協同育人模式下高職本科生“投訴”行為的扎根分析

韓 哲，田東山

（廣東食品藥品職業學院 廣東 廣州 510520）

1 問題提出

發展職業本科教育是完善我國現代職業教育體系的關鍵之舉，是順應國際趨勢服務產業轉型升級的應時之需，也是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培養高層次技能型人才的必然要求[1]。2019年以來，《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方案》《職業教育提質培優行動計劃（2020—2023年）》《關于推動現代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意見》等文件陸續出臺，職業教育本科試點工作在全國范圍內穩步開展。2022年教育部將“提高質量、提升形象”兩大任務作為職業教育的重點工作[2]，“雙提”既要揚長也要補短，從“不善”處可以反求“改善”之道。所謂“知屋漏者在宇下”，學生是教育的對象和主體，他們的受教育體驗可以真切反映職業本科教育實踐現狀，試點學校的協同育人本科生當前的投訴和不滿主要體現在哪些方面，受什么影響，是如何產生的，對職業本科教育發展又有哪些啟示，本研究試圖用扎根理論方法解答以上問題。

2 研究設計

2.1 研究對象

本研究以在S 職業院校就讀的協同育人高職本科生為研究對象，包括2018 級至2020 級“2+2”協同育人應用本科生、“3+2”普通專升本（或稱“專插本”）學生、2022 級“4+0”協同育人應用本科生，此三類學生均為S 職業院校與G 本科院校聯合培養本科生，學籍在G 本科院校，其中“2+2”學生學制4年，前兩年在本科院校就讀，后兩年在職業院校就讀，“3+2”學生學制2年，均在職業院校就讀，“4+0”學生學制4年，均在職業院校就讀。

2.2 研究綜述

當前關于高職本科群體的研究主要關注職教體系、發展定位、教學改革、校企合作、培養模式和課程體系等[3-4]領域，生本視角即從學生體驗出發的研究較少。關于大學生群體以“投訴”“不滿情緒”為切入點的研究主要體現在負面社會情緒研究如“憤青”“網抑云”現象等[5-7]，或從管理角度研究沖突管理、群體性事件[8-9]，或從思政工作、新生適應性教育等角度研究大學生社會心態[10-11]，或以“滿意度”切入研究高校教育教學或學生管理工作[12-13]，聚焦“投訴”或不滿來研究高等教育實踐反求發展之道的較少。

2.3 “投訴”的定義

“投訴”一詞在《北齊書·魏收傳》等古漢語文本中的意思為“向官府投狀訴告”，現代漢語中主要指向法院或有關部門、人員申訴[14]，可將其理解為被管理或服務的對象向管理者或服務提供者表達不滿，在高等教育情境中，學生是被管理者和被服務者，高校是管理者和服務提供者，本研究中將“投訴”一詞定義為學生在學校受教育體驗中感受到并表達出來的不滿，既包含了不滿情緒（投訴心理）也包括了表達不滿的行為，有時候學生表達不滿的行為不一定是直接的投訴和建議，也可以是某種不合作行為，本研究中將不滿的言語表達行為和非言語表達行為都稱為“投訴”。

2.4 研究方法和過程

本研究采用扎根理論作為研究方法，因其作為一種經典的質性研究方法，能夠深入研究對象的生活情境，從個體經歷和體驗中提煉出本土化的概念和理論[15]，便于適切地解析當前職業本科教育實踐中學生作為受教育對象的不滿情緒和行為，探尋其規律，并形成關于研究問題特有的理論。

本研究采用了目的抽樣法，一方面將研究對象在教學評價、學生座談會、社交平臺等渠道的相關投訴與建議文本作為質性資料，另一方面圍繞“對學校教育教學和就讀體驗方面的不滿”為主題通過在線問卷收集意見，從提意見的學生和學生干部中選取典型代表，開展半結構化深入訪談每次約15 至30 分鐘，訪談進行至不再出現新的概念為止，將訪談轉化為文本，運用扎根理論方法對資料進行“概念化―類屬化―找出核心類屬―建立理論框架”的編碼過程[16]，從中分析、發現當前協同育人高職本科教育實踐中學生投訴的特征、影響因素和生成機制，反思改善路徑。

