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臟超聲在新生兒肺部疾病診斷中的應用進展

封在李，王明艷，徐 冉，尹兆青

(昆明醫科大學附屬德宏醫院 新生兒科，云南 芒市 678400)

新生兒肺部疾病較常見，如新生兒呼吸窘迫綜合征(newborn respiratory distress syndrome,NRDS)、新生兒肺炎(pneumonia of the newborn，PN)、胎糞吸入綜合征(meconium aspiration syndrome，MAS)、新生兒肺出血(pulmonary hemorrhage of the newborn，PHN)等，嚴重者常并發新生兒肺不張(neonatal pulmonary atelactasis，NPA)、新生兒肺實變(neonatal pulmonary consolidation，NPC)而影響肺功能[1-2]。因肺臟超聲檢查無放射性損傷，近年來有學者研究肺臟超聲診斷肺部疾病取得一定成果[3-5]。為了更好地將肺臟超聲應用于新生兒肺部疾病診斷中，本文對肺臟超聲的檢查基礎、診斷價值及臨床應用綜述如下。

1 常見新生兒肺部疾病的診斷

NRDS、PN、MAS、PHN等常見新生兒肺部疾病的臨床特點見表1，臨床需要綜合患兒病例特點和輔助檢查進行診斷，僅從患兒癥狀、體征難以鑒別。如：NRDS患兒常出現呻吟，但呻吟不是NRDS專有癥狀，當機體為了增加呼氣末正壓通氣，在呼氣時啟動保護機制，會厭關閉，產生呻吟，多見于早產兒，可見于引起呼吸困難的相關疾病；NRDS患兒因肺不張導致肺充氣低下常出現胸廓扁平，但胸廓扁平不是NRDS專有體征，較大面積肺不張患兒均可存在；MAS患兒常出現胸廓飽滿，但胸廓飽滿不是MAS的專有體征，氣胸、肺氣腫、胸腔積液時可存在胸廓飽滿；濕啰音不是PN的專有體征，新生兒剛出生3天內，肺部疾病導致呼吸道內分泌物存在，或小支氣管壁因分泌物附著而陷閉，可有濕啰音，新生兒支氣管炎、新生兒肺炎時存在濕啰音。呼吸系統疾病嚴重者可出現呼吸窘迫、呼吸衰竭，未及時好轉者可出現多器官衰竭。這些疾病僅從超聲影像表現或X線胸片表現也難以鑒別[6-7]，但影像學表現是這些疾病診斷的重要輔助依據。

表1 常見新生兒疾病的診斷與鑒別診斷

2 常用肺部疾病檢查方法

目前臨床檢查肺部疾病的常用手段有X線胸片、胸部CT、胸部核磁共振成像(magnetic resonance imaging，MRI)、肺臟超聲，這些檢查手段各有優缺點。X線胸片具有很強的穿透能力，成像為平面重疊影，它是觀察骨骼簡便、便宜的檢查方法；但X線胸片具有放射性損傷風險，孕婦、備孕人群不建議做X線胸片檢查，需要反復檢查的新生兒、尤其是早產兒盡量減少和(或)避免X線胸片檢查。胸部CT檢查是利用X線對身體一層一層地拍很多張照片成像，相對于X線胸片檢查受外物干擾小，圖像分辨力更高、更清晰，對胸部骨骼、肺部組織疾病、肺部血管檢查也有很大的價值；但胸部CT輻射較X線胸片明顯增大，檢查價格明顯增高。胸部MRI檢查是利用強大的磁場，讓身體中的水分振動起來，利用不同組織里水分的震動差異形成影像，用以區分正常組織和患病組織；MRI檢查無輻射，對軟組織的檢查結構更清晰，優于X線胸片和胸部CT；但MRI檢查價格昂貴，且對肺部、骨骼、鈣化、骨折的檢查不如CT敏感度高，體內留有金屬物品者、帶有心臟起搏器者不宜進行MRI檢查。Liu等[3]研究提示肺臟超聲可診斷肺臟疾病，準確率不低于X線胸片， Hiles等[8]建議將肺臟超聲作為肺部疾病醫學影像學檢查的首選方法；肺臟超聲無放射性損傷、可實時檢查，適合在新生兒重癥監護病房(neonatal intensive care unit，NICU)中應用[4-5]。

