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迎春：“成團作戰”很重要

文 ｜ 方圓 記者 郭洪平 通訊員 萬怡佳

成績的取得都是辦案團隊共同努力的結果，所以“成團作戰”很重要。在此理念基礎上，我們將工作進行細化，進一步完善規范了案件辦理機制及流程

杜迎春，江西省南昌市紅谷灘區檢察院黨組書記、檢察長。在杜迎春的帶領下，紅谷灘區檢察院打造的金融檢察團隊依法從嚴打擊洗錢犯罪，反洗錢工作始終處于江西省反洗錢第一方陣，被江西省檢察院評為全省優秀辦案團隊，被江西省委政法委確定為全省政法英模集體，團隊成員1人榮獲“全國優秀辦案檢察官”稱號，2人入選全國檢察機關專業人才庫。

聊起從事數十年的檢察工作，江西省南昌市紅谷灘區檢察院黨組書記、檢察長杜迎春似乎有說不完的話題和用不盡的熱情，一如灑進她整潔明亮辦公室內的陽光，照亮了身旁的每一個人。

“堅持把服務大局作為重大責任，積極助推高質量發展；堅持把司法為民作為根本宗旨，全力服務保障民生民利；堅持把法律監督作為第一要務，以更優能動履職維護公平正義。”擔任檢察長10年，杜迎春秉持著這般初心拼盡全力推動檢察工作進位發展。在她看來，實現進位發展，絕對少不了品牌工作引領賦能。

南昌市紅谷灘區是江西省金融中心，全省金融商務區所在地，經濟活動頻繁，金融犯罪案件多發。結合這一實際情況，自2020年6月成立后，紅谷灘區檢察院迅速找準定位，將金融檢察團隊的品牌建設作為引領檢察工作的有力“抓手”。2021至2022年，該院辦理洗錢案件16件，是全國辦理此類案件較多的基層檢察院之一，為護航區域金融安全和經濟發展作出了貢獻。

“早在2019年，我們的金融檢察團隊就開始打擊洗錢犯罪，并通過‘辦案+調研’的方式辦理了幾件較重大的案件。”杜迎春向《方圓》記者介紹，她在2019年任職南昌市東湖區檢察院黨組書記、檢察長時，就帶領該院金融檢察團隊辦理了江西省首例涉黑洗錢犯罪案，該案也曾入選最高人民檢察院和中國銀行聯合發布的典型案件。2020年6月，紅谷灘區檢察院成立，原東湖區檢察院金融檢察團隊成員全部劃轉至紅谷灘區檢察院，大家一起接續打造金融檢察工作品牌，多舉措立體化開展反洗錢工作，切實承擔起追訴洗錢犯罪的主導責任。

基層院辦出全省反洗錢大案

《方圓》：據了解，你曾帶隊辦理了江西省首例涉黑洗錢犯罪案，該案的線索是怎么發現的呢？

杜迎春：這起涉黑洗錢犯罪案是在2019年我任職南昌市東湖區檢察院黨組書記、檢察長時辦理的。當年全國檢察機關起訴洗錢犯罪案件90件，江西省檢察機關起訴20件，在全國辦案數居前列。而東湖區檢察院金融檢察團隊起訴洗錢犯罪案件4件，占全省案件數的20%。

江西省南昌市紅谷灘區檢察院黨組書記、檢察長杜迎春（左一）來到慧谷產業園走訪高新企業。（圖片來源：受訪者供圖）

當時，我們對反洗錢工作就一直保持高度關注，日常辦案中也十分注重對上游犯罪的洗錢線索核查、收集。2019年，東湖區檢察院金融檢察團隊在辦理熊某等18人涉嫌組織、領導、參加黑社會性質組織罪案時，發現該案中曾某有涉嫌洗錢犯罪的重大嫌疑。因為當時江西還沒有涉黑洗錢案件的辦理經驗，我們只能查閱資料，引導偵查補充大量證據，向公安機關發出補充移送起訴通知書，最終成功辦理全省首例涉黑洗錢案。

