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友泉
明清時期,下關商貿中心主要在“豆糠坡”。“豆糠坡”于我有個結。那時,我五六歲的樣子,父親帶我到下關,天黑后,從一個下著毛毛雨的店鋪出來,走在一條晃蕩著燈光的馬蹄石路上,整條幽暗的街道仿佛沒有盡頭,吃力地往一個不大的坡上爬,而那些被淋濕的馬蹄石仿佛一盞盞燈,漸次點亮,又漸次湮滅。此后,這個坡反復在我的夢中出現,但我已不知道這個坡在何處,甚至不知道在下關。直到三十多年后的一個傍晚,雨后散步,恍如隔世的街道突然被街心的馬蹄石點亮。那種從骨子里透出的古老和深邃,一股腦呼嘯而來,不可阻擋,我毫不遲疑就認出:那個夢境中反復出現的,原來是它——“豆糠坡”。
從民國初年到抗戰爆發,下關商貿中心發生轉移,從黑龍橋北移至黑龍橋南,遷至正陽街和西大街一帶。正陽街主要有永昌祥、茂恒、裕泰店、鴻興源;西大街有福慶店、中和祥、洪盛祥、大有慶等商號,可謂繁盛一時。
到了20世紀40年代,即抗日戰爭中后期至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初期,下關商貿中心遷至仁民街。可以說,仁民街是一條承接舊時代,開啟新時代的街,茶馬古道從蒼山麓的龍尾街漸次退隱后,南通滇緬公路、北通滇藏公路的仁民街則獨步滇西下關,成為滇西經濟文化中心的“下關第一街”。
仁民街南起南華街口,與振興街、鴛浦街交匯,往南直通滇緬公路;北至下關新橋,與蒼山路交匯,直通滇藏公路。可以說南來北往,占盡要道先機,繁盛只是時間問題。
這個先機被一明眼人看到,這個人叫董仁民。董仁民何許人?乃大理“喜洲商邦”錫慶祥商號主人。董仁民先生捐款資助建成此街,故以其名命名為“仁民街”。董仁民先生系錫慶祥商號創始人董澄農先生之長子。在20世紀三四十年代,錫慶祥已經很有名望,永昌祥、錫慶祥、復春和、鴻興源四家商號,并稱喜洲商幫“四大家”。并在昆明、重慶、上海等地及緬甸、泰國、印度等東南亞國家開設分號。
但真正的發展時期卻在抗戰爆發后,云南作為“大后方”,隨著國家經濟文化的大量南遷,不少名流商賈暫避云南。作為滇西重鎮的下關,也有軍隊和商賈涌入,一時間人口驟增,經濟猛漲。而連接著滇緬、滇藏兩大公路的下關仁民街,更是官商云集,商號店鋪林立,各界人士蜂擁而至,出現空前繁榮。
其實,在此之前,仁民街已頗具規模,一條不足千米的街道,已聚齊衡和、復春和、錫慶祥、萬通、義順昌、述德廬、鴻興號、遠盛昌、元春茂、福順昌、永盛興等商號。這些商號均有深宅大院,街面鋪面經營百貨,鋪面后則建有大院。這些大院均為白族民居建筑,無論從美學角度,還是從設計布局、建筑風格、工藝價值等方面看,都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說是下關第一也不為過。
舉義順昌一例即知當時之盛況。義順昌坐落在仁民街東排中段,坐東朝西,三個院子,院前有三道大門。門牌90號(現古城商場位置),主人楊家順,系下關子河村人,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做洋紗(棉紗)布匹生意。義順昌臨街鋪面有十多間,從天慶街口至州歌舞團以北。其庭院徑深從臨街大門起至后院(第三院)的東墻,長度正好相當于整條天慶街。
第一道是臨街大門,進去是過道,上建樓房,臨街樓窗可觀街上一切。過道進去至第二道大鐵門前,是一個正方形天井。第二道大鐵門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大門。門樓采用“三滴水”樣式,上有泥雕、木刻、大理石屏及花磚構成的圖案,門額上鐫刻著“義順昌”三個金色大字。斗拱重疊,飛檐翹角,整體結構嚴謹和諧,氣勢莊嚴,雄偉壯觀。進了第二道鐵大門,是一個長方形的天井。迎面是一方書有“紫氣東來”大字的高大照壁。左側有兩間樓房,往右拐彎,才到第三道大門,即院門。
進了院門,就到了第一幢大院。這是一幢極具白族民居建筑風格、典型的“四合五天井”樓院。相連的第二幢大院則是典型的“三坊一照壁”的樓院。兩幢大院珠聯璧合,組合形成典型的“六合同春”。第一幢大院的東樓與第二幢大院的西樓緊密相連,形成一體。過廳與前后兩院各方的樓廊彼此相連,可通行無阻,稱為“走馬轉角樓”。整個院落群建筑結構嚴謹,造型完美,宏偉壯觀。每幢大院的天井內皆有一口十多米深的水井。院內天井、院外過道都用清一色的正方形石板鋪就。廳前走廊則用大理石精心拼嵌成圖案。兩院相比之下,第一幢大院更佳。院樓選材精良,門窗全用木雕制作,刻有龍鳳獅虎及魚蟲花鳥等圖案。屋內木刻工藝精細,拼接嚴密,獨具匠心。