3 編碼、模型建構

3.1 開放性編碼

對收集和訪談得到的原始資料進行分解、檢視、比較、概念化和抽象化，剔除出現頻次≤1 的概念，形成“課程安排太滿”“師資緊張”等47 個初始概念，過程如表1 所示，進一步抽象和合并得到“課程設置”“校園環境”等14 個范疇（見表2）。

表1 對原始資料的開放性編碼過程（示例）

表2 核心編碼過程

3.2 核心編碼

核心編碼又叫主軸編碼，是對開放性編碼進一步比較、歸納，對不同范疇進行邏輯上的聯系和組合，最終得到對該研究現象特有的概念類屬，本研究對開放性編碼形成的范疇進行分析和組合，最終得到學校因素、社會因素、協同機制、個體因素、投訴共5 個核心類屬，核心編碼過程如表2 所示。

3.3 選擇性編碼及模型構建

選擇性編碼通過分析核心類屬間的邏輯關系，反復斟酌、推理出核心類屬之間的路徑關系，創建出清楚明確的故事線，形成關于協同育人本科生投訴產生機制的扎根理論模型。本文借鑒信息心理學的“刺激―機體―反應”模型（Stimuli-Organism-Response，簡稱SOR）[17]，強調外部環境等因素刺激通過機體內部的心理認知活動處理引發個體的行為變化。在本研究中外部環境因素S（學校因素、社會因素、協同機制）通過刺激機體內部因素O（個體因素）產生結果反應R（投訴），其內部路徑關系為外部因素不能滿足個體需求，在個體心理基礎作用下產生投訴心理，通過語言或行為表達產生投訴，如圖1 所示。

圖1 協同育人高職本科生投訴產生機制的理論模型

4 模型闡述及研究發現

4.1 投訴外因：職業本科發展中的供給側滯后

在本模型中，學校因素、協同機制、社會因素為協同育人高職本科生投訴產生的外部因素，外部因素對學生個體因素的刺激可以理解為供需矛盾，矛盾的焦點在于當前職業本科教育的發展不能完全滿足協同育人高職本科生的個體需求和心理預期，供給側改革略滯后于需求側。

從學校因素來看，部分試點院校校園環境改造升級滯后，新宿舍樓、實訓樓、食堂等建設尚在進行，導致宿舍、實訓室、教室資源緊張，不能滿足新增高職本科生的需求；部分專業師資緊張，年齡和知識結構老化，雙師型教師特色不鮮明，部分教師存在專科教學慣性，受專科學情影響，對本科學情分析不到位，授課方式待優化；課程設置存在課程內容重復、課程安排重點不突出，部分學期課時安排太滿，考核評價方式未能結合課程整體目標，新生教育、公選課安排、實訓和社會實踐需優化以滿足本科層次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需求；管理服務部門聯動不夠，統籌安排不足，舊有的管理模式不能及時對接協同育人本科教育產生的新需求新情況，如本科生勤工儉學、參賽參訓、就業指導、考研考公支持等；校園文化活動存在對本科生吸引力不強、活動質量不高、專科生學習氛圍不濃等問題。

從協同機制來看，當前高本協同育人模式從理念到落地仍會遇到不少具體問題，比如職能部門責任分配、黨建銜接、第二課堂學分轉換、資源共享等，現有的職業院校與本科院校間溝通反饋機制還不完善，需要進一步優化來應對協同育人高職本科生新群體產生的新情況新需求。協同育人要實現“1+1>2”的效果，既要發揮職業院校在專業性技術技能人才培養上的優勢，也應充分利用本科院校在培養高層次綜合素質人才上的經驗，在課程設置、師資和實訓等資源利用上需要密切合作、才能切實提高協同育人成效。在校企合作這塊，雖然職業院校有優秀的現代學徒制、訂單班人才培養成功經驗，但尚未充分轉化為協同育人高職本科生人才培養動能。