《方圓》：能否詳細介紹一下這起案件的案情和辦理情況？

杜迎春：這起案件是由一起涉黑案引發的。熊某是南昌某村的黨支部書記，2009年至2016年任職期間，組織、領導黑社會性質組織稱霸一方。

審查起訴階段，辦案團隊成員發現南昌大星房地產開發公司（以下簡稱大星公司）獨家參與網上競買并以起拍價取得熊某所在村157畝土地的使用權。循著這條線索，辦案人員又查明大星公司曾向熊某行賄3700萬元，但熊某銀行賬戶上的資金卻很少。

這明顯不合乎常理，辦案人員由此將贓款去向作為辦案重點進行了深挖。隨后，一個看似與該組織無關的人——曾某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起初，曾某只是這起案件的證人，但隨著調查的深入，辦案人員發現曾某與熊某之間交往甚密。

經過銀行對曾某相關資金流向分析，一筆500萬元的轉賬資金浮出水面。同時，辦案人員還發現了曾某為該組織轉移、隱匿資產的其他線索，并查明了曾某及其關聯賬戶與熊某等黑社會性質組織成員的賬戶之間有頻繁的異常資金轉移。這樣，我們通過立案監督，辦理了這起全省首例涉黑洗錢大案，成功追繳了該涉黑組織多處房產、地產、股權及1250萬元現金，取得了“打財斷血”的重大成果。

最后，法院判決被告人曾某犯洗錢罪，判處有期徒刑三年六個月，并處罰金人民幣300萬元。宣判后，曾某未提出上訴。

緊盯洗錢犯罪不放松

《方圓》：金融檢察團隊任務那么重，職責那么多，為什么要緊盯洗錢犯罪不放？

杜迎春：2018年至2021年全國開展掃黑除惡專項斗爭，要求涉黑案件必須徹底切斷黑惡勢力的經濟來源，堅決“打財斷血”。2022年1月，中國人民銀行、公安部、國家監察委、最高法、最高檢等11部門聯合印發了《打擊治理洗錢違法犯罪三年行動計劃（2022—2024年）》，確定在全國范圍內開展為期三年的打擊治理洗錢違法犯罪行動。在這個背景下，檢察機關對反洗錢工作的重視程度也不斷提高。

除了大背景的要求，緊盯洗錢犯罪另外一個重要因素就是區域治理的需要。紅谷灘區是南昌中心城區，也是省、市兩級行政中心和全省金融中心，入駐這里的數字經濟企業4000余家，金融機構和金融服務企業1200余家，江西省80%以上的省級金融機構也都在這里。由于區域經濟比較活躍，新型犯罪手法呈現，洗錢犯罪的苗頭一定程度上有所顯現。那么對于我們來說，依法能動履職，加大打擊洗錢犯罪力度，保障金融安全促進經濟發展，是充分體現政治自覺、法治自覺和檢察自覺應有的具體行動。

《方圓》：洗錢犯罪案件主要有哪些形式和特點？

杜迎春：所謂洗錢犯罪，就是通過隱瞞、掩飾非法資金的來源和性質，通過某種手法把它變成看似合法資金的行為和過程。實踐中，洗錢犯罪的形式主要有六種。一是通過典當、租賃、買賣、投資等方式，協助轉移、轉換犯罪所得及其收益。二是通過與商場、飯店、娛樂場所等現金密集型場所的經營收入進行混合的方式，協助轉移、轉換犯罪所得及其收益。三是通過虛構交易、虛設債權債務、虛假擔保、虛報收入等方式，協助將犯罪所得及其收益轉換為“合法”財物。四是通過買賣彩票、獎券等方式，協助轉換犯罪所得及其收益。五是通過賭博等方式，協助將犯罪所得及其收益轉換為賭博收益。六是協助將犯罪所得及其收益攜帶、運輸或者郵寄出入境。

從我們紅谷灘區檢察院近兩年辦理的洗錢犯罪案件來看，其特點主要有兩個：一是洗錢犯罪的上游犯罪范圍由破壞金融管理秩序類犯罪為主向貪污類、毒品類、受賄類犯罪多頭拓展。二是由“他洗錢”犯罪向“自洗錢”犯罪轉變。2021年，我院辦理的9件洗錢犯罪案件均為“他洗錢”犯罪。2022年，我們轉變工作思路，深挖七類上游犯罪，成功辦理了4件“自洗錢”犯罪案件，有力提升了反洗錢工作成效。

