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放：蘇州人的書房，風雅且獨特

記者 吳婧茸

書是一個載體，是一個安頓生命與心靈的通道

千古文人園林夢。有個園林般的書房對于文人來說，是天大的幸福。隨著城市化的推進，陶淵明筆下的“桃花源”變得越來越虛無縹緲，就連文人骨子里那點精致典雅的情懷都漸漸被抽絲剝繭。而葉放這位雅士，卻在都市中創造了一個詩畫情境的棲居地。葉放，當代藝術家、蘇州著名文人、雅學家、美學家、園林學者，出版有《葉放水墨畫》，《后花園—葉放水墨畫藝術》，《當代中國山水畫新篇章—葉放卷》，《冶園—葉放造境》等著作。

《現代蘇州》：請葉老師談談您眼中的理想書房是什么樣的？

葉放：我眼中的書齋，往往是在古畫之中，無論宋元還是明清，都有不少表現書齋的作品。而作品中的書齋大都具有以下三個特征，也是吸引我的根本原因。其一，這些書齋大都簡單疏朗，清雅明潔，書藏天地德馨，友蘊大千鴻儒，形體小巧而內涵無限，正是劉禹錫《陋室銘》中的描寫。

其二，這些書齋大都活色生香，雪月風花，既有琴棋書畫，又有茶酒香花，雅生活形態樣樣俱全，亦如文震亨《長物志》中所撰寫。

其三，這些書齋大都依山傍水，林泉清嘉，靜則岱色蒼蒼，斜影暗香，動則溪流潺潺，鳥鳴蛙鼓，好似盧鴻《草堂十志》中的情境。

《現代蘇州》：您的書房是什么樣子的？它是否有自己的雅名呢？目前它是如何布置的？

葉放：我的書房在二樓，如果以傳統書齋的概念，二樓畫室、書房、盥洗間三間都是，如果以現行書房的概念，我的書房其實是書籍庫房，除一張自行設計的套桌和一張可以移動的樓梯之外，整個房間鋪天蓋地都是書籍。

確實，曾有好友給我的書房賜名“摩頂樓”“放眼閣”等，我的書房也曾偶得古匾“萬古”，但至今仍未懸掛。

書山撲面，學海壓頂，被書山學海包圍是我自小就有的偏好，所以現在畫室的幾個書架都排滿了書籍，書房四壁從地面直到屋頂的書架上也排滿書籍，包括大部分內外雙層的排滿，房中的套桌和樓梯上也堆滿了書籍，更有四個滿滿的書柜搬去了女兒的房間。

《現代蘇州》：在您看來，閱讀空間和閱讀這件事情之間有著什么樣的關系呢？

葉放：我個人認為純粹的閱讀與空間之間，原則上是沒有太大關系的，然而，不可否認的是，環境和場景對閱讀的情緒和閱讀的狀態，影響是無處不在的。

所以，為什么很多人提倡要去熱鬧的地方閱讀，就是為了能夠訓練自己專心致志，心無旁騖的能力。對我而言，閱讀不分空間和場所，只要可以，隨時隨地都可以進行閱讀，閱讀對于我始終是一種自在自如的享受。

《現代蘇州》：葉老師有收集特定書目的癖好嗎？

葉放：我有收集某一類書的喜好，尤其愛好那些俯瞰的攝影畫冊。

很久以前，人們就借助熱氣球、滑翔機、直升機等各種小型飛行器，進行航空俯瞰角度的拍攝，同時，這些攝影作品會舉辦展覽和出版畫冊。俯瞰，或稱鳥瞰，也就是以飛鳥的角度看世界，就像我早期水墨畫的主張：人在大地生活，卻在天空思想。

《現代蘇州》：這其中一定有一些有趣的故事，您可以和我們分享一下嗎？

葉放：非常樂意。記得，在一次參加威尼斯雙年展后，我到小城維羅納閑逛，看到一家歲月感十足的書店，心想意大利人喜好玩航拍俯拍，估計這店有戲。可是進店轉上一圈后，并沒看到書架上有俯瞰畫冊的陳列，雖然會意大利語的朋友走開了，但我還是不太甘心。于是給店員比劃起了飛行，然后拿起相機往下拍攝，聰明的店員馬上拿來了一卷地圖，我說：“No picture，book.”“OK!”店員一邊回復,一邊又利索地爬上直梯，找出來兩本俯瞰攝影的畫冊，果然每一本都精彩絕倫！

幾十年來，凡是我能見到的俯瞰攝影畫冊，幾乎都被我收集了。

《現代蘇州》：您認為蘇州這座城市適合什么樣的書房？

葉放：在蘇州設置書房，首選樓上，因為書籍怕潮，相對一樓的潮濕，二樓會改善很多。其次要近水，書籍怕火，自古接近水源是書房的重要條件。再者透氣，書籍怕蟲，悶遇濕而易生蟲，除了梅雨季節，開窗透氣，如同舊時曬書。我想這是在蘇州作為江南水鄉的城市，設置書房的三個要素吧。

《現代蘇州》：在您看來，蘇州的讀書人有著怎么樣的氣質？

葉放：書是一個載體，一個安頓生命與心靈的通道。在我看來，所有愛讀書的人有很多氣質是相通的，愛知識，重道德，通情達理……

要說蘇州讀書人的氣質，自古以來在文學藝術的作品中讀來比較經典，既有溫文爾雅，厚積薄發的，也有尖酸刻薄，小肚雞腸的。而今世當下，除了相貌和語言的地域特征之外，書卷氣是新老蘇州讀書人差不多的氣息。

《現代蘇州》：如果有空閑，您會花多少時間在書房里呢？

葉放：實際上我花在書房里的時間非常不確定，因為我的書籍隨處放地，所以閱讀隨時進行。

睡前閱讀是從年輕時養成的習慣，至今仍然如此。無閱讀不眠，哪怕再忙再累，只看一二頁的內容。平時遇到好書，愛不釋手，一口氣讀完是常有的事。對我來說，除去吃飯睡覺，如果可以，我愿意用全部時間用來享受閱讀，這對我來說，是不亦樂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