第二院北面是一堵大照壁,照壁北側是一條數十米的深巷,巷底左邊是男女各自分開的多坑位廁所。右邊則轉通第三院,即后院。后院主要是庫房、廄房、平屋及堆放柴、草、炭、木的閑雜房間。最后面的東墻端,有道后門可通墻外道路。
徜徉在今人民街北段,車流時堵時散,振興街出人民街左轉車已取締,但更大量的車流抹平了這種改變。商鋪如林,人流如織。誰也不曾想過,就在州藝術館廣場那個位置,72年前,也就是1943年底,曾有京劇在這座重鎮粉墨登場。嘰嘰咕咕的京胡和女里女氣的著裝,亢亮出一段段咿咿呀呀的唱腔。站的時間久了,心也靜下來,那咿咿呀呀的唱腔又抽絲剝繭地從墻縫地磚間探出頭來,穿過一段漫長的時空,穿過河流一般奔馳的車隊,穿過如林的店鋪,穿過如織的人流,一條條彩帶似的,在陽光徹亮的廣場上妙曼起舞。
20世紀40年代,大光明電影院因片源、經營等原因破產后,轉讓給由北方南遷來關的下關京劇團,后改名為下關“大戲院”。“大戲院”以京劇演出為主,有時亦放映電影,或用作其他演出,亦作大會會堂。這是下關第一家、也是下關歷史上唯一有過的京劇院。其團長尚景坡先生。京劇團直到1959年才由仁民街遷至鴛浦街玉龍巷。京劇團可以說是落地生根,這樣一個純北方的劇種,在電影廣播還未普及的那個年代,京劇對于偏居一隅的滇西重鎮來說,還是一個全新劇種,但它不僅落地生根,而且還根深葉茂。抗戰結束后,這個南遷來的京劇團不僅沒有回遷,而且一直生存下來,至1959年遷至鴛浦街玉龍巷時,團長仍為尚景坡先生。歷時16年的全方位的外來劇種——下關京劇團,對仁民街是個奇跡,對滇西重鎮下關是個奇跡,無疑,對于整個滇西乃至云南,也是個奇跡。
不僅如此,本地劇種也遍地開花。如大理州歌舞團(原州花燈歌舞團),1956年成立至今,首任團長代法良先生;大理州白劇團,于1962年2月成立,以原州歌舞團的民族歌舞演出隊為主,并入1959年成立的大理市吹吹腔劇團,首任團長蘇丹女士。當然這是后話。
不久后還誕生了籃球場和電影隊,1950年,下關第一塊籃球場——“八一”球場在地委會對面的下關四小西北面建成。這是駐關部隊營房未建成以前,由駐仁民街的解放軍部隊用瓦渣片打碎后再摻拌石灰漿建成的。“八一”球場白天供部隊訓練及打籃球,每逢節日或星期三、六的夜晚,都免費為下關老百姓放映露天廣場電影。很多下關老百姓就是那時候到“八一”球場才第一次看到電影的。
除此之外,還有各種定期不定期的文化生活。
除坐落在仁民街的大戲院等下關僅有的三家專業劇團外,州禮堂及附近的師部禮堂和軍分區禮堂也時有文藝活動。不是看京劇就是歌舞演出,或是放電影。若州禮堂放電影,每晚都要放映兩場。遇到好的影片,票房特別緊或有大的單位包場時,每晚竟放映三場,有時連白天也放映。
下關仁民街的民間文化活動也很活躍,每天傍晚后,仁民街居民茶室(現古城商場對面)廳里門外,就擠滿了人,邊喝茶水邊靜聽一位姓朱的四川籍民間藝人講說評書,主要講說《三國》《水滸》等古典名著片段。有時還請一位姓唐的盲人藝人兩夫婦唱花鼓戲,也有外地的民間藝人來表演,除了說唱外,還演奏二胡、笛子、揚琴、嗩吶等民族器樂。茶室每晚都座無虛席,就連門窗外的人行道上也擠滿了觀眾(茶室開門時,其木窗卸下,從外可觀看到茶室里的一切)。那時的街頭巷口,有賣蒸糕湯圓的,有賣炒板栗、五香花生的,有賣燒餌塊燒玉米的,還有各種名特小吃,整個仁民街夜晚店鋪燈火通明,可稱得上是名副其實的“不夜街”。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至20世紀50年代末,每逢盛大節日或舉行重要慶典活動,各單位都懸掛起五星紅旗,并在大門口用松枝搭成牌坊。當時,獨有“義順昌”內的花紗布公司全部用彩色綢布折疊成皺褶的花邊搭牌坊。除了搭牌坊,還要在仁民街、振興街、正陽街、西大街等主要十字街口搭起街樓。全城幾個街樓中,要數仁民街新市場十字路口的街樓更為雄偉、豪華和壯觀。因仁民街及其北端的新橋連通著滇緬公路和滇藏公路兩條重要國道,其十字街口的東西兩邊駐有42師和軍分區的部隊,故其街樓必須保障軍用卡車從樓下四方通過。因此街樓更要高大、雄偉和堅固。
