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 翔,戴智杰,蘇時鵬,程 甫,孫小霞,李心萍
(1.福建農林大學 公共管理學院,福建 福州 350002;2.福建農林大學 生命科學學院,福建 福州 350002)
生態農業是新時代農業踐行“兩山理念”,實現綠色發展的重要路徑[1]。福建省茶葉種植歷史悠久,2020年茶園面積22.39萬hm2,產量46.14萬t,茶產業是福建茶區鄉村振興的支柱產業之一,茶園在福建農村生態系統中具有重要地位。茶園生態化管理是福建農業生態系統保護與高效可持續利用的重點內容。為促進茶產業生態化,福建自2012年相繼頒布《福建省促進茶產業發展條例》《生態茶園建設與管理技術規范》等文件,但生態茶園建設進展并不順利。其主要原因是:福建茶園以農戶家庭經營為主,農戶經營茶園需要考慮的因素較多。因此,分析典型茶區農戶茶園經營管理行為,引導其對茶園進行生態化管理,對促進福建鄉村生態振興和茶產業高質量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生態茶園雖沒有統一的標準[2-7],但茶園生態化管理在實踐中被廣泛應用,主要指以生態友好理念為指引,優化茶園自然基礎,改進傳統施肥管理、病蟲害防治等人工管理措施的綠色生產行為[6-8]。相關研究表明,農戶綠色生產行為受主客觀物質條件[9]、知識與知覺行為效能[10]、感知成本與風險的不確定性[11]、人情榮譽與道德責任感[12]等影響,其中,知識水平對農藥與施肥行為影響甚大[13-19],政府綠色服務具有明顯的促進作用[20-23],專業合作組織與技術服務也具有明顯影響[24-28]。農戶茶園規模[29]、預期經濟效益、生態功能支付意愿[30]等也會產生較強的影響。但目前將外部情景因素、茶園經營條件和家庭因素綜合起來考慮的研究并不多。
寧德市、泉州市、南平市2020年茶葉產量分別為11.04萬t、9.01萬t、7.93萬t,共占全省產量的62.79%,是福建茶葉核心產區。寧德市的福建銀針(福鼎白茶的一種)、泉州市的安溪鐵觀音、南平市的武夷巖茶均曾被評為中國十大名茶之一。因此,本文選擇安溪縣、武夷山市和福鼎市為研究區域,實地調研分析茶園生態化管理行為,進而為改進福建茶園生態化管理引導政策提供參考。安溪縣位于118°18'E、25°07'N,安溪縣有70%的農戶從事與茶業相關工作,農民人均收入的50%以上為茶產業收入。福鼎市位于120°21'E、27°32'N,福鼎市為“中國白茶之鄉”,2019年福鼎毛茶產值25.5億元,涉茶總產值106.5億元。武夷山市位于118°03'E、27°77'N,武夷山市作為生態茶園發展的領頭部隊,市政府重點把控產業生態化與生態產業化,積極探索茶園轉型發展道路。
茶園生態化管理需要貫穿于種植選擇、施肥和除蟲等生產全過程,主要表現為間作套種、生態化施肥和不施用化學農藥3個方面。間作套種具有改良土壤、增強生物多樣性、生物防治病蟲害、減輕連作障礙等作用,生態化施肥和不施用化學農藥具有減少化肥施用量、遏制土地退化和降低農藥殘留等作用。茶園管理行為是農民根據自身條件和所處環境做出的有限理性選擇。農民素養參次不齊,農村社會結構復雜、不確定因素多,農戶生產行為復雜[31]。生計資本是決定農戶行為的基礎[32]。多數農戶會根據有限資本精打細算,權衡風險,并參照周圍農戶后做出行為選擇。在政策、市場、合作社指導和周邊農戶行動等外部情景因素[33]和經營壓力的作用下,農戶對茶園生態化管理的認知和意識會發生變化。農戶在生態意識的驅動下,綜合考量茶園特征和生計資本等內部條件和做出是否開展生態化管理的決策,進而建構藍本和具體行為方式(圖1)。

