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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凡之間的教化
--皇侃《論語義疏》中的孔子

2023-03-31 09:20:01鄺其立
現代哲學 2023年5期
關鍵詞:孔子

鄺其立

皇侃學識斐然,曾疏釋《論語》《孝經》與《禮記》。可惜的是,皇氏僅剩《論語義疏》得以完整傳世。宋《國史志》云:“侃疏雖時有鄙近,然博極群言,補諸書之未至,為后學所宗。”(1)[宋]王應麟:《玉海》第2冊,揚州:廣陵書社,2003年,第771頁。可見,該書曾盛行一時。但至于北宋咸平年間(999年),朝廷便命邢昺刪削皇《疏》,改作新疏。自此,皇《疏》漸微,終至佚失。幸而唐初傳入日本的《論語義疏》,在該國廣為流傳,于是幸得保存并在乾隆年間回傳。學界主流認為,《論語義疏》多涉清玄,是以玄解經的代表作。皮錫瑞云:“皇侃之《論語義疏》,名物制度,略而弗講,多以老、莊之旨,發為駢儷之文。”(2)[清]皮錫瑞撰、周子同注釋:《經學歷史》,北京:中華書局,2004年,第123頁。劉恭冕云:“梁皇侃依《集解》為疏,所載魏晉諸儒講義,多涉清玄。”(3)[清]劉寶楠撰、高流水點校:《論語正義》,北京:中華書局,1990年,第797頁。諸家皆以《義疏》為不守故常、虛玄說經的典型。此論亦為吳承仕、戴君仁、董季堂、牟鐘鑒等學者所接受。但此說未免失之籠統。首先,《義疏》所收錄的眾多六朝經注,雖能一定程度反映皇侃的思想取向,但不能徑直將之等同于皇侃的思想。辨析其間的差異以把握皇疏之特色,是解讀《義疏》的要務。其次,在強調皇疏涉玄之余,應重視皇侃思想與傳統經學的聯系,這仍是有待澄清的問題。

為回應上述問題,需尋得一個探究的著力點。谷繼明認為:“相對于漢朝的《論語》學,‘圣人’之形象的討論乃是南北朝時期《論語》學的一大特色。”(4)谷繼明:《“同物示衰”--南朝〈論語注〉中的圣人形象》,《人文雜志》2018年第1期,第9頁。誠然,圣人觀是六朝的理論焦點,也是注解《論語》的首要問題--對孔子的不同定位,將從根本上影響了對經文的理解和闡釋。所以,圣人觀是了解皇侃《論語》學的絕佳切入點。

一、體無、同物與教化

王弼與郭象都曾注解《論語》,惜已亡佚。幸得皇《疏》存有王、郭注之吉光片羽,留下了可資對比的寶貴線索。作為魏晉玄學的兩面旗幟,王弼與郭象分別展現出與皇侃迥異且頗具玄風的圣人觀。茲先通過與王、郭注對照,將皇侃圣人觀的核心呈現出來。

王弼注以“貴無論”為基點闡釋經文。這導致經文時常成為貴無論的注腳。(5)王弼注“志于道”云:“道者,無之稱也,無不通也,無不由也。況之曰道,寂然無體,不可為象。是道不可體,故但志慕而已。”([魏]王弼撰、樓宇烈校點:《王弼集校釋》,北京:中華書局,1980年,第624頁。)對王弼而言,注經終歸是闡發的手段。或許是耽于本體論建構的緣故,王弼的圣人觀沾染了濃重的形上學色彩。所以他更著眼于圣人與道的關系,強調圣人體無的面向。譬如,其釋“子溫而厲,威而不猛,恭而安”句:

溫者不厲,厲者不溫;威者心猛,猛者不威;恭則不安,安者不恭,此對反之常名也。若夫溫而能厲,威而不猛,恭而能安,斯不可名之理全矣。故至和之調,五味不形;大成之樂,五聲不分;中和備質,五材無名也。(6)同上,第625頁。