1956年11月22日,由大理地區黨、政、軍領導主持,在下關師部大操場召開了三萬軍民參加的慶祝大理白族自治州成立大會。同年還舉行了慶祝全市對資本主義工商業的社會主義改造取得全面勝利的隆重集會和盛大游行。熱烈慶祝全市公私合營各企業的成立。那幾天,下關滿街都是舉著彩旗、抬著布標、敲鑼打鼓放鞭炮的游行隊伍。走在游行隊伍最前列的,是高舉著紅旗的旗手們,后面的隊伍抬著毛主席畫像和寫有單位名稱的橫標,緊接著是鑼鼓隊、鼓號隊、腰鼓隊、高蹺隊、花燈隊和秧歌隊。游行隊伍中,有耍龍舞獅的;有扮夫妻劃著彩船的;有扮漁郎與蚌女的;有表演民族歌舞的;有二人一手同持樹枝、另一手揮舞扇子或牛尾巴,邊走邊對唱大本曲或繞山靈的,還有抬著裝扮成各種古典人物的抬閣或彩轎隊,讓人目不暇接……在此之前的一兩個月里,各單位早已按照要求,積極出資出力,籌備材料,在自己單位地段的十字街口,調遣人力、挖洞豎柱、架梁鋪板、張燈結彩,搭建起街樓。
街樓分為上下兩層。一樓較為高大,四方可通汽車。二樓從四方人行道上搭建的樓梯上去,專供人們上樓觀光,樓閣四周擺滿各單位和商鋪送展的花卉盆景和鏡畫,上空掛著畫有“八仙過海”“唐僧取經”“霸王別姬”“呂布與貂嬋”“嫦娥奔月”“天女撒花”等圖案的走馬彩燈。樓頂飛檐翹角,樓柱上用竹木彩紙和彩綢扎裱成“二龍搶寶”“雙獅戲球”“龍鳳呈祥”等圖狀。龍眼用強光燈泡裝飾,一到夜晚,龍眼的燈光將整個仁民街照得通明透亮。
而更加令人震撼的是,1956年搭建街樓時,還別出心裁地制作了“瞞天過海”。從街樓的二層披下用各色綢布拼縫成的長條形像彩虹一樣的布“天幕”。用粗鐵絲拴在街道兩旁的電桿上,縱橫交錯,拉成1米左右大方格的長鐵絲網,兜住天幕,將整條街道籠罩在天幕下。天幕從仁民街北端(洱海賓館)開始,向南籠罩了整條仁民街,至南華街口,向西轉振興街、正陽街直至正陽橫街街口。車馬路人在“天幕”下行走,被稱之為“瞞天過海”。行進其中,那豈止是過海的感受,那簡直是過天堂、上天宮,那七彩的匹匹綢緞,仿佛天堂里瀉下的七色彩云,和天相接,與地相通,頓時有時空倒錯,飛翔在行云流水間之慨。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仁民街”改為“人民街”,沿用到今天。仁民街的出現與“新橋”有關。滇緬公路1938年通車,下關到大理的公路相繼建成。去大理的汽車須經老市區,過玉龍關、黑龍橋,向東沿大河邊、劉家營,再接去大理的公路。黑龍橋是古老的石拱橋,難以承重大卡車,必須在西洱河上建一座新式橋梁。于是由下關商會出面,社會賢達商討,各同業公會商家認捐,籌集資金后成立建橋籌備組,經招標由大理頭鋪村民工修建。民國二十九年(1940年)10月新橋建成。橋的結構為六孔、石墩臺、圓木搭橋面,橋寬6米,長71米,可通行10輪大卡車和大道奇車輛。這座橋民間通稱為“新橋”,同時也成了地名。有了新橋,汽車就從“公路邊”(今建設路),經南華街北上新橋去大理。大理古城是滇西政治、文化中心,抗戰時期又成為軍事重鎮。“先后駐有滇軍劉正富旅”“國軍”十一集團軍司令部、楚(雄)大(理)師管區,以及第二軍等部隊和機關,下關、大理之間人員往來頻繁,汽車流量增加。商家看到了商機,認為新橋與南華街中間公路兩旁空曠,可以利用、開發為下關的新市區。新市場形成之后,下關的商業、金融業、娛樂業的重心就從“正街”轉移到仁民街。
1949年社會變革“人民當家作主”,仁民街又變成了大理州的政治、文化機構所在地。中共大理地委會、民政局、教育局、文化局等,分布在街頭昔日“資本家”的大院里。為了開會、接待的方便,建蓋州禮堂、洱海賓館。仁民街西邊天寶公園附近,是專員公署(州人委)、公安、法院、檢察院的辦公樓。其中還夾雜著國營新華印刷廠、歌舞團、白劇團、《大理文化》編輯部。一個大院內有多家州級單位,人們戲稱為“聯合國”大院。近年州級機關幾次搬遷新址,一些職工的“老窩”仍在這條街,只是街名從“仁民”變成了“人民”。
20世紀80年代,作為文學青年的我曾走進“聯合國”大院的《大理文化》編輯部。鋪著青石板的地面隱隱長著青苔,不深的巷子立刻有了一種久違的清幽。盡頭處右邊一方高巍古式木門赫然而立,門框上掛著《大理文化》編輯部字樣的木牌。撲撲的心跳立刻加劇,一個更加古老而清幽的院子撞入眼簾,它和文學的模樣是如此貼近,它和文學的精神是如此相似,有一剎那,我以為它就是文學的形式和內容。還在木樓下,就聽見老作家楊美清高亢而嘹亮的談笑,開朗得如同一只激情的俊鳥從木楞間穿越出來,盤旋在兩棵古柏上空,這就是文學的聲音。當我踩著嘰嘰嘎嘎的樓板上到二樓時,看到了朱洪東和原因老師,他們從桌子的書堆里不約而同地抬起頭來,我突然覺得,他們和文學長得如此相像。