3 肺臟超聲檢查基礎

肺臟超聲是利用聲波遇到人體組織時會產生反射波，利用反射波成像進行診斷，對人體無放射性損傷，尤其對人體軟組織的探測和血管內血流情況的觀察有其獨到之處。肺臟超聲檢查方便，可實時、多切面反復檢查，適合于不同人群，費用與X線胸片相當。超聲設備人工設定了超聲波傳播速度為1 540 m/s，超聲波在肺臟中傳播速度約為440 m/s，當沒有胸膜-肺病變時，超聲波被全反射，無法進行肺臟檢查[9]，此時的肺臟超聲影像表現被定義為正常肺表現特征，此時如果肺組織內存在病變無法被檢查出來。當胸膜-肺發生病變，如NPC、NPA時，肺泡內氣體被非氣體物質代替(NPC)或肺泡塌陷無氣(NPA)，超聲波在病變區傳播速度與在軟組織中相近，可進入病變的肺區完成檢查。由此可見，胸膜-肺病變是肺臟超聲檢查的基礎，超聲可用于肺臟檢查，但存在檢查盲區，可能導致誤診誤判，建議結合其他影像學檢查使用[10]。新生兒肺臟超聲檢查探頭頻率范圍為5～15 MHz，9.0 MHz以上高頻探頭效果更佳，檢查時必須對整個肺區進行連續掃描，防止遺漏[11]。

超聲下NPC、NPA區域影像呈“肝樣變”是新生兒肺實變、肺不張疾病最主要的影像特征，超聲下實變區可見支氣管充氣征或支氣管充液征提示病情嚴重，若見動態支氣管充氣征和/或肺搏動時提示病情危重[12]。肺滑提示肺呼吸運動存在，可排除氣胸[12]。B線或“彗星尾征”隨呼吸運動提示呼吸運動存在，當肺滑與B線或“彗星尾征”一起隨呼吸運動時排除氣胸可靠性更高[12-14]。氣胸時肺臟超聲無法檢查氣胸區域深部的肺臟影像。所以，氣胸時氣胸區域深部肺組織若存在肺部病變肺臟超聲無法檢查出來。

胸膜線是超聲下胸膜-肺界表面聲阻抗差異所形成的強回聲反射。由于超聲物理特性、器械超聲波速度的人為假設、超聲換能器的頻率、患兒體重指數等導致高回聲胸膜線人為增厚。新生兒肺臟超聲下正常胸膜線厚度測量值應<0.5 mm，NPA、NPC時胸膜線異常，如增粗、模糊、消失。胸膜線是A線存在的基礎，A線位于胸膜線下方，彼此間距相等[15]，A線與胸膜線、機械功率、探查深度有關。A線、胸膜線、肺滑異常反映檢查區域內胸膜和/或肺組織(結構/功能)異常。胸膜線、肺滑、A線是肺臟超聲正常且不可或缺的超聲影像特征之一[12]。

因新生兒胸廓、肺組織、肺氣、肺液等特殊性，正常新生兒生后7天內可存在B線或“彗星尾征”[16],但無肺間質綜合征(alveolar-interstitial syndrome，AIS)、胸腔積液和NPA、NPC等超聲征象[9]。其他情況出現B線或“彗星尾征”為病理性，提示肺液增多、肺水腫、肺內滲出、血性液體等，若聚集呈肺積液、肺液化。超聲可以評估吸氣和呼氣運動，彩色多普勒血流顯像(CDFI)可描述病變區血流豐富程度，評估病變的肺組織是否能夠恢復正常肺生理功能；如果病變區肺血流消失，則該區域肺組織無法恢復正常肺生理功能[12]。

肺臟超聲檢查中不同含氣量肺組織的聲阻抗表現出不同回聲響應，其中部分影像是診斷和鑒別診斷所需的偽像，并非病變影像，如果不能正確識別超聲偽像，就會得出錯誤的超聲診斷。因成像原理不同，不能用CT、X線胸片、MRI檢查的影像特點與肺臟超聲影像特點進行類比，否則會得出錯誤的結論[17]。

4 常見肺部疾病的肺臟超聲影像學特點

NRDS、PN、MAS、PHN等常見新生兒肺部疾病的超聲影像特點見表2，表2提示：這些疾病超聲影像特點除PHN以碎片征為主要征像外，都有肺實變伴支氣管充氣征，伴有胸膜線異常、A-線消失；可出現非實變區異常B-線、AIS樣改變、胸腔積液等表現。可見，僅從肺臟超聲影像學特點上很難區別這些疾病[18]。查閱文獻可知，僅從胸片影像表現同樣難以對以上疾病進行鑒別[19]，每個疾病的診斷需要結合患兒發病年齡、起病方式、病因與誘因、臨床表現、輔助檢查、治療效果等進行綜合診斷，且不能持有唯臨床論或唯影像論的片面思維。

表2 常見新生兒肺部疾病的肺臟超聲影像特點

5 肺臟超聲的診斷價值

新生兒肺臟疾病大多在肺周圍，導致胸膜-肺病變，胸膜-肺病變是肺臟超聲檢查的前提。NRDS指因肺表面活性物質(pulmonary surfactant，PS)缺乏導致肺泡萎陷，肺泡壁至終末細支氣管壁表面形成嗜伊紅透明膜，導致肺泡肺不張，臨床典型特點為出生后不久(12 h內、6 h內多見)出現進行性呼吸困難、呼氣性呻吟、發紺和呼吸衰竭。病理上(光學顯微鏡下)主要表現為廣泛性肺泡萎陷和嗜伊紅透明膜形成。X線胸片改變不是NRDS診斷的必備條件,X線胸片影像可能存在滯后[17]，X線胸片具有放射性損傷風險和誤診率高等缺點，肺臟超聲可減少誤診率，NRDS的肺臟超聲診斷敏感性為100%，特異性為99%，肺臟超聲對NRDS具有確切診斷價值，該疾病適合應用肺臟超聲反復檢查評估肺是否復張，指導PS使用。