從社會因素來看，社會對職業本科的認知不夠，認同不足，職業本科和傳統職業教育一樣也存在刻板印象。盡管協同育人高職本科生在本科批次招生，在本科院校期間與同專業普本生橫向對比，學業表現并不遜色，高職本科生仍然面臨部分親友、同學和用人單位的不理解，在就業和升學中仍然存在專科歧視的傾向。當前高校畢業生人數年年增加，考研人數也水漲船高，協同育人本科生也一樣面臨著巨大的就業升學壓力。此外，協同育人高職本科生的校友群體尚未形成規模，在職業院校就讀與本科院校的畢業生接觸少，校友人脈少。

4.2 投訴內因：高職本科生的心理基礎及需求

協同育人高職本科生的心理基礎與需求是投訴產生的內部因素，當外部因素不能滿足機體的內在需求，通過心理基礎（心理特質、情緒問題、認知偏差）的中介效應產生消極的心理感受。對應馬斯洛需求理論[18]，本研究資料中體現的需求主要分布在生理和安全需求、歸屬感和尊重需求，能力與發展需求（自我實現需求）層次。生理和安全需求與校園環境、課程安排有關，歸屬感與尊重則與管理服務、校園文化、社會認同有關，能力與發展需求與課程設置、師資教學等密切相關，其中歸屬感，能力與發展需求是出現頻次最高的需求。作為新群體，協同育人高職本科生群體當前無論在本科院校還是職業院校仍屬于“小眾”，不少學生表示希望在職業院校就讀期間能夠得到本科院校更多的關心。職業本科人才被定位為滿足產業變革所需的高層次專業技能人才，這意味著協同育人本科生不僅要有完善的理論知識、優秀的專業技能，也應具備面對復雜情景進行綜合分析的高階能力[19]。關于當前的課程能否實現自身的能力與發展，高職本科生是否能獲得社會認可，也是讓部分學生質疑的重要方面。

4.3 投訴反應：需求與消極感受的外顯表達

未滿足的需求在心理基礎的作用下產生消極的情感與心理落差，經過語言表達形成私下交流抱怨、公開投訴與建議，經過行為表達則體現為不合作行為，即配合度下降，下降至一定程度時可能形成沖突，投訴的言語和行為表達可以同時存在并互相轉化。學生的不滿情緒有時候會因為宿舍氛圍、班級輿論等因素擴大，另外沒有暢通的投訴和反饋渠道、管理服務沒跟上，不能及時回應和處理學生的不滿，也會增加學生的消極感受，導致投訴增加。

5 小結

本科層次的職業教育是當前職業教育發展改革中的重要領域，對于構建我國現代職業教育體系，貫通職業教育發展渠道，服務產業轉型期經濟社會發展，培養能夠應對復雜情景的高層次專業技能人才意義重大。國際社會發展職業本科教育既有他山之玉，也有反面案例[20]。從分析結果看，協同育人高職本科生旺盛的發展需求與職業本科教育供給側發展滯后的供需矛盾是投訴產生的主要原因。職業本科教育發展應加快教育供給側改革，一方面要找準職業本科發展定位，完善協同育人機制，加強校企合作，政策宣貫到位，提升職業本科教育的社會認知和認同；另一方面要加快優化學校軟硬件設施，加強統籌安排，實現各部門高效聯動，以問題為抓手回應學生需求，以整改為契機加速本科職業教育發展。同時應抓好高職本科生思想政治工作，掌握其思想動態和群體特征，培養高職本科生良好的社會心態和綜合素質，既要暢通意見反饋渠道，又要在專業發展、校園文化等方面積極發動本科生共建、共享，真正以生為本，將學生發展需求融入職業本科教育發展的方方面面，切實提高職業本科教育質量，提升職業本科教育形象，服務轉型期經濟社會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