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潔
我國地大物博、歷史悠久,少數民族眾多。各個民族都有其獨特的歷史發展進程,過程中也形成了豐富多彩的文化藝術形式,其中以音樂文化最受矚目。自清代到民國初期大批漢族人從山東、河北一帶移居東北,民間音樂也隨著流傳到這里,并與當地少數民族音樂相互融合,形成東北民間音樂的特殊風格。在共同的民族素質、民族語言、民族心理的支配下,通過漫長歷史所積淀起來的思維模式、感情模式、行為模式深深地滲透在東北民族民間音樂藝術形式之中,共同融為中華民族的文化模式。少數民族音樂文化經多年的發展,在傳承中實現了創新,風格更為鮮明、形式更為多樣、內涵更為豐厚、影響更為深遠、受眾更為寬廣,這一特點在東北地區尤為明顯。20世紀以來,世紀化的流行音樂體系逐漸成形,商品音樂廣為流傳,給少數民族音樂的可持續發展帶來了挑戰,但同時也指明了新的發展方向,我們應當深入了解東北地區少數民族音樂及其文化內涵,積極探索促其傳承與發展的有效策略,穩定民族發展根基、強化永續發展的精神動力。
東北地區少數民族民間音樂主要是民眾的集體創作,依靠口頭流傳,在內容和形式兩方面都有很強的變異性。我們經??梢钥吹揭皇酌窀?、一支器樂曲牌或一段戲曲唱腔,在不同時間、不同地點或由不同的人表演時便有所不同。分析各民族音樂特征對研究其文化內涵有重要的意義。
滿族因有著游牧的豐富經歷,其音樂文化既有簡約質樸的風格,又有金戈鐵馬的氣概。滿族人大多善歌舞,最早是為了填充其匱乏的精神生活,其前身女真族是一個馬背上的民族,為此其音樂既原始又粗獷,最為常見的形式為說唱,傳承方式為口耳相傳。在南遷、入關之后,滿族人與漢族人居住在一起,其音樂文化也受到漢族音樂的影響,逐漸融合在一起。一時間,民間歌曲、民族歌舞、說唱音樂盛行,在此期間出現了一些新的樂器,最初的滿族音樂體系成型。[1]時至今日,東北大鼓、單鼓以及人們廣為熟知的二人轉,都與滿族文化有著密切的關系,還有許多滿族民歌流傳至今,共同展現了東北地區的精神文化面貌及獨特的風俗特性。
在東北地區,朝鮮族主要分布在吉林省,即延邊朝鮮族自治州,其他地區有零散分布。朝鮮族音樂向來是傳統民間音樂的一部分,最大的特點為保持了傳統的調性調式,五聲調式的應用非常常見。在樂器方面,以長鼓這一獨奏樂器最為出名,伽倻琴更是多種傳統弦樂器之首。此外,筒簫、橫笛、篳篥等多種傳統樂器也實現了傳承與發展。在作品方面,《阿里郎》是我們耳熟能詳的,不僅展現了朝鮮族人民積極向上的生活態度,更表達了當時的人們對美好愛情的向往。朝鮮族音樂文化展現了深厚的歷史傳承,同時又廣泛吸收了來自西方等外來音樂文化的精華,逐漸形成了帶有濃郁民族與地域特點的音樂文化。[2]如果說新中國成立初是朝鮮族音樂文化的發展階段,那么21世紀便是它蓬勃發展的時期,不僅反映出了主流音樂的文化意識與內涵,又體現了國民的審美新高度。
黑龍江地區的民族音樂以蒙古族民歌最為流行,早在2009年就被列入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之中,歌曲的旋律優美而悠長,演唱方式更是其最主要的特點。蒙古族音樂與其他少數民族音樂一樣,經歷了一個曲折而又漫長的發展歷程,在與其他民族的音樂文化進行融合發展的過程中,仍然最大限度地保留了本民族的特色民歌,現如今,更是集地域性、群體性等特點于一身,在尋求歷史傳承的過程中實現了創新發展。蒙古族民歌就像一面鏡子,反映出了這個民族的歷史與發展,展現出了這個民族的生產與生活,塑造了一個個生動的形象,表達了一份份真摯的情感。深入分析蒙古族民歌的題材,有游牧歌曲,有戰爭歌曲,有愛情歌曲,還有宗教歌曲,最受矚目的就是宴會歌曲;蒙古族聲樂有其獨特的風格,或高亢嘹亮,或低聲吟唱,無一不展現了蒙古族人民的爽朗與豪放性格。