《方圓》：請具體介紹一下紅谷灘區檢察院在加強反洗錢工作上采取了哪些措施？

杜迎春：我們綜合運用監督立案、追捕追訴、自行偵查、主動介入引導偵查等監督手段，加強與公安機關、監察機關信息共享、分工協作，在本地區形成反洗錢合力，洗錢案件辦理質效明顯提升。

一是發揮行政、司法職能作用，做好行刑銜接與配合。我們主動與反洗錢相關職能部門溝通協調，與中國人民銀行南昌中心支行反洗錢中心建立了案件會商、信息共享、聯合調研等協作機制。

二是依托偵查監督與協作配合辦公室，強化偵查引導。對公安機關移送的案件實行逐案審查。圍繞上游犯罪是否定性準確、是否存在洗錢犯罪線索、是否構成洗錢犯罪等問題，從事實認定、法律適用等方面引導偵查，形成高效的反洗錢工作機制。

三是多維度開展反洗錢經驗交流、案例宣傳，建立反洗錢懲防體系。在打擊洗錢犯罪的同時，金融檢察團隊受邀走進中國人民銀行多個中心支行，南昌海關、南昌市公安局等單位交流反洗錢工作經驗；多次走進社區開展反洗錢法治宣傳；聯合中國人民銀行南昌中心支行、公安機關等部門協作拍攝反洗錢公益宣傳片，建立反洗錢懲防體系。

兩年來，我院共辦理洗錢犯罪案件16件16人，涉案金額累計4247.9萬余元。反洗錢工作質效始終處于全市乃至全省反洗錢工作的第一方陣，得到了上級機關的高度肯定。

五項舉措推動案件辦理

《方圓》：紅谷灘區檢察院的反洗錢工作一直位居江西前列，有什么好經驗分享一下嗎？

杜迎春：成績的取得都是辦案團隊共同努力的結果，所以“成團作戰”很重要。在此理念基礎上，我們將工作進行細化，進一步完善規范了案件辦理機制及流程。

一是組建專案小組，實行專案專辦。我們成立工作小組，統一協調反洗錢工作，明確由第二檢察部集中負責信息報送、線索管理、交流調研、宣傳等日常事務。同時，由金融檢察團隊6名成員集中辦理洗錢案件，實行專案專辦。

二是開展同步審查、做到一案雙查。在對洗錢罪的上游七類犯罪案件審查逮捕、審查起訴過程中，刑檢部門對是否涉嫌洗錢犯罪、是否有洗錢犯罪線索及下步處理意見等進行背書確認，并由部門負責人審核，切實把同步審查、一案雙查作為反洗錢檢察辦案的必經程序。

三是加強偵訴銜接，深化工作配合。我們通過案件研討、聯席會議等方式，統一執法尺度，協同一體推進。專案組成員堅持提前介入，引導公安機關在偵查洗錢上游犯罪時，對犯罪嫌疑人及相關人員是否洗錢或者自洗錢進行有目的、有方向、有所側重的偵查訊問，收集線索、固定證據，深挖資金鏈條，實現對洗錢犯罪的同步偵破。

四是強化溝通配合，建立協作機制。我們加強與中國人民銀行、公安機關、監察機關的溝通，建立信息共享和線索研判機制，拓展洗錢犯罪線索的來源，并就線索移送、案件辦理結果反饋、專業咨詢輔助等各方面建立協作機制。

五是堅持同堂培訓、形成統一認識。我們邀請中國人民銀行南昌中心支行反洗錢專門人員、法學教授講授反洗錢工作及洗錢犯罪司法認定相關問題，檢察機關與紀委監委、公安、法院同志一同學習，統一思想和辦案理念，準確認定洗錢犯罪，深挖洗錢犯罪線索。