孔子體無,故能不限于一隅,兼備溫與厲、威與不猛、恭與安等特質。皇侃頗受王弼影響,對王注多所稱引,亦詡孔子為體無者。皇疏云:“圣人體道為度,無有用意之知”,“圣人忘知,故無知知意也。”(7)[梁]皇侃撰、高尚榘校點:《論語義疏》,北京:中華書局,2013年,第214頁。可見,皇侃與王弼所見略同,皆以孔子為體無之圣。不過,在圣人有情與否的問題上,二者產生歧見。皇侃在《論語義疏》的自序中寫道:“但圣人雖異人者神明,而同人者五情。五情既同,則朽沒之期亦等。故嘆發吾衰,悲因逝水,讬夢兩楹,寄歌頹壞。”(8)同上,第1頁。皇侃雖然引述輔嗣之言,但未真的承認圣人有情。他隨后拈出兩個例子,一是夫子觀水嘆“逝者如斯夫”,二是《檀弓》所載的故事:孔子晨起悲歌,子貢近前請益;夫子自述疇昔夜夢,預感命不久矣。值得注意的是,皇侃將后者解讀為孔子“讬夢兩楹,寄歌頹壞”,即通過“讬”“寄”的方式啟發弟子。換言之,孔子并非直抒心跡,而是有為而發,有迂曲行教的意味。“讬”“寄”二字彰顯出王、皇的根本差別:若如皇侃所言,孔子托以哀歌,旨在引發弟子的追問,則其情感或話語不必是真實的,毋寧說是為了便于行教的有意為之;王弼則認為圣人所流露的莫不是真情實感。

將圣人之情或行解讀為方便教授的例子,在《義疏》中并不罕見。最典型者莫過于皇侃對“吾十有五而志于學”句的釋義:“此章明孔子隱圣同凡,學有時節,自少迄老,皆所以勸物也。”(9)同上,第25頁。孔子的圣性完滿無缺、圓融自足,本身并不需要學習,此即“圣人異于人者神明”的一面。但為了勉人向學,才有意藏匿圣性,委身同凡,此即“同人者五情”之“同”意。在皇氏看來,孔子本身未必懷有如此世俗的感受或需要。又釋“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復夢見周公”句云:“然圣人懸照本無俟夢想,而云夢者,同物而示衰故也。故李充曰:‘圣人無想,何夢之有?蓋傷周德之日衰,哀道教之不行,故寄慨于不夢,發嘆于鳳鳥也。’”(10)同上,第156頁。皇侃認為,孔子如懸照之日月,不應有衰,亦無思慮與夢想。盡管如此,與人方便說法時,仍委身而同物,示人以己衰,意在便于受教者感同身受、領會教義。至于是否確有其事、情,則不必較真。可見,皇侃雖化用“同于人者五情”,實則對“同”字作出了新詮,修改了語義。如果說王弼的圣人觀是神明知幾的體無者,側重圣人與道的聯系;那么皇侃之圣人就是隱圣同凡的教化者,更著眼于與受教者的互動。王弼之“圣人有情”,皇侃則謂之借“情”施教。比于王注,“同物”論為皇疏之特色所在。

不過“同物”論雖屢見于《論語義疏》,卻并非皇侃的孤明先發,西晉郭象已有此說。郭釋“顏淵死,子哭之慟”句云:“人哭亦哭,人慟亦慟,蓋無情者與物化也。”(11)同上,第272頁。臻于至境的孔子,澄然如鏡,遂能如鏡像般映出眾人的喜怒哀樂,融入凡俗之中。似若有情,其實無情,所謂與物同化。又釋“陽貨欲見孔子”章云:“圣人無心,仕與不仕隨世耳。陽虎勸仕,理無不諾,不能用我,則我無自用。此直道而應者也,然免遜之理亦在其中也。”(12)同上,第444頁。基于圣人無心的前提,郭象認為孔子之所以出仕,并非出于利祿之圖或濟世宏愿,毋寧是條件反射般的“直道而應”。無心圣人生于凡世之中,依于世俗的規矩與凡人的情態,游刃有余地融入人世間,這便是郭象意義上的“隱圣同凡”。其所謂“同物”,實即“物化”之意。在郭象的筆下,圣人是同物應世、乘物游心的逍遙者。

無獨有偶,郭象之同物論亦見于他注。例如,江熙即云:“圣人體是極于沖虛,是以忘其神武,遺其靈智,遂與眾人齊其能否,故曰‘我無能焉’。子貢識其天真,故曰‘夫子自道之’也。”(13)[梁]皇侃撰、高尚榘校點:《論語義疏》,第375頁。圣人以沖虛為體,遺其靈智而與凡俗齊同,故自謂“無能”。又如,孫綽注云:“圣人德合于天地,用契于四時,不自昏于盛明,不獨曜于幽夜。顏齊其度,故動止無違。”(14)同上,第159頁。德合天地之圣人,韜光晦跡,大隱于市,所謂“不獨曜于幽夜”是也。是說亦與郭象深契。可知,同物論流行一時,已然成為六朝《論語》學的獨特思路。

