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航,趙亮
(中國電力技術裝備有限公司,北京 100052)
得益于共建“一帶一路”倡議的全面推進,對外承包工程行業不斷發展壯大。但隨著貿易保護主義抬頭,新冠疫情肆掠,大國博弈升溫,地緣沖突頻現,能源危機爆發,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進一步加速演進,給對外承包工程行業帶來深遠影響。在業主需求側,大多國家本地保護意識覺醒,低技術、小規模項目正在加快退出國際舞臺,中高技術、中大規模項目漸漸成為國際工程業務的主戰場,同時,當地資金匱乏成為常態現象,倒逼國際工程承包商轉型國際工程開發商,探索“投資+建設”新興業務形態;在產品供給側,大多中國承包商是由進出口公司或施工企業轉型而來,面對國際市場當下主流的EPC工程總承包模式,以及行業高端化的趨勢走向,綜合實力明顯不足;外加國際安全局勢持續惡化,公共安全風險不斷攀升,以及低碳清潔化、數字智能化成為時代新底色,給海外工程建設活動帶來了新的挑戰和機遇。為此,本文通過立足行業變革進程,聚焦中國承包商強化合作、補齊短板的多元路徑探索,展開合理性的對策研究,提出相關建議。
隨著“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基礎設施水平的提升,對于技術簡單、規模較小的工程項目,海外業主更傾向本地招標,使用當地幣支付,構建自身內循環,而對應的國際公開招標項目漸漸走向前沿化、高端化、規模化,項目數量下降、工程難度上升將是長期趨勢。在這種背景下,一般國內承包商往往難以滿足業主設定的嚴苛資質及業績要求,必須尋找相關合作伙伴,組建聯合體,才能參與項目投標。
當前,大部分發展中國家經濟增速下滑,財政收入減少,外債壓力和資金瓶頸凸顯,基礎建設資金普遍匱乏,導致不多的現匯類項目競爭更趨激烈,低價無序競標現象屢見不鮮。為此,各大中資龍頭承包企業率先發力以投融資帶動工程建設,積極探索投建營一體化、小股比+EPC、BOT/BOOT等商業模式,持續為行業注入金融源動力。在此過程中,國際承包商需要加強與金融單位合作,從金融視角出發,圍繞投資建設活動,才能合理推動商業方案創新落地。
設計先行是工程建設的準則,設計的好壞直接決定了項目經濟和技術是否合理。但由于歷史沿革,目前“走出去”主流承包企業大多是窗口型進出口公司和施工型工程公司轉型而來,前者國際商業溝通能力強,后者施工建設管理能力強,但在內部設計資源方面都存在先天不足,必須有配套的專業設計合作伙伴,才能科學經濟地完成工程建設。
受國際安全局勢惡化影響,全球公共安全風險明顯加劇,政治更迭、社會動蕩、武裝沖突、恐怖活動、新冠疫情等事件層出不窮,考慮到國際工程廣泛分布在紛繁各異的不同國別,僅靠單個中國承包商的有限力量,難以持續高質量抵御公共安全風險,必須加強與當地各類機構合作,進一步升級項目公共安全防線。
雙碳目標成為大部分國家的共同選擇,能源電力轉型被廣泛視為對外承包工程行業的新熱點,大部分國家紛紛拉開新能源建設大幕,推動全球能源體系重構,同時數字化、智能化賦能全行業,低碳清潔化、數字智能化融合發展逐步成為時代新底色。面對技術新藍海,中國承包商需要加強與研發型單位合作,推動技術成果商業化出海,率先搶占國際市場新空白。
中資承包商在海外市場大部分都是單打獨斗,部分項目即使實施聯合投標更多也是為了滿足業主招標條件,并未有效實現資源要素的優化組合配置,聯合投標深度相對不夠。而且從已實施的工程項目來看,要么設計或設計管控能力不足,要么設備采購或儲運能力不足,要么施工管理或設備調試能力不足,要么項目整體策劃能力不足,在工程進度、質量、安全、設計、造價管理等方面還有較大的提升空間。
一是信用風險。“一帶一路”周邊沿線涉及國家繁多,不同國家的國情文化、法律規定、政治體制、經濟水平等存在較大差異,政府更迭頻率較快,外匯儲備不穩,而投融資項目運作經常需要海外政府背書,為工程還款提供信用擔保,因此存在相應的信用風險。二是貨幣風險。國際工程承包作為國際經濟合作的重要方式,美元是當前通用的硬貨幣。但隨著美元霸權的衰落,美元匯率大幅波動,外加石油、鋼鐵等大宗商品出現價格震蕩,使得國際金融秩序起伏不定,顯著加劇了貨幣市場的不穩定性,以致在國際工程項目的投融資活動中,經常出現匯兌損益本身就能蓋過項目收益回報,給投資活動帶來了很大風險。三是法律風險。“一帶一路”沿線大多數國家的基礎設施不完善,法律體系不健全,尤其是投建營一體化領域大多沒有前例,相關法律合規風險較高。