達斡爾族主要分布在內蒙古自治區呼倫貝爾市莫力達瓦達斡爾族自治旗,其次為黑龍江省齊齊哈爾市,由于語言屬于阿爾泰語系蒙古語族,[3]為此其音樂文化也非常特殊。其表現形式“扎恩達勒”就像山歌一樣,它的產生與發展與達斡爾族的生產生活有直接的關系,或為草地放牧,或為田間勞作,或為趕車騎馬,無歌詞,大多為即興內容,或表達對英雄的歌頌,或表達對情人的思念,或表達對封建思想的反抗?!肮禧湣笔亲顬橹饕拿耖g歌舞形式,表演流程相對固定,舞蹈動作并不固定;“烏春”為達斡爾族說唱,通常帶有詠誦性及較強的敘事性,亦稱為“烏欽”;“雅德根伊若”帶有宗教性色彩,為此常出現在大小祭祀活動之中。就民歌而言,以結構短小、整齊,末尾的長音及顫音為特點,常見的樂器為口弦、抓鼓以及腰鈴等,受漢族音樂影響頗深。
鄂倫春族人民聚居在內蒙古自治區呼倫貝爾市的鄂倫春族自治旗,在黑龍江的呼瑪及遜克等地亦有散布,當地雖然通用漢文,但實際上同屬阿爾泰語系滿-通古斯語族。[4]從表現形式來看:“贊達仁”屬于山歌體,這也是最為主要的一種音樂形式,可以按有無歌詞進行分類,無詞的那種更為自由,有詞的那種更為規整,強調的是敘事性特點。民間歌舞統稱“呂日格仁”,具有集體性、一領多合的特點,節奏具有舞蹈性,慶典中常見?!八_滿調”極具宗教色彩,可歌唱,可敘事,我們可以在其中看到最為原汁原味的鄂倫春族風貌,在聲樂演唱方面,在五聲調式的基礎上加入了許多偏音。自新中國成立以來,鄂倫春族音樂重新注入了活力,經相關學者的挖掘及整理,實現了傳承與創新,最為耳熟能詳的《鄂倫春小唱》等歌曲反映了鄂倫春人民的美好新生活,頗受歡迎。
赫哲族是東北地區唯一一個靠漁獵生存的民族,世代漂泊、居無定所,其音樂文化也大多與漁獵生活相關,最為人所熟知的便是《烏蘇里船歌》。從分類來看,最受歡迎的就是“伊瑪堪”,通常由一人說唱,無伴奏,題材上大多為英雄傳說,隨后演變為吟詠式的演唱,歌唱性由此提高。赫哲族民間歌曲總稱“嫁令闊”,其中有單純敘事的歌曲,亦有情歌,且后者居多,為此多見男女分腔。就舞曲而言,以《天鵝舞曲》最具代表意義,結構更嚴謹、表達較委婉。赫哲族獵歌以描寫捕獵的場景為主,表達的是人們的喜悅與自豪,以及他們不畏困難的勇氣,其中不乏對勞動生活的贊美與歌頌,展現了這個民族的淳樸與豁達,且赫哲族人們多愁善感,無論是音樂的表現形式還是其內容與情感,都具有東北地區的地域特點,粗獷中又不失浪漫,這一特點在赫哲族情歌中的體現最為直接。
少數民族音樂是特定歷史背景、特定生存環境的產物,反映出了不同時代的人不同的思想觀念及生產生活方式,而少數民族音樂的傳承與發展在一定程度上受到環境因素的制約,充分顯示了少數民族音樂、自然生態環境這二者的密切關系。不同的地域環境造就了不同的生活方式、風俗人情,同時也影響著人們的審美觀念以及文化內容。東北歷史底蘊深厚,三百多年前,此地的少數民族金戈鐵馬,多以游獵為生,一百多年前,中原人闖關東才來到此地,獨特的民俗文化以及生態環境孕育了少數民族音樂文化,經多年發展,已然成了重要的支撐。少數民族音樂的生態性體現在創作題材之上,其中以極具特色的民俗景觀最為常見,此外多見生產生活題材,例如游牧生活,又如狩獵活動,常見于達斡爾族及鄂倫春族音樂中。其中,《烏蘇里江水》《捕魚歌》等歌曲廣為流傳,此類音樂作品不僅具有娛樂性特點,還有知識性的特點,不僅在于敘事,還在于抒情。由此可見,這些豐富的、原生態的民風民俗對東北少數民族音樂發展意義非凡。