不過,皇侃的同物論自有其殊別之處。《論語·子罕》記載了一則故事:“子畏於匡。曰:‘文王既沒,文不在茲乎?天之將喪斯文也,后死者不得與于斯文也。天之未喪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皇侃解“畏”為“心服”,認為孔子隱圣同凡,自述己德,希望籍此感發匡人,使其心服。皇侃同物論中的教誨意味,尤其值得注意。與之相對,孫綽亦援引“同物”論,卻作出迥異的解讀:“畏匡之說,皆眾家之言,而不釋‘畏’名,解書之理為漫。夫體神知幾、玄定安危者,雖兵圍百重,安若泰山,豈有畏哉?雖然,兵事阻險,常情所畏,圣人無心,故即以物畏為畏也。”(15)同上,第210頁。孫綽認為,圣人穩如泰山,縱使兵圍百重,也絲毫不為所動。但圣人之所以展露畏懼之情,是因為夫子無心,故能如鏡像反射一般“以物畏而畏”。可見,“游心物化”與“同物示衰”兩種同物論之間截然不同。區別在于,究竟是將“同物”視為教化的手段,還是圣人無心的表現。皇侃意在揭示孔子應機行教的一面,郭象等注家則試圖展現夫子與的體無境界。

體無論與同物論,屬于皇侃浸染玄風的思想痕跡,而非其圣人觀之特色所在。以孔為師的教化論,才是讓皇侃殊別于王、郭等玄士的關鍵,體現出皇侃對漢代《論語》學的傳承。不過,皇侃并非繞開玄學而重回經學,而是取徑于六朝玄思而復歸傳統。同物行教之圣人形象,實最能體現其《論語》學儒玄兼綜之特色。那么,皇侃究竟如何糅合經學與玄理,從而建構起教化之圣人觀?

二、教化形象的樹立

欲樹立教化為核心的圣人觀,首要解決的問題是:教化何以可能?教化之可能,以人性論為前提。譬如,因秉持“性各有分”的靜態人性論,郭象一并否定變化的可能與教化的必要,遂有“大鵬無以自貴于小鳥,小鳥無羨于天池”的驚人之語。(16)[清]郭慶藩撰、王孝魚點校:《莊子集釋》,北京:中華書局,2013年,第59頁。與之相對,皇侃從乃師賀玚處繼承了一套動態的九品人性論:

此謂為教化法也。師說云:就人之品識大判有三,謂上中下也。細而分之則有九也,有上上、上中、上下也,又有中上、中中、中下也,又有下上、下中、下下也,凡有九品。上上則是圣人,圣人不須教也。下下則是愚人,愚人不移,亦不須教也。而可教者,謂上中以下、下中以上凡七品之人也。(17)[梁]皇侃撰、高尚榘校點:《論語義疏》,第142頁。

性,是先天稟受天地之氣所得,有厚有薄,所以分為三六九等。第一等是圣人,攪之不濁,無須教化。末等是愚人,澄之不清,亦無教育的必要。至若介于其中者,便是親賢而遷善、近墨而染黑的待教之人。此縱向分層的人性論,其實就是對董子“性三品論”的細化。由此,教化問題重新回到人們的視野中。

在這套動態人性論中,皇侃將圣人定義為與眾人判若云泥的“生而知之者”。那么,等而次之的凡人能否成圣?不妨舉重以明輕,將問題明確為:庶幾為圣的顏回,能否學以成圣?若顏子尚無可能,則遑論其余。皇侃否定了這一可能:“自形器以上,名之為無,圣人所體也;自形器以還,名之為有,賢人所體也。今孔子終日所言,即入于形器,故顏子聞而即解,無所咨問,故不起發我道,故言‘終日不違’也。”(18)[梁]皇侃撰、高尚榘校點:《論語義疏》,第31頁。孔子至圣,顏子上賢。圣、賢之間,懸隔于有、無之際不可逾越的鴻溝。可見,皇侃仍堅持“圣不可學”的漢儒舊義。孔子獨據九品之中的圣人分位,賢如顏子也只能仰之彌高,嘆可望而不可即。雖然圣不可學,但顏子仍能在孔子的誘掖下“既竭吾材,如有所立”,日臻進境。動態的人性論,幾乎給每個人預留了進步空間,教化因之得以可能。

