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不足軒云山刻銅水煙壺考釋

◆李杰森（ 昆明 ）

2018年3月20日，好友同仁堂（網名）先生給我發來若干水煙壺照片，其中有一把知不足軒云山刻水煙壺，其上有刻制年代，為同類水煙壺所不具備，是研究水煙壺刻制年代不可多得的范本。除此之外，此水煙壺詩、書、畫、刻俱全俱佳，還有制成作坊的底銘，可謂一應俱全，具有極高的藝術價值和文物價值。

此水煙壺之正面，刻有一首名詩：

寒雨連江夜入吳，

平明送客楚山孤。

洛陽親友如相問，

一片冰心在玉壺。

水煙壸正面刻詩

這首詩幾乎是家喻戶曉，乃是唐朝大詩人王昌齡在今芙蓉樓為送別友人辛漸至洛陽時所寫。

此首詩的后面，有如下題跋：

右錄翰墨園琴伴山人題山水人物七言絕句一章。

由此可知，此首水煙壺上所刻的詩，錄自“翰墨園琴伴山人”在一幅“山水人物”畫上所題的“七言絕句一章”。此七言絕句詩，并不是琴伴山人所作，而是王昌齡所作。但是，琴伴山人抄詩入畫的時間，必然在翰墨園存在的時期之內。如何確定翰墨園存在的時期呢？

據筆者考證：翰墨園是駱浩泉的父親所設的刻書鋪。駱浩泉約生于1838年，卒于1926年，終年88歲，廣東花縣（今廣州市花都區）人，駱文忠公（秉章）之族孫。駱浩泉的父親駱某，曾為阮元幕僚，隨之督粵，善于“裝訂書籍”“精于版本”，創立了翰墨園刻書鋪。

駱浩泉幼年時曾從曾國藩、莫友芝諸藏書大家訪書和販賣舊籍，后繼承父業“翰墨園”，又在廣州雙門底（今北京路北段）自創“登云閣書店”，先以代銷各方書籍，隨著業務拓展，繼之雕板印書，并在雙門底附近的永漢路增設分店登云閣書店。

由此看來，翰墨園的生存期，即是駱浩泉之父駱某的經營期。不論琴伴山人是何許人氏，他在山水畫上題詩的時間，應是翰墨園存在的時期內，此一段時期，開始于翰墨園創立之初，直到于駱浩泉出生之后十多年、創立登云閣書店而結束。

此水煙壺的背面，刻了一幅《攜琴訪友圖》攜琴訪友圖左上方的題字曰：時在壬寅年秋日刊。

與駱浩泉父子有關聯的壬寅年應是1842年，即道光二十二年。此一年駱浩泉4歲，他的父親駱某當為壯年期。

水煙壺之側面，刻有聯句：

無瑖人品清如玉，

有骨文章淡若仙。

錄于知不足軒，云山刻。

水煙壺背面《攜琴訪友圖》

知不足軒云山刻攜琴訪友水煙壺側面

漢鎮呂義泰制造的底銘

將云山刻“無瑖人品清如玉，有骨文章淡若仙”這十四個字，與“寒雨連江夜入吳，平明送客楚山孤。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右錄翰墨園琴伴山人題山水人物七言絕句一章”整個詩章進行對比，可以肯定，這兩處詩句的書寫筆法和書寫筆意完全相同，應是知不足軒云山同一人所寫。由此我們得出結論：

由知不足軒云山刻制的攜琴訪友水煙壺，刻制于道光二十二年（壬寅年）秋日，即公元1842年。這是目前發現的有紀年的最早刻銅水煙壸。此水煙壺由漢鎮呂義泰作坊出品，由知不足軒云山刻。

或許有人會問：知不足軒云山與翰墨園主人琴伴山人，有什么關系？

要回答這個問題，最好引入翰墨園琴伴山人的另一個案，以擺脫孤證難立之嫌。

如右圖，此水煙壺之正面刻有：

羲之妙筆冠千軍，

絕世才華孰與倫？

策杖喚童梧下立，

叮嚀仔細食鵝群。

右錄翰墨園琴伴山人題羲之愛鵝七言絕句一章

此水煙壺的側面，刻有聯句（略），并有姚春和大名。

由此可見：前者“翰墨園琴伴山人”，代指《攜琴訪友圖》中的題畫人；后者“翰墨園琴伴山人”，代指羲之愛鵝圖中的題畫人。進而可知：攜琴訪友水煙壺的制作人知不足軒云山，與翰墨園琴伴山人沒有直接關系。羲之愛鵝水煙壺的制作人姚春和，與翰墨園琴伴山人也沒有直接關系。

羲之愛鵝水煙壺之正面

羲之愛鵝水煙壺之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