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束光，落在薔薇花上

方晟歡

“我喜歡你！”我無聲地告白。

“我也很喜歡，那個因為喜歡你而閃閃發光的自己！”

1

我沿著學校的圍墻向前走，前方一位少年迎面而來。離我一步之遙時，他停下腳步，對我微微一笑。我看到少年穿著一件干凈的白襯衫，一束陽光穿過行道樹的枝葉，落在他身旁的薔薇花上。

這不是什么偶像劇的開場，我只是幫哥哥送一本教材，恰好遇到和他同班的學長?！笆墙o浩軒的吧？”他溫柔地問。

我點點頭，把教材遞給他。

“我來拿給他，你回去吧，好好學習！”說罷，他朝我揮揮手，轉身走了。

我呆呆地看著風攜薔薇的花瓣追隨他的背影而去，腦海里回蕩著他的那句“好好學習”。

2

我曾在籃球場上見過他。那天我去給哥哥加油，球賽的比分一直咬得很緊，一次罰球后，哥哥休息時搖搖頭，“節奏打亂了。”

他喝口水，輕輕拍拍哥哥的背。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笑容，爽朗、陽光。下半場哥哥和他打配合，雙方相差兩分，他在最后幾分鐘投進了一個3分球。

晚飯時，哥哥說起他，媽媽說：“他啊，學習好，沒想到球也打得那么好！”

明明是在夸他，我卻捧著飯碗害羞地笑了。

媽媽總說我是個很懶的女孩子，這也不愿意那也不愿意，只喜歡躺在床上發呆。

從圍墻走回教室需要穿過一條長長的林蔭道，我慢慢地走，腦袋里突然冒出了一件又一件想做的事情。

我破天荒地想要學籃球，至少學會球賽的規則，來看懂他在球場的每一步；也想要拿起放下了很久的畫筆，畫薔薇下的少年，開懷地笑著的模樣；還想跟同學學折紙花，親手送一束永生花的花給他。

我竟然也真的行動起來了。媽媽帶我拜訪曾經教哥哥打球的教練，他從基本功開始教我，讓我笨重的身體漸漸輕盈起來。我也重新開始畫畫，雖然每次想畫他都不知道怎么落筆，但我參加了很多繪畫的活動，還捧回了一張獎狀和兩座獎杯。

我總想著再努力一點兒，等到我變得更好了，等到我準備好再見他時，我們再相遇。所以后來我盡量不在學校里跟哥哥見面。我偷偷學會了折各種各樣的花，還讓媽媽的小書架爬滿了花藤；我也跟著爸爸媽媽走過更多地方，每到一地就寫一張送給他的賀卡，跟他分享每個不一樣的世界。

有一天，媽媽把我的獎狀掛起來，自言自語著：“我的囡囡啊，也很好，學習好了，畫畫好了，還打球讓身體變好了。”

再次相遇，我想我準備好了。

3

一個周日的下午，向來隨意的哥哥把校服熨得整整齊齊，他說下周他們班要拍畢業照。

原來一年多的時間過得這么快，我的心頭突然流過一絲哀傷。我還沒有讓他看到我的成績優異，還沒有讓他知道我打球也能打得很好。我向哥哥打聽了拍畢業照的確切時間，恰好是下午第二節課下課時。

那天，下課鈴一響我就奪門而出。我跑過長長的林蔭道，踩碎了一地的陽光，終于，我趕上了他們按快門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他，就站在哥哥旁邊，微笑著，像一縷暖陽。

我羨慕那臺相機，能把這縷暖陽永遠定格。

他們散場時，我們又在學校的圍墻下相遇了。他看到我，還是在一步外停下來，對我微微一笑。

我揚起嘴角，但還來不及說話，他就走了。

我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回過神才發現一束陽光擦過我的肩頭，落在我身旁的薔薇花上。也許陽光也落在了我的臉上，因為我能感覺到臉上的暖意，看到幾絲被照得金黃的碎發，還有……還有我怦怦直跳的心。

4

暑假里，我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整理關于他的抽屜。我折的花，我畫的畫，我寫的賀卡，最后統統都沒有送給他。

我的日記本寫得只剩最后一頁了，輕輕翻開，每一行都仍滾燙著。翻到最后一頁，面對著一張白紙，我突然有種要告別的失落。手里的筆蓋打開又蓋上，書桌上的陽光從花流淌到畫，從畫流淌到日記，最后輕輕握住我的手。

“我喜歡你！”我無聲地告白。

“我也很喜歡，那個因為喜歡你而閃閃發光的自己！”這一句，我小聲地說了出來，但我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聽到了。

我的心再一次劇烈地跳動起來，就像第一次見到他，就像每一次想起他。

有一束陽光，落在我的薔薇花上。

我微微一笑，眼里也閃爍起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