下關人民街州群藝館旁,一座古色古香的傳統白族民居格外顯眼,這就是大理州非物質文化遺產博物館。在鬧市區突然有這么幽雅古樸的一隅撲面而來,仿佛在琳瑯滿目的大餐中覓得一盞苦薄的茶,透入骨髓的清涼。巡行在古雅的庭院中,仿佛穿過時光隧道置身于古代的時空里。博物館目前有藏品2000多件,集中展示了大理州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可謂是大理非遺文化的“寶庫”。大理州非物質文化遺產博物館所在的四合院建于20世紀40年代,為喜洲“復春和”商號尹氏古宅。院落坐西向東,“三坊一照壁”平面布局,是下關城區保存較完整的民國時期民居合院式代表性建筑,同時也是下關城市發展的歷史見證,具有一定的歷史價值和藝術價值。博物館于2016年11月建成開館,建筑面積1079.98平方米,分為展覽區、活態展示區、辦公區三大系統,其中展覽區又分為8個展廳。第一展廳為序廳,重點介紹大理州非物質文化遺產的類型、分布以及大理文化生態保護試驗區和世居民族的基本情況,展現蒼洱毓秀、多彩大理的主題。第二、三展廳主題為“鄉愁紀念冊”,重點介紹了三月街、白族民居彩繪、白族三道茶等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基本情況,以及甲馬、白族火把節、洞經音樂、白族文化和民族刺繡等具有代表性的省級、州級非物質文化遺產。第四展廳主題為“精神家園的守護人”,主要介紹大理州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代表性傳承人基本情況和傳承人的代表作品。第五展廳主題為“白族民間藝術的瑰寶—白劇”,展覽以白劇、白族吹吹腔、白族大本曲構成,利用全息影像、玻璃鋼人像、多媒體等輔助手段,全方位展現了白族獨特的藝術魅力。第六展廳主題為“巧同造化的技藝”,主要介紹國家級非遺項目劍川木雕,展覽以段國梁、段四興等傳承人的代表作品為主,展現了劍川木雕藝人鬼斧神工的技藝。第七展廳主題為“千錘百煉的技藝”,主要介紹國家級非遺項目鶴慶銀器鍛制技藝和省級非遺項目祥云琺瑯銀器制作技藝。展覽以寸發標、母炳林等傳承人的作品為主,向觀眾展示了大理銀器巧奪天工的技藝和傳承人的匠心精神。第八展廳為白族堂屋,按照白族堂屋的傳統樣式陳列布置,展現了白族獨特的審美意識和價值取向,以及蘊藏其中的傳統禮儀。博物館每年都會舉辦豐富多彩的活動,邀請傳承人現場展演。每年的新生入學時,很多中小學都來參觀博物館,他們不僅了解了大理的非遺文化,還提升了文化自信,培養熱愛祖國、熱愛家鄉的情懷。博物館作為傳承熱愛祖國、培養文化自信教育陣地的作用進一步凸顯。
人民街西邊不遠處、西洱河南畔有一座天寶公園,原來是一座古樹參天、碑刻如林的古跡名勝公園,“文化大革命”期間,古樹和碑刻遭到了破壞,但公園內的一座特大古墓至今乃在,這座古墓就是著名的“大唐天寶戰士冢”,俗稱“萬人冢”。萬人冢坐南朝北,意味著墳墓中的唐軍戰士可遙望北方的中原故鄉。墳冢高4米,直徑8米,基方的東、西、北三面鋪以青石板并框圍石欄。墳墓的前方有一塊高1.8米,寬0.9米的隸書“大唐天寶戰士冢”的石碑,為民國年間云南名士李根源手筆。為什么在遙遠的西南大理會有北方唐中原王朝的戰士墳墓呢?唐代初年,洱海地區形成了六個大民族部落,史稱“六詔”。其中南部的蒙舍詔(又稱南詔)逐漸強大,在唐王朝的支持下,于開元二十六年(738年)由南詔王皮邏閣統一了六詔,建立了唐代大理南詔政權。唐王朝支持唐代大理南詔政權統一洱海地區是想借用其勢力加強對云南的控制,以此牽制吐蕃的勢力擴張。但唐代大理南詔政權統治者則打算進一步擴大自己的勢力范圍,因此在經營云南的問題上唐代大理南詔政權統治者與唐王朝出現了矛盾,加之唐天寶年間朝政大權被楊貴妃的娘家外戚掌握,而且管理云南的邊官橫征暴斂,激化了唐代大理南詔政權與唐王朝的矛盾,進而引發了著名的三次“天寶戰爭”。唐天寶戰士冢就是這段戰爭的不幸歷史見證。