除了可塑的人性論與圣不可及,皇侃人性論的第三個要點是對董子情惡論的繼承。皇疏“性相近,習相遠”句時,詳述性情論:

性者,生也。情者,成也。性是生而有之,故曰生也。情是起欲動彰事,故曰成也。然性無善惡,而有濃薄,情是有欲之心,而有邪正。性既是全生,而有未涉乎用,非唯不可名為惡,亦不可目為善,故性無善惡也。所以知然者,夫善惡之名,恒就事而顯,故老子曰:“天下以知美之為美,斯惡已。以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此皆據事而談。情有邪正者,情既是事,若逐欲流遷,其事則邪,若欲當于理,其事則正,故情不得不有邪有正也。(19)同上,第445頁。

漢儒董子以陰、陽釋情、性,又解性為仁、釋情為貪,遂發展出性善情惡的說法。皇侃繼承之,故釋“情”為“有欲之心”。但圣人圓滿自足,不應起欲逐物,遂使情感與圣人格格不入。通過援引同物論,皇侃模糊圣人之情的真實性,從而規避這一問題。借助于同物論,皇氏化解了圣性與“有情”之齟齬。

可見,人之可塑、圣不可學、以欲釋情,是皇侃人性論的三個要點。正因人性可塑,才有教化之可能。因圣之超絕,故須降同眾俗以示教。而且,若以情為惡,則圣人無情,其所示之情,不過隱圣同凡而已。這套傳統的人性論,實為同物論與教化論的基礎,亦為建構新說的出發點。

基于頗具古典色彩的人性論,皇侃證成教化之可能。因之,孔子順理成章成為教化者。不過,皇侃亦將孔子定位成體無者。“無”意味著剝除一切既有規定,所以“體無”一語含有很強的否定、消解意蘊。那么,體無與教化兩重屬性,如何能融通如一?皇侃試圖援引玄學的本跡之分,兼包兩面。皇疏云:“圣人作教應機,不可一準。今為其跡涉茲地,為物所嫌,恐心實如此,故正明絕此四以見本地也。”(20)同上,第209-210頁。夫子應機所予之教,莫不因嵌入具體情境而限縮了意涵。因此,皇侃將夫子之言喻為語境化的陳跡。換言之,學者無法執定孔子的言說來揣摩“本地”,學成圣人。依據本跡之分,皇侃將孔子的本然面貌與教化形象析而為二。并在本體層面安頓體無之本,而視行教救弊為當世行跡。在本跡二分的框架中,孔子之言行,將無礙其本然之完滿。這意味著夫子可以在無損其圓滿自足的前提下,施行教化,拯溺扶衰。

那么,懸隔世外的體無者,為何要入世行教?檢尋疏文,未見皇侃有明確的說明。這或許正說明了孔子教化是其最根本的理論前設。雖然體無論可以通過撤銷有限的規定性,成就無限的可能性與絕對的完滿性,但教化論是皇侃不能也不愿消解的核心。又問:超凡入圣的體無者,應如何入世行教?皮迷迷注意到這一問題,指出“《論語義疏》給出的回答是:隱圣同凡。這正是孔子的兩重面貌得以合于一身的關鍵所在”(21)皮迷迷:《“隱圣同凡”:〈論語義疏〉中的孔子形象》,《哲學研究》2020年第5期,第83頁。。凡俗無法達至圣域,只能寄望于圣人同凡的汲引。可見,同物論與本跡論二說雖異,其意欲在圣人體無的前提下樹立教化形象的旨歸則同。概言之,籍由對古典人性論與玄學思想的吸收,皇侃為教化論奠定了堅實基礎,并“刻畫”出夫子的兩幅面貌,建構起兼具超越性與現實性的圣人觀。