圖1 研究區域Figure 1 Research plot
茶園生態化管理行為變量選擇。依據福建省安溪縣、福鼎市和武夷山市政府茶產業規劃文件所提倡議及實地調研茶園所見常見做法,將茶園生態化管理行為概括為間作套種(Int)、生態化施肥(EF)和不施用化學農藥(NCP)3個具體表現,分別作為因變量Y1、Y2與Y3,其內容解釋如表1。

圖2 農戶茶園生態化管理行為研究路徑Figure 2 Research path of farmers'tea garden ecological management behaviors
潛在影響因素變量選擇。影響茶園生態化管理行為的因素很多,綜合起來可從個人與家庭因素、茶園特征因素、茶園經營因素和外部情境因素4個維度進行分析。
從個人與家庭的角度來看,農戶受教育程度越高,對茶園生態化管理技術的認知越高[34],科學采用生態化管理技術的可能性越大[35-37]。戶主年齡越大,對茶園的依賴性較大,更傾向于茶園生態化管理,施用有機肥[14,38]。也有研究認為戶主年齡越大,越短視,思維越固化,對培訓內容的吸收和學習能力也更低[24,39],更不會采用生態化管理。家庭人口規模越大,勞動力越充足,越有能力開展茶園生態化管理[40]。家庭年收入越低,越難承擔生態茶園投資大、回報周期長帶來的風險,可能更不會采用生態化管理[13]。農戶根據自身以往經驗進行技術選擇,對有機肥及生物農藥等生態化管理技術的認知不足,可能會導致化肥和化學農藥的過量施用[42]。具體選擇年齡(Age)、受教育程度(Edu)、茶園管理時長(MT)、家庭勞動人口數(HLP)、對茶園生態管理技術的了解程度(Und)及家庭年收入(FI)6個變量。
從茶園特征的角度來看,茶園生態化管理具有較強的規模效應,茶園經營規模越大,越有利于生態友好型技術的應用與實施[43],越可能采用生態化管理[44]。除面積之外,茶園破碎化程度過高,將會對機械化作業和規模經營產生負面影響,使得農戶對茶園生態化管理行為的意愿降低[37]。高海拔地區相對低溫、空氣濕度大、云霧多,山地土壤有機質與磷鉀含量豐富有利于茶葉生長和病蟲害控制,有利于茶園生態化管理[45]。具體選擇茶園面積(Area)、茶園分塊(Div)、茶園海拔高度(Alt)、茶園土壤肥力(Fer)及茶園所在地(Loc)5個變量。
從茶園經營的角度來看,茶園注冊為公司,茶園經營管理的規范性越高,越會采用生態化管理。農業收入比例對農戶采納保護性耕作技術有積極影響[24],當茶葉收入占據絕大部分家庭收入時,農戶會成為農戶家庭工作重心,對茶園經營成本收益變化的關注度越高。成本變化認知與生態調控技術的采納行為呈顯著負相關[46]。具體選擇是否注冊公司(Com)、茶葉年收入(AIT)和年施肥總成本(AFC)3個變量。
從外部情境的角度來看,農戶與農業專業合作社、涉農企業間的聯系對農戶采用茶園生態化管理行為具有重要影響[47,48]。農業專業合作社與涉農企業通過提供農業技術培訓的機會,增加農戶了解和使用農業新技術的渠道,有利于促進和幫助農戶更多地采納和使用茶園生態化管理行為[35],且隨著農戶受到技術培訓的次數增加,農戶對生態茶園的認知會不斷深化,進而影響農戶采納茶園生態化管理行為[49]。政府補貼和懲罰性政策都有助于增加農戶采納茶園生態化管理[50]。政府新技術推廣的政策也有利于推進農戶對茶園生態化管理行為的使用。具體選擇是否加入茶葉合作社(Coo)、是否接受茶園管理的培訓或指導(Tra)和政府政策對茶園管理行為的影響程度(PIM)3個變量。
由于各因素對3種生態化管理行為的影響不同,將間作套種、生態化施肥和不施用化學農藥分別作為3個模型的因變量,再分別選取不同的自變量,以“+”表示假設解釋變量對被解釋變量有顯著正向影響、“-”表示負向影響,“+,-”則表示有顯著影響但不確定方向,具體如表1所示。
模型構建。3個行為分別作為3個模型的被解釋變量,模型如下:

式中:Yi為被解釋變量,取值為0和1,i=1,2,3(即Y1為 變 量Int,Y2為 變 量EF,Y3為 變 量NCP)。當i=1時,Y1=0表示無間作或套種,Y1=1表示有間作或套種,相應的概率為P10和P11;當i=2時,Y2=0表示不生態化施肥,Y2=1表示生態化施肥,相應的概率為P20和P21;當i=3時,Y3=0表示施用化學農藥,Y3=1表示不施用化學農藥,相應的概率為P30和P31。Xi為自變量,為Age-PIM變量,μ為隨機誤差項,服從二項分布。現以Y1為例,則:

同時,二項分布概率函數為:

已知F(t)取值范圍為[0,1],將公式(1)、(2)、(3)合并可得到P11與P10的比例關系,并取其對數,可得:

可得以下3個模型:

本文所使用的數據來自研究團隊于2021年4—5月對安溪縣、福鼎市及武夷山市3個研究樣地的各鄉(鎮)、村實地調研所發放的調查問卷,各鄉鎮隨機選取3—5個村,各村隨機選取10—15戶調查樣本,共涉及15個鄉/鎮/街道,61個村,主要采用入戶問卷調查及訪談的形式收集問卷信息,實地觀測農戶茶園情況,了解茶農生產情況。三地共發放問卷416份,回收410份,回收率達98.56%。部分回收問卷信息不全,通過茶農個人信息進行電話回訪,絕大部分信息不全問卷已補全,但進行數據整理時發現部分問卷數據精確度過低,質量過差,遂加以剔除,最終獲得有效問卷389份,回收問卷有效率達94.88%。389份有效問卷來自安溪縣感德鎮、桃舟鄉、龍涓鄉;福鼎市太姥山鎮、管陽鎮、石番溪鎮、桐山街道及白琳鎮;武夷山市五夫鎮、星村鎮、武夷街道、洋莊鄉、興田鎮、嵐谷鄉和上梅街道。
從調查問卷結果可見,①在個人與家庭方面,389戶受訪茶農中有248位年齡分布于41—60歲之間,占總數的63.75%;受訪茶農主要受教育程度集中在小學(98,25.19%)、初中(138,35.48%)、高中或中專(101,25.96%),這3個階段累計占比86.63%;茶園管理時長多集中在10—30年,累計占比63.76%;大多數茶農的家庭勞動人口數不超過3人(69.15%);總體上看,受訪茶農對茶園生態管理技術的了解程度并不高,維持在中等水平,較多人一般了解(126,32.39%),剩 余 則 在 兩 側 均 勻 分 布;45.5%的茶農家庭年收入在20萬元以下,但收入大于100萬元的仍有8.48%,說明茶農收入兩極分化較為嚴重。②在茶園特征方面,抽樣樣本的樣地分布十分均勻,65.04%的茶農的茶園面積小于1.34hm2,38.05%的茶園分為3—4塊,所以大體上看來茶園面積不大且分散程度不高;43.7%的茶園海拔高度位于300—600m之間,近半數(49.1%)的茶園土壤肥力中等。③在茶園經營方面,79.69%的茶農茶葉年收入低于20萬元,這大體上與家庭年收入分布相似,說明茶葉收入是絕大部分茶農的家庭主要收入來源;超過半數(56.81%)的茶園年施肥成本低于5000元,且與家庭年收入和茶葉年收入類似的是,兩極分化也比較嚴重,其余20.57%的茶農年施肥總成本高于2萬元。④在外部環境方面,大多數人未注冊公司(76.86%),加入過茶葉合作社的茶農占多數(58.1%),多數人接受過茶園管理的培訓或指導(62.47%);最后,認為政府政策對茶園管理行為影響程度一般的人比較多,占比33.42%,剩余的兩側皆有分布;總體來看,認為有影響的人略多于認為沒有影響的人。
通過Stata16.0軟件對問卷數據進行描述性統計,結果如表1、表2所示,并將研究樣地茶園生態化管理行為采取情況繪制如圖3。