唐天寶九年(750年),駐守云南的邊官姚州太守張虔陀對唐代大理南詔政權“征求無度”,又侮辱了閣羅鳳的妻女二人,反誣告閣羅鳳要反叛,激怒了的唐代大理南詔政權起兵攻占了姚州等37部。事后楊貴妃的堂哥當朝國相楊國忠隱瞞事實,奏請唐玄宗出兵唐代大理南詔政權,想以“平定邊疆叛亂”派劍南節度使鮮于仲通率兵6萬征討唐代大理南詔政權。唐軍壓境之際,閣羅鳳派使節前去議和,表示愿意賠償損失,歸還所有占府地,與唐和好。剛愎自用的鮮于仲通不讓不允,反而扣押使者,于是戰爭再起,結果唐軍大敗,鮮于仲通落得“僅以身免”的下場。敗軍之將鮮于仲通在楊國忠等大臣的庇護下沒有受到懲罰,反而被加官封爵。唐玄宗在得知謊報的唐軍大勝的“捷報”后,再度于天寶十三年(754年)“征天下兵十萬”命李宓、何覆光率兵與唐代大理南詔政權交戰。在唐代大理南詔政權與吐蕃聯軍的夾擊下,李宓的10萬軍隊全軍覆滅。《南詔德化碑》中“流血成河、積尸雍水,三軍潰衄,元帥沉江”四句話概括了當時戰爭的情況。戰后,閣羅鳳體恤征戰的唐軍戰士無辜,“遂收亡將等尸”筑修墳墓于西洱河南畔和今213國道旁的鳳儀地石曲,“葬而祭之”,“以存恩舊”意與唐王朝重修舊好。相傳萬人冢建成后,冢畔常有冤鬼哭聲。到明萬歷年間,云南點兵官鄧子龍在寫了一首吊唁唐軍陣亡將士的詩:“唐將南征以捷聞,誰憐枯骨臥黃昏?惟有蒼山公道雪,年年披白吊征魂。”詩句刻碑立冢后,冤鬼有的哭泣聲就消失了。當然,鬼魂是不存在的,但它反映了人們對戰爭的厭惡。窮兵黷武的唐王朝歷經天寶戰爭和安史之亂的打擊,從強盛逐步走向了衰亡。今天,重刻的鄧子龍詩句和1961年郭沫若游覽萬人冢題賦的詩作碑刻分立于墓碑的東西兩側,均為當代云南著名書法家孫太初先生的手筆。1999年初,政府對天寶公園進行了大規模的建設修復,經綠化修整后的天寶公園以嶄新的面貌和古老的遺跡供游人憑吊思古。
人民街西還有一個令下關人念念不忘的公園,那就是人民公園。
1950年至1980年,下關市民的文化生活基本與人民公園有關。這個公園占地只有80畝,卻包括有文化館、圖書館、電影院、俱樂部、體育場、茶花軒等文化單位和設施,是多功能開放式公園。由于位置的特殊,地處繁華鬧市,公園成為人們往來行走的通道。人來人往,花開花落,一動一靜,人民公園讓市民留下太多的記憶。公園的東北角是燈光球場。在“東風吹,戰鼓擂”的20世紀60年代,這里是革命群眾開“誓師大會”的“人民廣場”。稍后又成為公審、公判的地方,再后成了青少年的旱冰場和老年人的門球、地擲球場。與體育場相鄰的是文化館,大門通往南華街(今名人民街)。正中是坐西向東的大禮堂,仿蘇(聯)式的兩層建筑,“人民文化館”5個浮雕大字非常氣派。不開大會時,禮堂放電影。大門兩邊是電影海報的宣傳陣地,電影院的經營非常紅火。文化館內南北各有對稱的兩棟平房,劃分為4個“教室”。北邊兩間辦書畫展覽,還舉辦過花卉、盆景競賽性的展出。南邊是閱覽室,有幾份黨報擺在方桌上供讀者閱覽。隔壁是圖書室,一位戴眼鏡的老師端坐在窗口,借閱者少,顯得冷清。圖書室的南邊又有一個小院,樓上是文化館的辦公室、會議室,編印過一份《洱海》文藝月報,市文聯成立后改為《大理》季刊。刊物成為大理市作家、學者、文藝愛好者耕耘的園地,培養出文化界的一批人才。文化館的環境有大理傳統園林特色,鵝卵石鋪路,螺螄殼鑲花臺。花卉以蒼山杜鵑為主,還有桃、梅、杏、李,其中杏樹高過屋檐。另有一棵大柳樹,樹干粗壯,奇特的是每到春天,這棵柳樹最早發芽,可稱為下關地區的“報春樹”。令人惋惜的是文化館拆毀時,這些培植了50多年的花木,連同那株古老的柳樹,被連根鏟除。1983年10月大理市成立,工人俱樂部改名工人文化宮,成為全市職工群眾開展文體活動及娛樂的中心場所。在“工人階級領導一切”的年代,工會下屬的文化宮建設規模、設施和活動內容,比文化館強。單說工人禮堂就比市電影院大,后經一場大火燒毀后再次重建,比州禮堂還現代化。大型會議和演出活動就在工人禮堂舉辦,例如1982年1月25日是春節大年初一,中國歌劇舞劇院來下關演出,劇場就選擇在工人禮堂。讓下關人第一次領略電子合成器演奏的輕音樂,觀看到姜嘉鏘等一批著名歌唱家的演唱。禮堂正門外的臺階設計得好,南北線寬敞,又有兩大蓬茶花樹做背景,是各種會議、團體,集體合影的理想位置。1980至1990年,工人文化宮的文體活動十分活躍。開辦有中國書畫函授大學大理分校,舞蹈、健身訓練班,組織職工業余滇劇團,職工文藝協會等7個文化體育團體。