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父親贖罪（三首）

□王小林

無法對酌

父親，您走得太早了

那時我還剛參加工作

第一個月工資還沒領到手

說好了拿這份微薄的薪資

請您喝一杯

但是，您沒給我這個機會

我只用了更少的部分

買了一瓶

在守靈的三個晚上

每晚斟上三杯

對著您的靈肉 按風俗

灑下

您出殯的那天

在停棺的操場上，再灑三杯

然后上了祖墳山，又灑三杯

您就永遠躺在那塊不到兩平方米的荒地

一瓶酒還沒喝完

父親，您就這么吝嗇

還是您真的不勝酒力

父親遠去的一瞬間

父親，您躺在冰冷的世界

我緊握您的雙手

父子之情已經失去溫熱

兒女之情無法喚起您的意志

明天的烈焰將以最熱情的擁抱把您帶走

瞬間的升華將取代數十年情感

父親，從此我們陰陽兩隔

而八仙桌的位置我也向前挪了一點

父親沉默不語

有一棵草，沒人種植

他就這么年年瘋長

沒人給他施肥耕耘

只有風雨雷電相伴

只有烈日炙烤，孤獨為伴

我們也像一陣疾馳而來的風

不知道季節的更迭，草的枯榮

一把野火將祭拜埋進泥土

啊！父親

您為什么一直默默無語

莫非墳頭那株我們年年砍了又長

長了又砍的無名小樹

就是您旺盛的生命

我們每年都用雙手壘疊高度

卻總也高不過瘋長的無名小樹

或許，這才是小樹依舊存留的緣故

他就是您的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