當今國際工程公開招標通常采用EPC總承包方式,要求承包商擁有設計、采購、施工、調試等一攬子服務的綜合實力和經驗,但由于長期以來我國建設管理機制的原因,設計與施工被人為割裂,設計院普遍不參與建設階段的工程管理,使我國缺乏類似國外的綜合型工程咨詢機構,而施工企業普遍習慣“按圖索翼”,缺乏專業的工程設計咨詢能力,技術投入也明顯不足,在國內承攬的更多都是施工總承包,真正意義上含設計咨詢的工程總承包很少,制約了對外承包工程業務的高質量發展。
從中短期看,經濟危機、氣候危機、能源危機疊加新冠疫情,國際公共安全局勢將持續承壓,風險等級將不斷上升,但由于境外公共安全風險涉及面過于廣泛,又與當地政治經濟、文化習俗、民族特點、宗教信仰等方方面面交叉勾稽,內在關系極為復雜,表象的問題往往都是深層矛盾的驟然爆發,突發性較強。而且大部分欠發達國家的政府機構對突發事件往往缺乏有效的保護措施,難以及時解決消弭相關安全風險。
從技術發展看,一般包括技術研發、成果轉化、技術轉移、產品運用等階段。在能源電力轉型領域,由于大部分“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電力發展相對滯后,新能源裝機普遍處于起步階段,對新能源并網難題的認識更多停留在紙面,需要依靠中國承包商從源頭規劃開始,定制創造一攬子產品解決方案。然而,能源電力轉型是一個綜合性整體概念,內含眾多新技術模塊,具有高度復雜性和前沿開創性,單靠個別企業力量很難落地國際技術轉移到商業化成品出海的藍圖。
長期以來,中國承包商各自為政,未能形成整體的資源共享機制,可以考慮由各工程領域龍頭企業牽頭,成立各領域的專業外經協會,為國際合作的深入開展提供統一平臺,一方面,平臺通過協調海外境外工程業務,可以讓國內企業更好地挖掘自身優勢,找到短板互補對象,提高聯合質量,也可以避免無序競爭蔓延;另一方面,平臺能夠為國內承包商提供國際市場信息,擴展市場信息渠道,方便找到更多項目機會;同時,還能定向整理適用各工程領域的“走出去”產品和服務,定期開展聯合展覽或經貿考察等,降低對外承包工程企業的共性成本。
在新形勢下,境外工程投融資的難度更大,建議中資承包商側重強化海外基礎建設項目的前期調研,充分攜手中信保、國開行、口行等關鍵金融機構,深入結合項目所在國的具體情況,積極探討多方案抵押方式,如次主權擔保、土地租賃權轉讓、資產抵質押擔保,或者對于財務狀況良好的借款人考慮免擔保等,從而為項目投融資打開擔保渠道。在貨幣方面,可以加強借助人民幣的國際化進程,積極溝通當地業主,推動人民幣計價結算的可能性,從而降低匯兌風險。此外,合規管理要求將越來越嚴苛,相關企業要提前摸清當地法律邊界范圍,從源頭開始規范管理,對于投建營一體化法律缺失的國別,要進一步確認特許權的適用空間,確保全面合規。
提高全過程工程咨詢服務能力,是國內設計咨詢企業適應國際市場的必由之路。近年來,我國出臺了關于全過程工程咨詢服務發展的相關政策,給出了明確的指引方向。建議中資承包商主動牽手全過程設計咨詢單位,打造戰略聯盟,形成聯動出海,一方面,可以依托自身境外資源優勢,助力提升全咨機構國際化水平;另一方面,可以借助全咨機構力量,延伸對外承包工程產業鏈,不斷向國際基建產業鏈高端邁進。
對于公共安全風險防范,建議中國承包商加強事前風險識別,危地不往、亂地不去,多維拓寬信息收集渠道,積極利用國資委境外安全聯防聯控機制,加強和相關國別牽頭安全單位的密切合作,形成“在外一盤棋”;同時,充分利用使領館、當地政府機構、中資商會、當地合作伙伴、上下游合作廠家、安保公司、當地媒體等各類渠道,積極構建多元化的信息收集共享合作網絡。此外,中國承包商開展國際合作,還要與沿線國家人民多加交流,尤其是要尊重當地的人文背景,理解當地與國內文化之間的差異性,積極融入其中,避免相應風險發生。
技術轉移及成果出海是一項長期戰略性工作。建議中國承包商從新技術國際供需兩側入手,齊抓共舉推動新技術出海,在供給側以產品化為驅動力,強化科技成果的國際技術轉移,構建國際化整體解決方案,開辟國際市場的技術藍海;在需求側主動加強與各國業主深度互動,大力宣傳中國新技術,嘗試運作開發新技術試點項目,從而以點串線打通相關技術國際化、商業化路徑,以線促面打造相關技術出海的國際產業鏈條,實現做成一個項目、創造一類項目。
“一帶一路”倡議提出后受到沿線國家和國際組織的積極響應,我國工程企業“走出去”更取得了眾多驕人成績和豐碩成果。但隨著國際形勢的加速變化,對外承包工程行業正處在動能轉換、新舊變革的過渡階段,國際工程項目開發實施難度將越來越大,對工程承包商的綜合要求會越來越高。大浪淘沙、適者生存,要想跟上時代步伐,對外承包工程企業要積極嘗試各種發展道路,加強多方合作,加快補齊短板不足,提升整體綜合競爭實力。合作路徑的探索更不僅僅只是本文提到的聯合體合作、投融資合作、設計咨詢合作、公共安全合作、前沿技術合作等,還會有更多的路徑在行業轉型過程中不斷地涌現,等待我國工程承包商去發現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