增設音樂舞廳、兒童游藝場、臺球、電子游戲室,修整茶花軒等場所。工人文化宮的名聲蓋過人民公園,成為下關市民老幼皆知的地名。人民公園經過3次大的“改造”最初的環境特色是與文化館相協調的傳統園林風格,有亭臺雅座,能曲徑通幽;杜鵑、山茶花滿園。兩座六角涼亭南北對峙,是行人休息、避雨、遮陽的人性化建筑,又是業余滇戲演出和對歌的小舞臺。到了內地“廣場之風”刮來,公園取消了盆栽花卉,搞了一個“下陷”式圓形廣場,中央立了一座“意識流”的巨型雕塑,人們說像一個倒立的“鐘”,頂端再插有一根風向標。這個作品成為公園的核心“地標”。不幾年,從沿海城市到內地又興起大種“草坪”,下關人民公園“與時俱進”再次改造。拆去臨街鋪面擴大公園空間,挖掉大樹鋪上草坪,鐘形地標雕塑不復存在,上千盆的茶花被“擠”藏到工人禮堂的后院。市文化館的館址當然早就不存在。第3次的大規模改造,仍是和省會城市一樣,擴大綠色空間的措施之一,是“大樹進城”。人民公園除了幾株上了年紀的柳樹之外,新移來榕樹、榆樹、雪松等喬木,增加了幾排石條凳,夜里有了彩燈。公園中央噴池立有一座假山,材料是水泥和毛石,上邊也就長不出植物,失去了靈氣。好在現在市民又回歸、認同了這塊地方,還是稱呼為“人民公園”。
因為人民街極具特殊優越的地理位置,往南連接著滇緬公路,北端則連接著滇藏公路,所以大理讓南北有了更密切的交流,成為內地與緬甸、西藏的交通動脈。
滇緬公路是一條關系民族危亡的路。1937年7月7日,“七七事變”爆發,日寇發動全面侵華戰爭。7月19日,蔣介石發表《最后的關頭》演說,宣布開始全面抗戰。8月,蔣介石在南京召集國防會議,各省軍政長官出席,研究戰略及軍事部署問題。會上,云南省政府主席龍云提出,日軍可能會切斷中國的國際交通線,從香港和滇越鐵路運進的國際和海外華僑援華物資必會受到影響,他提出《建設滇緬公路和滇緬鐵路計劃》,建議各修一條從昆明出發、經云南西部到緬甸北部最后直通印度洋的鐵路和公路。考慮到筑鐵路在經費和器材上的實際困難,修筑滇緬公路放在了優先地位。
10月,國民政府與云南省政府確定了滇緬公路由昆明經下關、保山、龍陵、芒市、畹町出國,然后在緬甸的臘戌與緬甸的中央鐵路接通,直通仰光連接海港的最終實施路線。
同時,中國政府與緬英當局商定:滇緬公路起于昆明止于緬甸臘戌,全長1146.1公里,云南段全長959.4公里,中國在原來已筑成的昆明至下關公路的基礎上,負責修筑下關到畹町中國境內的路段,全長547.8公里;緬方負責修筑臘戌至畹町的緬境段,長段186.7公里。以一年為限。
11月2日,國民政府正式下令龍云,行政院撥款200萬元,限期一年,修通滇緬公路,打通國際交通線。
在此期間,抗戰局勢急轉直下。11月20日,日軍占領上海,接著又攻占杭州、蘇州等地。12月13日,日軍攻陷南京,制造了震驚中外的南京大屠殺。僅存的國際運輸通道滇越鐵路因日軍破壞,每天運入的國際援華物資也日漸減少。蔣介石嚴令:滇緬公路要如期完工。
國民政府陸軍獨立工兵團一部及擁有當時最高級筑路工程技術水準和施工技術力量的交通部直屬施工隊伍,被緊急抽調到云南,負責咽喉部位及重要路橋的關鍵工程。
12月24日,云南省政府發出訓令第1208號:
令建設廳,查本府於26年12月21日開第528次會議,龍主席提議鼓勵早日完成滇緬公路辦法及限定開支費用數日一案。當經議決,滇緬公路關系交通極為重要,政府特在明定限期(明年三月底止)以期迅速完成,如各該縣能于限期內完工者,其各該縣原應付一公尺五以下橋梁涵洞費,準由政府補助三分之一以資鼓勵,如逾期不完工者,不予補助外并從嚴議處,此令。主席龍云。
修筑滇緬路的工程漸次展開。保山、云龍、鎮康、昌寧等行動遲緩的縣,受到龍云的嚴厲訓斥。1938年1月25日,龍云在給鎮康、昌寧縣縣長的訓令中有如下文字:“查滇緬公路關系至為重要,故迭令趕工修筑,限三月底完成在案。現據報該縣境內工作情形疲緩,進展甚遲,難依限告竣等語,如果屬實,殊堪詫異。該縣長身任地方,際此國難嚴重,此段公路,如何重要。況經三令五申,倘有延誤,非一撤所能卸責。特此電告,仰即遵照,加緊工作,處督進行……勿延。主席龍云。”
從1937年12月開始,來自云南17個縣和設治局的漢、白、彝、傣、回、景頗、阿昌、德昂、苗、傈僳、布朗等民族的民工陸續到達規定工地,修筑滇緬公路的悲壯畫卷由此展開。