三、教化事業的展開

取徑儒、玄,皇侃打造出本跡二分的圣人觀,并樹立起孔子的教化形象。基于此,通過疏解經、注的方式,他描繪了一幅圣人教化的圖景。

皇侃《自序》云:“夫子平生應機作教,事無常準,或與時君抗厲,或共弟子抑揚,或自顯示物,或混跡齊凡,問同答異,言近意深。”(22)[梁]皇侃撰、高尚榘校點:《論語義疏》,第2頁。這足見夫子的施教對象、行教方式和教化內容并不惟一。最典型的例子莫過于同為“問孝”的四人,卻得到夫子全然不同的答復:對于孟懿子問孝,子對曰“無違”;針對孟武伯之問,答曰“父母唯其疾之憂”;答子游之問,云“今之孝者,是謂能養,至于犬馬,皆能有養,不敬,何以別乎”;對子夏之問曰“色難”。問同答異,耐人尋味。皇疏總結道:“或隨疾與藥,或寄人弘教也。懿子、武伯,皆明其人有失,故隨其失而答之。子游、子夏,是寄二子以明教也。”(23)同上,第31頁。他將上述四次問答,歸為“隨疾與藥”與“寄人弘教”兩類。所謂“隨疾與藥”,是指孔子依據請益者的情況,示以相應教誨。這種教法極具針對性,其效力通常僅限于聽者。“寄人弘教”則不然,其適用對象或普遍程度要大得多。《先進》篇記述一則故事:門人希望厚葬顏回,但孔子不許,門人卻執意為之,于是夫子感慨道“回也,視予猶父也,予不得視猶子也。非我也,夫二三子也”。皇疏引范寧注云:“言厚葬非我之教,出乎門人之意耳。此以抑門人而救世弊也。”(24)同上,第273頁。彼時厚葬成風、奢侈過甚,孔子抑止門人厚葬的請愿,旨在針砭過猶不及的時弊。所謂“寄人弘教”,即是孔子通過責斥弟子的方式來弘揚教義。

皇侃為何要將夫子之應答,判分為“與藥”與“弘教”兩種方式?關鍵在于請益者身份的不同:孟懿子和武伯皆非孔門弟子,且有“僭濫違禮”之嫌。就“隨疾與藥”之名而思義,可知二者為“病人”,所以夫子之教猶如治病良方;貴為四科十哲的子夏、子游,自不與其等量齊觀,更無亟待醫治之疾。因此,夫子只是借著賢人弟子“明知故問”的話頭,施予針砭之教。換言之,賢人弟子觸發弘教的機緣,助成教化的事業。在“季氏將伐顓臾”章中,面對將伐顓臾的局面,供職于季氏的冉有、季路無動于衷,夫子大動肝火,怒斥弟子的無所作為。皇疏引蔡謨注申之云:

冉有、季路并以王佐之姿,出彼家相之任,豈有不諫季孫以成其惡。所以同其謀者,將有以也。量己撥勢,不能制其悖心于外,順其意以告夫子,實欲致大圣之言以救斯弊。是以夫子發明大義,以酬來感,弘舉治體,自救時難。引喻虎兕,為以罪相者。雖文譏二子,而旨在季孫。既示安危之理,又抑強臣擅命,二者兼著,以寧社稷。斯乃圣賢同符,相為表里者也。(25)同上,第424頁。

冉有、季路皆王佐之才,不可能袖手旁觀。只不過自計無由勸阻季氏,于是泄謀于夫子,欲致圣言,拯救時難。因之,冉有與季路的形象被徹底顛覆:從為虎作倀,變為與圣人相表里之賢人。為了行教,孔子與弟子配合演了一出戲。弟子原無疑惑,卻有意設問。孔子心領神會,故施予普遍的教誨。問答之間,達成弘教使命。“寄人弘教”之“寄”,是指用假托、寄寓的方式予以方便說法,有“同物”的意味。這是需要孔門師徒勠力“隱圣同凡”與“隱賢同凡”才能完成的一樁事業。