《方圓》：有人說洗錢犯罪偵查是所有經濟犯罪案件偵查中最難的。你認為難在什么地方？

杜迎春：這確實是存在的現實問題，我認為難點有二。一是主觀認定比較難，證明主觀故意，特別是證明間接故意以及應當明知最難。洗錢犯罪通常運用比較隱蔽的手段，犯罪嫌疑人也往往具備較強的反偵查能力，常常作出自己不明知的辯解。只能通過對相關證人、關聯事件的取證進行證明，而這個證明過程難度比較大。

二是查清資金流轉比較難。現在資金流轉的方式很多，而經過縝密策劃的洗錢犯罪往往資金往來復雜，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去甄別和篩查。況且洗錢犯罪手段隱蔽，多是一對一接觸，直接證據少，使用復雜的資金流轉方式逃避偵查，使得偵查人員查實犯罪手段困難重重。所以，我們也一直在努力，希望通過機制完善、技術進步、加大宣傳力度等手段破解難題。

《方圓》：幾乎所有的洗錢犯罪嫌疑人都不認罪，你們是怎么攻下這個難點的？

杜迎春：雁過留痕，只要實施過犯罪行為，就一定有跡可查。針對不同的嫌疑人我們有不同的方法。

一是通過搜集間接證據進行認定。比如在曾某洗錢案中，找到與熊某、曾某共同好友魏某等人的供述，結合曾、熊二人筆錄印證，證明曾某與熊某為同鄉，交往頻繁，曾某知道熊某在當地稱霸并實施多種違法犯罪活動。突破這類犯罪嫌疑人，就需結合其與上游犯罪嫌疑人的關系，注意收集生活圈交集人員的證言進行印證。

二是對辯解的“合理性”反證。對于辯解的合理性，通過相關行業、相關行為的經驗法則予以認定。還以曾某為例，他本身從事建筑行業，按基本常識，開發商不可能在項目未動工前就支付承建商工程款。由此，我們認定曾某控制的公司在未開展項目時就收到大星開發商公司的“工程款”明顯不合理，從而推定其應當明知該筆款項的來源并非出于正常的經營活動。

三是對辯解的分析與反擊。針對犯罪嫌疑人的辯解，從細節上分析思考，研究其辯解的漏洞，從而擊破辯解甚至反證認定犯罪事實。如肖某洗錢案，肖某為辯解其與上游犯罪嫌疑人丁某不熟，稱自己母親在丁某公司的5萬元投資款未拿回。然而，通過調取肖某母親的筆錄及投資情況，我們反而查明了肖某明知丁某公司的運營模式，從而認定肖某主觀明知丁某的犯罪所得。

《方圓》：反洗錢現在成了紅谷灘區檢察院的一個品牌，這對其他業務和工作有什么帶動和影響嗎？

杜迎春：我認為主要有三點。一是助推檢察工作提質增效，大大提升辦案效果。如辦理“小豬理財”網絡借貸平臺系列非法吸收公眾存款案，案發時8.3億余元資金未兌付，金融檢察辦案團隊充分運用提前介入、追訴等檢察職能打擊下游洗錢犯罪2件2人。同時引導借款企業還款，為集資參與人追回損失2.6億余元，挽損率達31.3%，居全國同類型案件前列，為區域發展營造安全穩定的環境作出了應有的貢獻。

二是帶動了干部隊伍鍛煉、培養。我們充分發揮品牌建設這一練兵平臺的作用，有意識地挑選年輕干警充實到品牌團隊。同時完善考核獎勵機制，對品牌建設中表現突出的干警，適時予以提拔重用，為檢察工作高質量發展積蓄動能、增添后勁。

三是促進全院工作協調發展。金融檢察品牌的獨特魅力，帶動各業務條線推出了自己的品牌打造計劃。院黨組順勢而為，出臺了《南昌市紅谷灘區人民檢察院品牌建設工程三年行動方案（2022年—2024年）》，確立了7個品牌打造計劃，覆蓋各主要業務條線，推動全院工作協調發展。我院連續兩年質量建設綜合考核進入全省第一方陣。

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我們將在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引領下，深入學習貫徹黨的二十大精神和全面貫徹習近平法治思想，立足當前、著眼長遠，以金融檢察品牌為引領，持續發揮品牌矩陣作用，為區域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提供法治保障、貢獻檢察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