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包頂的貓（組詩）

內蒙古/康立春

今晚的酒醉人

錫尼河畔

布里亞特婚禮的喜慶歌聲

跳出民謠人的喉嚨

草木噼啪燃燒

一個姑娘

長成傾國傾城的模樣

要感謝父母

日月、河水、草原、山川

尊薩的薩滿，或者無名的巫師

接下來，提著半壺宴酒，滿嘴仙氣

口中的祈福，一遍又一遍……

五畜安康

只有雪，把前人的腳印收拾干凈

豐盛的全羊席，放下多愁善感

醉者，拿著曲頸瓶

對話樹上的貓頭鷹

廣慧寺的丹增大喇嘛說

這個午夜

注定要被滿月——開光

摔個蒙古跤

草原美如畫

到處是保質期的草香

我和烏日塔摔個蒙古跤

云朵的喉結抖一抖

他把我扔出很遠

紅彤彤薩日朗花，仙子般傲嬌

一備齊

她們嬌媚地瞪了一下烏日塔

花海偏袒，自己不斷擺爛的身體

我不服，烏日塔又一次把我扳倒

蝴蝶和蜻蜓苦笑成詩

紛紛飛來騷擾

蟈蟈和螞蚱也嘶叫著助力

……再次重來

我把烏日塔摔出老遠

嘻嘻，哈哈，壞小子玩假摔

友誼到此為止

我們最后一次咧嘴憨笑

烏爾遜河

烏爾遜河

由貝爾湖泄河與哈拉河支流

匯流而成。如一架老式鋼琴

嘩嘩，啦啦

彈唱大草原的黃金時代

河床里，盛滿一朵朵流淌的搖曳

每一圈波濤

都是：一個愛笑的咯吱窩

魚部落，招兵買馬，攻城掠地

綠色植被，縛住草根族，提攜露水

牛犢，羊羔，馬駒，在兩岸

學會喊娘

發芽的事兒，站成蓬勃的憂傷

牧羊人巴圖，許久，兀立河邊

抽掉一袋子旱煙

懷揣羊鞭縱身跳下去

那時，水花繚亂……佛法烏青啊

蒙古包頂的貓

月色合圍，小橘貓低頭

地上盡是草

草，是千年的金枝玉葉

那個滿天星

是億萬年的錫箔和島嶼

矗立的蒙古包，就是時間的沙漏

小橘貓沒料到，輕松來到包頂

真想在上弦月的鉤子里

耍幾下銀秋千

可沒法夠到，泄了氣，伸起懶腰

水汪汪的大眼神

看見哈欠也有裂縫

星星無窮無盡……

天圖向遼闊奔涌

海拔高，仿佛自己是英雄

是黃貓警長

那個豪氣

能摁住隱蔽戰線的老鼠

月亮叮當作響，挑逗也是朦朧的

小橘貓感覺

摘下個鐮刀似的冷兵器

羊羔與駝羔

我開著越野汽車

在伊敏草原采風

原野上一只羊羔和一峰駝羔

顯得迷茫、無助，彼此格斗、拌嘴

兩個活化石，與祖先一樣，每一刻

都是牧民的舊時光

哈哈，滑稽相百出

把自己移到身前

一會又橫貫在身后

兩個小樣兒，見了我

慌慌張張地跑

東邊開來一輛兜風的跑車

就往西跑，我跟過去。西邊

來了輛情侶房車，就往南跑

南邊來了三個喇嘛

一頭躲進紫袍后

好嘞，我就去觀賞伊敏河吧

啥時又來這里了？

它們在喝水，見我

一起晃悠過來，像似久違的

朋友。一個“咩咩”叫

一個“哼哧哼哧”

頻頻深情地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