這是否意味著助成教化的賢人弟子無需受教?并非如此。除面向時人的“與藥”和“弘教”,孔子尤其寄望于通過勸學先王之道,將弟子培養成一代經師。皇疏“攻乎異端,斯害也已”句云:“古人謂學為治,故書史載人專經學問者,皆云治其書、治其經也。異端,謂雜書也。言人若不學六籍正典,而雜學于書史百家,此則為害之深,故云‘攻乎異端,斯害也已矣’。”(26)同上,第35、36頁。這里旨在強調異端的危害。皇侃卻將詮釋的焦點轉向“六籍正典”,進而斷定異端之害不過是分散了學者沉潛經籍的精力,畢竟修習先王之道乃是儒者志業。五經六籍所蘊涵的“為政之道”,俾有益于培養建構秩序的經師。皇侃認為,所謂“三十而立”是指經業成立,繼而引述孫綽注“四十而不惑”句云:“四十強而仕,業通十年,經明行修,德茂成于身,訓洽邦家,以之蒞政,可以無疑惑也。”(27)[梁]皇侃撰、高尚榘校點:《論語義疏》,第25頁。經籍中的先王之道,所教予的是“為師為君之法”,是培養經師的教材而非普羅大眾的讀物。就此而言,皇侃近于漢人舊義,未曾偏離五經之學的思路。

不過,既然孔子矢志于勸學先王之道,說明其政教之志未泯,為何仍將其定位為教化者?皇侃意識到這一問題,故于“吾與點也”章釋云:“孔子聞點之愿,是以喟然而嘆也。既嘆而云‘吾與點也’,言我志與點同也。所以與同者,當時道消世亂,馳競者眾,故諸弟子皆以仕進為心,唯點獨識時變,故與之也。”(28)同上,第295頁。這里,孔子探問諸弟子之志,子路、冉有、公西華皆答以為政之事。唯獨曾皙坦言向往與師友逍遙游詠的時光。孔子許之,遂生喟嘆。皇侃通過引入時運的因素,化解了從政與行教之間的張力,或者說為教化者存留了為政的念想。圣賢生不逢時,有德無位。值此衰世,只能“另辟蹊徑”,通過言教而非政教的方式濟世。至此,可對夫子的教化事業作一番回顧:通過學經,孔子將弟子培養成經師;繼而與此賢人君子共行教化,敲響救弊的“警世鐘”。因之,皇侃構建的孔子教化形象,逐漸立體而豐滿起來。

四、余 論

取徑于儒、玄之間,皇侃樹立起兩面之圣人觀,卻不免予人割裂之感。因為析離圣人之本與跡會招致兩個后果:首先,若學人無法通過經文了解孔子,圣人將在虛玄之境中,逐漸面目模糊,脫離現實;其次,將“現身說法”視為隱圣同凡,意味著夫子之教由言說對象所決定,體無者不會也不應有一個屬于自己的觀點。不可避免地,言教終將墮為陳跡。皇侃對此并不諱言,甚至承認教誨就是“弊之所緣”。(29)同上,第385頁。若誠如此,則皇侃之教化圣人觀,難免由于教誨意義的闕疑,而一并隨其本體陷入虛無之中。此為以玄解經之困難。或因于此,后學摒棄此兩面圣人觀與《論語》學。武內義雄總結道:“今取皇、邢、朱三家書而讀之,邢氏剪皇疏之詭異,稍附以義理,而朱注則變本加厲,義理之辨彌精,而援證之博不及于古。蓋邢疏出而皇疏廢,朱注行而邢疏又廢。”(30)同上,第532-533頁,附錄武內義雄《〈論語義疏〉校勘紀序》。于是,《論語義疏》逐漸淡出視野,最終銷匿聲跡。

不過在思想史中,仍依稀可見《義疏》的“蹤影”。圣人觀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關節,對孔子的不同定位,將導致《論語》學乃至經典觀的變化。理解的轉向甚至導向了后來宋學的形態。具體說來,教化之圣人觀,將直接顛覆《論語》與五經的關系。《論語義疏》序云:“故言《論語》小而圓通,有如明珠;諸典大而偏用,譬若巨鏡。”(31)同上,第3頁。若以孔為師,五經便不首先是素王之法或三代史錄,而是以“為學”的眼光,視之為承載為政之道的“教材”。(32)參見皇疏“興于詩,立于禮,成于樂”句。(同上,第192頁。)只是,在講道理的意義上,五經反不如《論語》那般直接明了,雖則在體量上有過之而無不及,但在道理的完備性、豐富度上皆難與后者媲美,于是有“明珠”和“巨鏡”之喻。從教或學的角度看,《論語》的重要性被凸顯出來。換言之,經典觀隨圣人形象的轉型而變易。后來四書與五經的消長之勢,于此已綻露一些苗頭。對經典的解讀也許會過時,但理解經典的方式卻有可能常新。在這個意義上,《論語義疏》從未“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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