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琦：令人動容的自然意義

□三姑石

李琦的詩，我看到的文本大多是以抒情見長，呈現(xiàn)大氣沉穩(wěn)之象。她的每一首詩，似乎都探到了生活的深處，挖掘并打磨出閃光的詩意之利器，向人心的溫柔處擲去。

今天，我們讀的這首詩《山頂之風》應該是源自李琦的一次抒情中的停頓，風雨兼程中的小憩，甚至是在紙上莫名發(fā)生的一次意外。她皺緊眉頭，陷入了一次深度思考，她把捉摸不定的一縷風控制在視域之內(nèi)，不想放開，不想沒有發(fā)現(xiàn)地走開。

全詩共三節(jié)，第一節(jié)是打開這首詩的一道矮門。不必側(cè)身，但讀者需要低下頭，才能順利進入一首詩的制造中心，一個既有宏觀敘事又有具體呈現(xiàn)的領(lǐng)域。

“沒人看見過它／它卻如此真實地／存在。像一種思想。”對，想更好地理解這首詩必須抓住“思想”這一核心詞。風即思想，見證這首詩的強大與獨到必須在此間開掘，才會順利抵達。

第二節(jié)是這首詩的宏觀敘事部分。詩人以她的淡定，從容地從宏觀視角講述“這無形之物”“此刻／正溫柔如絲綢的手帕”的情節(jié)。不禁讓人為之一振，這山頂?shù)娘L，從思想的紋理中，為什么又抽身成一塊手帕了？

但它到底是風啊，不可測

只要它想，就會把那些

被形容為堅不可摧的事物

瞬間變得岌岌可危

似路轉(zhuǎn)溪頭般的情節(jié)延伸，讓我們找到詩人的詩意隱藏。詩人拿出“手帕”的比喻，無非是強調(diào)與女人，與溫柔力量的肌理呈現(xiàn)的一致性。短短數(shù)語，詩人似又把“手帕”冶煉成溫柔之劍，以極盡溫柔的所有之能事，把“被形容為堅不可摧的事物／瞬間變得岌岌可危”。

這一節(jié)，詩人意在找到女人，以及女人溫柔的機鋒，鮮明地亮出她的立場，或是作為女人，和擁有溫柔制造者的一種反抗的、戰(zhàn)斗的含藏。

第三節(jié)，也是最后一節(jié)，是這首詩的具體呈現(xiàn)部分。詩人抓住了一個典型的具體細節(jié)，通過這個細節(jié)的凝視，爆破出溫柔力量的磅礴詩意。

山頂之風，此時

正俯身在一朵最小的花上

這似乎又是一個表達摯愛的一個姿勢。多像一個媽媽，去親吻她三歲的孩子。這一極具畫面感的呈現(xiàn)，讓我只能說，這是愛了，愛了……多有幸福感的溫馨的場面啊，有沉潛在母性心中的豐碑般的高大與偉岸。

詩人如此專注地沉浸其中，細致地觀察，也在不斷地追問。“不知道它們交流了什么／只見那朵花心醉神迷”。好一個“心醉神迷”的出現(xiàn)，把母性光輝的傳遞與傳達之后的意境纖毫畢現(xiàn)地推送出來。詩人之功夫，可見一斑。

正欲竭盡全力地盛開

直至粉碎

這是詩人英雄主義的表達，既盛贊“風”之英雄精神，又贊“花”被賦予理想的盛開，舍生取義的英雄之舉。

這樣解讀一首詩，我又有些自我懷疑或否定。詩中的風也許就是風，花也許就是花，被形容為堅不可摧的事物不過就是納木錯湖邊的石頭或新疆的丹霞地貌。而詩人于詩中的言說，不過是在強調(diào)山頂?shù)娘L，在關(guān)注萬物，釋放它的愛，它的惡，它的粉碎，它的塵起，它的……一切的期待，與期待的破壞。

這樣看，這首詩又是一首典型的自然之詩，比它的非自然意義更令人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