云南地處西南邊陲,境內雪山大江眾多,山高谷深,道險林密,氣候多樣,地形落差巨大。馬幫、牛幫是云南古道上的主要運輸工具。有詩描述:莽莽群山,馬幫鈴響。煙瘴森林,商旅魂斷。大河滔滔,溜筒過江。馬嘶人困,云海蒼茫。雪山巍峨,路在天上。千年古道,是我云南。
除交通閉塞、行路艱難外,云南邊疆地區山林、熱壩中還有一種致命的東西——瘴癘。瘴癘是一種以瘧疾為主,包括聾、啞、傷寒及皮膚病等眾多疾病在內的疾病群。元成宗大德年間,兵二萬征八百媳婦,冒險深入滇南一帶,深山密林“遠冒瘴煙,及至未戰,士卒死者十已七八”,結果喪師而回。李白一生寫詩無數,但對云南留詩極少,僅存的詩句卻與“瘴煙”有關:“云南五月中,頻喪渡瀘師。毒草殺漢馬,張兵奪秦旗。至今西洱河,流血擁僵尸。”
在如此嚴酷的條件下,云南15萬多(最多時達20萬)民工自帶口糧工具,在怒吼的江邊,在陡峭的懸崖上,在瘴氣彌漫的原始森林中,開始修筑滇緬公路。這支筑路大軍由多個民族組成,卻少有男性壯勞力(很多壯丁已被征兵),多為婦女、老人甚至孩子。
公路經過的80%的路段是崇山峻嶺,而其中有一半要通過堅硬的巖石地段。在這些地方,筑路者只能通過爆破來開山劈石。
滇緬公路跨越怒江、瀾滄江,江上要架鋼索吊橋。所有建橋器材均購自緬甸。單那手腕粗的跨江吊索,一根就有數百米,又不能割斷,一圈盤起又太重,在崇山峻嶺中,絕對無法挑載。怎樣運到江邊去?中國的民工們像舞龍那樣,將每根鋼索每隔四米盤成一個圓圈,然后穿入杠桿,由幾人一前一后,共抬一圈。就這樣,數百人像舞龍一樣,將鋼索從緬甸的亞熱帶叢林扛到了江邊。
材料運抵建橋工地。兩邊的橋塔已建好,下一步是鋪設鋼索。需要派人把一卷很長的繩子帶過河去,繩子的另一端連著建橋用的鋼索,人過河以后,就可以在對岸把鋼索拉過河去。工程師試圖用船把人渡過去,但往往船剛下水,就被湍急的河水沖向江中礁石,撞成碎片。無奈,只有派水性好的人帶著繩子游過去。水性好的漢子陸續下水,都失敗了。終于,一位強壯的漢子成功游到了對岸,他的名字叫王兆友。
據當時的有關資料粗略估計,近一年修路期間,死亡的民工二三千人,傷殘近萬人。工程技術人員也有多人因公殉職。
1938年8月底,滇緬公路基本竣工。整個工程共完成土方1100多萬立方米、石方110萬立方米,大、中、小橋梁243座,涵洞1789個和部分路面工程。滇緬公路修通后,國內國際為之驚嘆!
1940年,英國《THE WAR ILLUSTRATED》雜志這樣報道:The Burma Rord(指滇緬公路)絕對是個奇跡!被纖細的女人背上的竹籃運走了,她們是在搬運一座座小山,緩慢但無情。綿延數百英里的巨大山梁,被人類的力量所改變。十四個月了,穿過虎豹漫游的原始森林,他們在亞洲的山頂、峽谷和懸崖,完成了平均八到十二英尺寬的道路。公路的彎道數不勝數,令人毛骨悚然,在許多地方,從道路到山谷的地面都有2000英尺的陡坡。The Burma Rord,疲憊不堪地穿過8000英尺高的山丘,越過亞洲兩條最大的河流薩爾溫河和湄公河,這兩條河流發源于西藏的山區高原,一路狂風暴雨般向南奔去,一條通向孟加拉灣,另一條通向南海。從臘戌到昆明的旅程,這條公路連接了重慶,連接了解放中國的戰爭。
滇緬公路的開通極大鼓舞了中國民黨軍民的抗戰決心,打破了日寇妄圖在短期內解決“中國事變”的妄想,成為支撐中國抗日戰場的絕大部分軍用物資及大后方經濟供應的運輸大通道,為中華民族抗戰最終勝利提供了有力保障。
今天,畹町橋頭仍安放著一個當年筑路用的大石碾子,上面刻著“萬眾筑血路,機工譜丹心,遠征壯士行,鑄就抗日功”,這是對滇緬公路上發生的一切的完美詮釋。
而人民街北端通向的滇藏公路則更是舉世矚目,可以說牽扯著中華人民共和國的神經。
滇藏之間的交往有著悠久的歷史,交通往來自新石器時代起就已經存在。近代,滇藏交通在西南邊疆隨著時代的更迭變遷快速發展。特別是在抗戰期間發揮的歷史性作用尤為重要,大量的國際援華物資只能通過云南的滇越鐵路和滇緬公路運入內地,云南成為當時中國唯一的國際運輸港口。1941年,日軍進占越南,截斷了滇越鐵路,全國物資的國際通道只剩下滇緬公路。為了補充滇緬公路運輸的不足,在戰時的情況下,馬幫驛運再次被啟用,充當了云南對外貿易主力,為抗日戰爭的勝利做出了貢獻。