MAS因胎兒窘迫、宮內缺氧，誘發胎兒排便及呼吸，導致在宮內和/或分娩過程中吸入了被胎糞污染的羊水，胎糞顆粒導致氣道機械性堵塞、氣道化學性炎癥，可繼發性PS缺乏、肺部病原菌感染，從而導致患兒呼吸困難和呼吸衰竭。病理表現為正常肺泡、萎陷肺泡、肺不張、肺氣腫可同時存在。MAS的肺臟超聲診斷敏感性為90.0%，特異性為88.9%，肺臟超聲對MAS具有確切診斷價值[7]。該疾病適合應用肺臟超聲反復檢查評估肺部疾病變化，指導PS使用，明確診斷。

PN指各種病因、誘因導致的肺部炎癥，病變包括終末氣道、肺泡腔、肺間質的肺實質炎癥，可伴肺不張。病理表現為炎性滲出、充血和水腫、嚴重者細胞壞死，分泌多者管腔可被黏液、纖維素和細胞碎片堵塞，可發生局限性肺氣腫和肺不張。PN的肺臟超聲診斷敏感性為100%，特異性為97.2%，肺臟超聲對PN具有確切診斷價值[9,20-21]，且超聲影像學改變可早于其他影像學和實驗室結果。目前報道的PN肺臟超聲影像特點為肺實質性肺臟超聲影像表現，尚無肺間質性PN的肺臟超聲影像特點報道。

PHN臨床表現為氣道內如口鼻有血性液體流出，對可疑病例應同時做氣管內與胃內插管加以證實。PHN不是一個獨立的疾病，常是其他疾病的并發癥，其病因復雜、起病兇險、病情進展快，病死率高。病理為點狀出血、局灶性出血和彌散性出血，以肺泡出血和肺泡結構破壞為主，也可累及肺間質。PHN需要影像學與病因、臨床表現結合診斷。PHN的肺臟超聲診斷敏感性為96%，特異性為93%～100%，肺臟超聲對PHN具有確切診斷價值[22]。僅從超聲影像表現或X線胸片表現難以鑒別NRDS、MAS、PN、PHN，需結合病史及其他實驗室檢查才能明確診斷[19]。

6 肺臟超聲的臨床應用

肺臟超聲除了用于臨床診斷，尚可用于指導新生兒肺部疾病的PS應用和新生兒肺部疾病的撤機治療等。新生兒肺部疾病常并發NPA、NPC，既影響治療效果，又影響疾病并發癥，外源性PS是治療新生兒因肺部疾病導致的嚴重呼吸困難常用且有效的藥物[23]，肺臟超聲在評估是否存在NPA、NPC及指導外源性PS的應用具有無放射性損傷和可實時評估的優勢。恰當的外源性PS可降低MAS患兒體外膜肺(ECMO)的需要，恰當的外源性PS有利于NRDS患兒肺復張，恰當的外源性PS有利于PN和PHN患兒NPC、NPA的肺組織恢復正常生理功能[24]。隱匿性NPA時X線胸片檢查不敏感，約30%NPA無法檢查出來，常導致撤機失敗，肺臟超聲檢查是否存在NPA、NPC敏感，臨床工作中可用肺臟超聲評估指導呼吸機的撤離，當肺臟超聲影像提示肺已復張時可嘗試撤機，在肺臟超聲指導下尋找撤機最適時機，提高撤機成功率[12]。

X線胸片檢查新生兒疾病及NPA和NPC等整體感強，典型(較大面積)的NPA與NPC可以從胸片上區別，缺點是存在放射性損傷，不利于反復檢查；肺臟超聲優勢為便捷、無放射性損傷、對X線胸片不能發現的隱匿性NPA敏感，可實時、反復檢查，但整體感不如X線胸片強。肺臟超聲對常見新生兒肺部疾病及NPA、NPC有確切診斷價值[6，9，25]，建議將肺臟超聲檢查作為首選方法，CT、MRI、X線胸片檢查作為肺臟超聲檢查的補充，但肺臟超聲不能代替X線胸片[26]，可見，部分研究結果提倡的可用肺臟超聲代替X線胸片進行肺部疾病檢查不一定完全合理。

綜上所述， 肺臟超聲具有可實時檢查，無放射性損傷，易為患兒家屬所接受等優勢，能恰到好處地彌補X線胸片的不足。肺臟超聲可應用于NRDS、MAS、PN、PHN等新生兒疾病中。肺臟超聲可作為新生兒疾病的首選檢查方法，CT、MRI、X線胸片檢查作為肺臟超聲檢查的補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