在理解文化內涵之時可從一個群體入手,指的是在一段時間內形成的思想、觀念、行為,[5]在原始社會及封建社會中,常以音樂藝術作為教化的工具,在當今社會才實現了百花齊放式的發展,地方少數民族音樂的功能得以豐富、地位得以提升。少數民族音樂之中不乏一些祈福、祭祀的內容,還有一些節令、習俗的內容。此外,還有一些對美好愛情的向往以及對勤勞善良等美好品質的贊揚,這些內容都與人們的生活密切相關,或多或少都反映出了大眾思想的力量與價值,刻畫了整個民族乃至東北地區的精神風貌及性格特點,是民族凝聚力的重要表現。東北地區少數民族音樂文化在促經濟發展這一方面有其價值,文化產品與市場經濟之間關系密切,從之前的卡帶、唱片,到現在的網絡音樂、線上演唱會,收益頗豐。少數民族音樂也得到了更多關注與保護,以古琴、嗩吶為代表的音樂藝術已經成為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在創造更多經濟效益的同時引領了國民在精神層面的追求。音樂文化是民族文化的一部分,也是日常生活中接觸最為廣泛的一部分,不同的音樂風格、文化背景都是各自民族的象征符號,折射出一個民族的性格特點、體現了一個民族的精神傳承,為此也具備了文化傳承的功能。
其一,不同少數民族音樂的融合。我國民族音樂之所以在新時代實現可持續發展,與不同少數民族音樂的有機融合有直接的關系。東北地區地域廣袤,多個少數民族生活于此,音樂藝術的感染力及滲透力非常強,長久的接觸必定會出現不同程度的音樂文化融合。其中,以達斡爾族、鄂溫克族及鄂倫春族音樂的融合最具代表性。這三個民族向來被稱作“北方三兄弟”,不僅是因為這三個民族在地理位置上相鄰,更是因為民族發展歷史、經濟發展程度、生產生活方式等方面高度相似,長久的密切接觸、共同的生活經歷使得其民族音樂文化也有許多相同的地方。加之這三個民族有共同的民族信仰,為此民族音樂均以民歌旋律為主要框架、以傳統五聲為主要調式調性、以短小精煉為主要特點,非常之嚴謹。
其二,少數民族音樂與漢族音樂的融合。東北地區具有少數民族與漢族雜居的特點,即使是在自治州、自治旗地區,漢族的人口也不在少數,正因分布之廣泛,為此難免出現少數民族音樂的漢化。與此同時,少數民族音樂以其獨特的風格、過人的感染力影響著漢族音樂,這種現象在東北地區尤為突出。以《小白菜》為例,滿族民歌與漢族民歌其實是同名作品,顯然是在音樂文化融合過程中產生的,其中的傳統五聲調式極具民族性特點,其題材主要是反映對封建社會的不滿與控訴,歌詞內容的敘事性較強,表達的情感真摯而動人,藝術研究價值顯著。
其三,少數民族音樂與現代流行音樂的融合。在東西方音樂文化大融合的背景之下,少數民族音樂得到了更多的關注,為了擴大東北地區少數民族音樂的影響力并早日登上國際舞臺,創作者以傳統民歌為基礎進行了創新,加入了更多民族元素,豐富了民族音樂的文化內涵。以朝鮮族民謠《阿里郎》為例,與其他表達愛情主題的歌詞非常相似,表達的情感以思念、憧憬為主,經過流行性改變,誕生了多個版本。以黑鴨子版本為例,重點在于樂器編配的創新,并未改變其歌詞與曲調,在保留朝鮮族民謠特點的同時,給予觀眾以煥然一新的感覺。由此可見,東北地區少數民族音樂經過改編與中國流行音樂更好地融合在一起,受眾群得以擴展、影響力得以提高,促使更多人重新審視獨特的東北地區民族音樂,從多個角度理解其深厚的文化內涵,實現了傳統民族音樂在新時代的發展。
我們堅信,民族的就是世界的,民族音樂向來是大眾的精神食糧。自人類誕生以來,就不斷嘗試音樂的創作,在多年發展中沉淀下來,形成了一種獨立的藝術形式,建立了相對完整的體系,民族音樂也成了其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在東北地區,少數民族音樂更是常見,滿族的民歌、歌舞與說唱,朝鮮族的民謠、器樂,等等,各民族的音樂文化都有其獨特的藝術魅力及文化內涵,值得我們深入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