滇藏公路修建于1950年8月至1973年10月,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初期基于國防戰略開始規劃修建的四大進藏公路之一,它南起大理下關,北至西藏芒康,與川藏公路南段銜接,通往拉薩,途經云南的大理、迪慶以及西藏的昌都等少數民族聚居地區。它的建成通車,對于改善西南交通狀況、鞏固西南邊防、推進民主改革、開發西南邊疆都產生了直接而深遠的影響。此外,滇藏公路所貫穿的大多是邊疆民族地區,因此它還對于加強沿線少數民族與祖國內地區域的聯系、促進各民族間社會文化溝通、實現我國各民族“多元一體”整合發展有著十分重大的意義。
《云南公路史》記載,1950年8月,為加快西藏解放,滇藏公路局成立。為配合滇西民工運糧部隊進藏,由中國人民解放軍工兵部隊、云南省交通廳公路工程局六團、云南省公路工程一處及滇西北各族人民組成的筑路大軍齊聚迪慶高原,首先搶修了下關—巨甸、白漢場—麗江共296公里的公路。其中下關—中平的路段即為滇藏公路的首段,施工期間,金沙江兩岸民工川流不息,江東運糧,江西筑路。1951年5月23日,西藏和平解放,滇藏公路奉命暫停修建,滇藏公路局也隨之撤銷。1956年西藏發生叛亂,同年8月底滇藏公路重新啟動,麗江中平至中甸段公路邊測量邊動工。1958年9月,解放軍42師配合來自省內29個縣、18個民族的5500多名筑路民工,將公路由中甸延伸至德欽縣城。1960年12月,德欽至西藏鹽井段修通。筑路大軍先后修建了中鄉公路、中德公路、德鹽公路,屬國道214線,路線從云南下關起,經劍川、白漢場、中平、中甸、德欽后,于滇藏交界處--隔界河進入西藏,再由鹽井至芒康,與川藏公路相接,全長716公里(其中云南境內長594公里,西藏境內長121公里)。至1973年10月才全線通車,前后歷時23年,其中實際施工11年有余,在中國公路建設史上,這恐怕是最“漫長”的一條線路了。迪慶境內的滇藏公路自1956年8月開工,1960年12月通車,歷時四年零四個月,先后分麗中線,中德線,德鹽線三期工程施工,跨金沙江、瀾滄江,翻越海拔4292米的白茫雪山埡口,是全省海拔最高的公路,高原氧氣稀薄,氣候酷寒,每年冬季有三至四個月的大雪封山。峽谷地段又是懸崖峭壁,急流險灘,施工十分困難。隨著中鄉公路、巨維公路、滇藏公路的相繼建成,迪慶州終于告別了漫長的交通靠人背馬馱運輸的落后年代,公路從無到有,從少到多。
改革開放以來,特別是“十三五”時期,迪慶州交通運輸投資超過400億元,公路通行里程達到7772公里。新開工建設金沙江里仁大橋、維登大橋等23座橋梁。2021年9月29日香麗高速全線通車!標志著迪慶正式進入了高速時代,香格里拉到麗江的車程將從過去的3個小時縮短至一個半小時。香麗高速路的正式投入使用成為云南交通及經濟社會發展史上一個值得銘記的重大事件。香麗高速起于香格里拉市城區以南益松村,止于麗江白漢場,全長140公里,對完善國家和云南省高速公路網,加快大滇西旅游環線交通樞紐建設,加強滇西北旅游資源聯動開發,構筑滇川藏“大香格里拉”旅游經濟圈,推動滇西一體化發展,加強民族團結、鞏固脫貧攻堅成果,全面推進鄉村振興,推動云南實現高質量跨越式發展具有重要意義。滇藏公路是我國滇藏地區最早出現的現代意義上的公路。它克服了以往人背馬馱、溜索、津渡等傳統交通方式內在的種種局限,具有強大而高效的運輸能力在長期交往中,不同民族依靠攀緣在高山大河之間的馬幫路增進了對彼此文化和歷史的了解,逐漸形成了兼容并尊、相互融合的氣質和胸懷。
在今天滇藏沿線的許多城鎮里,能輕易看到白族、納西族、藏族與漢、回等外來民族親密和睦,藏文化、漢文化、納西東巴文化等不同文化和諧共存,這不得不說是馬幫運輸這條文化樞紐在數千年的歲月里創下的歷史功績。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至今70年來,滇藏公路在推動西南山區的現代演變上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從根本上提升了出滇入藏、通川的運輸能力,給道路沿線各族的經濟發展和社會進步帶來了真正的實惠。
徜徉于滇藏高原,一條條公路縱橫交錯,曾經的“走得了”到如今“走得好”,在深化改革過程中,把滇藏公路建成美麗公路融合了新的發展內涵,處處展現著路與自然、人文景觀的和諧統一,不斷助力美麗鄉村振興發展、全域旅游大滇西旅游環線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