新發表,時任湖南大學校長的李達精心撰寫了《〈實踐論〉解說》和《〈矛盾論〉解說》,一邊寫作一邊陸續寄請毛澤東審閱修改。這兩本書對推動全國人民學習毛澤東哲學思想發揮了重大作用,得到了毛澤東本人的高度評價。毛澤東在看完《〈實踐論〉解說》第一、二部分后,于1951年3月27日給李達寫信道:“這個解說極好,對于用通俗語言宣傳唯物論有很大的作用。待你的第三部分寫完并發表之后,應當出一單行本,以廣流傳。”并進一步提出:“關于辯證唯物論的通俗宣傳,過去做得太少,而這是廣大工作干部和青年學生的迫切需要,希望你多多寫些文章。”兩本《解說》是對毛澤東哲學思想進行獨立研究的科學成果,準確深刻而又通俗易懂。李達反復強調毛澤東的哲學著作是“辯證唯物論的基本原理與中國革命的具體實踐的結合”。他在論述中力求講清毛澤東論點的理論淵源和實踐依據,講清毛澤東如何運用馬克思列寧主義的基本原理總結中國革命的豐富經驗,從而對這些原理作了“獨立的光輝的補充”。李達在《〈實踐論〉解說》中強調:“只有實踐才是認識真理性的唯一標準,除此以外再沒有別的標準。”他在《〈矛盾論〉解說》中指出,毛澤東不僅詳盡地說明和發揮了對立統一法則的學說,而且具體地巧妙地應用這一學說于革命問題,建立了中國革命理論與政策、方法論與方法,豐富和發展了這一學說。兩本《解說》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大眾化做出了榜樣,是新中國成立后我國哲學界的新收獲。
科學把握李達在新中國成立后對馬克思主義哲學的新貢獻必須追溯到他在1926年撰寫的《現代社會學》。這是一部密切聯系中國革命實際、系統闡發唯物史觀的專著,代表了當時中國歷史唯物主義的理論水平,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力作。他在1935年撰寫的《社會學大綱》,更是一部系統地論述辯證唯物論和歷史唯物論的專著,是其長期研究的結晶,也是他這一時期理論工作的最重要的成果。毛澤東收到李達寄到延安的《社會學大綱》后讀了十遍,并作了詳細眉批,稱贊這本書是“中國人自己寫的第一本馬列主義的哲學教科書”,并向延安哲學研究會和抗日軍政大學的同志作了推薦。《社會學大綱》不是馬列著作的一般復述,更不是對外國研究成果的照搬,而是獨立完成的作品,具有嚴密的邏輯思辨體系,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的典范。1961年8月,毛澤東在廬山約李達暢談了一次理論問題,又一次談到李達寫的《社會學大綱》,說這本書現在還有意義,應該修改一下重新出版。李達欣然接受了毛澤東交給的任務,并立即寫信給武大哲學系副主任余志宏說:“日前見到毛主席,在談話中,主席囑咐我把《社會學大綱》修改出版……我想回校后即開始這一項工作。”并在“舊病未去,新病又增”的身體狀況下,立即停止休養,回校帶領助手開始工作。這時他的想法有所發展,認為《社會學大綱》畢竟是二十多年前的舊著,沒有反映毛澤東思想對馬克思主義哲學的新貢獻,于是決心重新主編一本《馬克思主義哲學大綱》,并成立了“毛澤東思想研究室”。
在生命的最后時間里,年老多病的李達以忘我的精神投入到《社會學大綱》的重版工作之中,集中精力主編《馬克思主義哲學大綱》。他對身邊人說:“我已經是風燭殘年,來日不多了。我還能為黨做什么工作呢?就靠這支筆了。我這支筆不能停。哪一天我不行了,我就擲筆而去!”1965年秋《馬克思主義哲學大綱》的上冊《唯物辯證法大綱》脫稿,他把征求意見稿寄請毛主席和其他中央領導同志審閱,并廣泛聽取學術界的意見,同時開始指導編寫下冊《歷史唯物論》。他感慨地說:“人生七十古來稀,我已經快八十歲了,要趕快做!”但也正是這個時候,李達在“文革”中不幸含冤去世。臨終前他留下遺言,要他的助手為他完成這部著作,以完成毛主席交給他的任務。《唯物辯證法大綱》是李達主編的最后一部著作,代表了唯物辯證法在中國系統化的新水平,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在哲學領域的新成果。
1974年1月,中共中央為李達平反昭雪,李達得以恢復名譽。1977 年,人民出版社找到李達的學術助手陶德麟,委托他將《唯物辯證法大綱》修訂出版。陶德麟根據李達生前遺愿,按李達的思路對1965年的送審稿做了修訂,1978年6月由人民出版社以《唯物辯證法大綱》的書名出版。這時距李達去世已經12 年了。該書在《社會學大綱》的基礎上著重總結了當代自然科學發展的成就,并根據中國革命的豐富經驗,系統闡發了毛澤東哲學思想對馬克思主義哲學發展的影響,代表了當時辯證唯物主義在中國發展的新水平。該書出版后受到理論界的高度重視。評論者認為:“李達的《現代社會學》《社會學大綱》《唯物辯證法大綱》三部論著是我國三個不同時期馬克思主義哲學的代表作。在中國現代哲學史上,除了革命家兼哲學家的毛澤東之外,在專門的馬克思主義哲學理論工作者中無人能高出李達者。李達是名副其實的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界的泰斗。”
李達是一位探索者,他對馬克思主義哲學的認識、推動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經歷了一個發展的過程。他最值得尊敬的地方是:他始終唯真理是從,絕不支持或附和那些明顯錯誤的東西。早在建黨之前和建黨之初,李達就對各種錯誤思潮作了有力批判,為建黨興黨作了理論準備。新中國成立之初,他發表大量論著,批判社會上存在的資產階級思想,發揮了馬克思主義的批判精神。1958年“浮夸風”盛行的時候,他寫了《共產主義社會的兩個階段》的論文,尖銳地指出:“目前的生產力發展水平畢竟還是相當低的。我國現在還是處于社會主義階段,社會消費品的分配還是不得不實行‘按勞分配’的原則。”“要保持冷靜的頭腦,既看大的成績也不忽視小的缺點,才能防止浮夸傾向。”這些都是他留給我們的寶貴精神遺產。
在教育工作上,新中國成立后李達先后擔任中央政法干部學校副校長、湖南大學校長和武漢大學校長,被推選為中國哲學社會科學部常委、中國哲學會會長。作為大學校長,他全面貫徹黨的教育方針,作出了積極表率。他一直將堅持正確的政治方向放在首位,用馬克思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武裝全校師生員工,指導教學和其他各項工作。1953年他就任武漢大學校長,到校后首先抓了兩件大事:一件是創辦教職員工的馬列主義夜大學。他親自作學習《實踐論》和《矛盾論》的動員報告,帶頭講授馬克思主義哲學和中國革命史,自己動手編寫講義。二是抽調骨干成立馬列主義教研室。他自兼主任,利用暑假時間率領教研室成員認真備課。他強調,馬克思主義哲學是共產黨的世界觀,是指導各門具體科學和各項具體工作的最正確最完備的方法論,在高校中應是“首席科學”“首席課程”,這既是推動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實際行動,也對新時代我國高校課程建設具有重要指導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