圖3 研究樣地茶園生態化管理行為總體采取情況Figure 3 The overall adoption of behaviors of ecological management of tea gardens of research plots

表1 變量選擇及解釋Table 1 Summary of measured variables,variable setting for each model

表2 各樣地茶園生態化管理行為Table 2 Sub-item statistics on behaviors of ecological management of tea gardens in various plots
由圖3可知,323戶茶農(83.03%)進行了“生態化施肥”,在茶園生態化管理的3個行為中比例最高。其中安溪縣生態化施肥比例最高,達到94%,武夷山市比例相對較少,但也達到了72%,說明生態化施肥已是3樣地普遍實行的茶園生態化管理行為。其次,有244戶茶農(62.72%)采用“不施用化學農藥”,分樣地來看,安溪縣與福鼎市不施用化學農藥的農戶皆超過70%,只有武夷山市相反,有接近70%的農戶仍在施用化學農藥,研究團隊在調研過程中發現,農機站和茶葉合作社的宣傳解釋缺位,茶農對化學農藥與生物農藥界限模糊是造成這一現象的主要原因。最后,間作套種是茶園生態化管理行為中唯一一個采用數(137,35.22%)少于未采用數(252,64.78%)的行為,只有安溪縣有接近50%的茶農采用間作套種,其余兩市采用比例則較低。故而,在本文3個樣地內生態化施肥行為最為普遍,不施用化學農藥行為次之,間作套種行為最少。其中,安溪縣茶農采用茶園生態化管理最普遍,生態茶園建設完成度最高。
運用Stata16.0將數據錄入,并按模型一、二、三依次進行回歸,結果如表3所示。由表3可知,3個模型的偽擬合優度分別為0.469、0.286和0.276,且模型整體通過檢驗。

表3 回歸結果Table 3 Regression results of each model
由模型一回歸結果可知,各變量對間作套種行為影響的顯著性,受教育程度(Edu)、對茶園生態管理技術的了解程度(Und)、茶園土壤肥力(Fer)、茶葉年收入(AIT)、年施肥總成本(AFC)和接受茶園管理的培訓或指導(Tra)6個變量均在1%統計顯著水平上正向影響間作套種行為;政府政策對茶園管理行為的影響程度(PIM)在5%統計顯著水平上反向影響間作套種行為,其余變量則未有顯著影響。模型回歸結果大致與假設相同,茶農受教育程度越高,其對新種植方法的理性接納度便越高。對生態修復技術的認知可以直接引導茶農接納茶園生態化管理技術,對該技術了解越深入,越發明白茶園生態對于個人茶園長期收益乃至宏觀茶產業及生態環境的好處,生態環境各要素相輔相成形成良性閉環,茶農作為理性人,在深入了解生態修復技術后便會主動進行生態茶園建設。如上文所述,茶園生態化管理方法對茶園土壤肥力有很高要求,土壤貧瘠地區的間作套種很難達到應有效果,且擁有貧瘠土壤茶園的茶農,出于短視效應及稟賦效應等影響,不舍將本就不富裕的土地養分分予綠植,所以產業生態化與生態產業化是相互依存的,高質量的茶業發展必然需要向生態化的管理措施邁出步伐。施肥成本與茶葉年收入直接與茶農對茶園的依賴程度相關,茶園的投入與產出越高意味著茶農對茶園關注度更高,依賴性更強,促使農戶產生生態意識,驅動生態化建設行為。結果中與預期相反的方面體現在政府政策對茶園管理行為的影響程度反向影響了農戶的間作套種行為,此種結果出現的原因可能在于政府政策并未在實際層面推廣間作套種行為或未設置獎懲措施,加之農戶間作套種的綠植悉為自費購置,從而產生反向影響。
由模型二回歸結果可知,年齡(Age)、受教育程度(Edu)、接受茶園管理的培訓或指導(Tra)3個變量在1%統計顯著水平上正向影響生態化施肥行為;茶園分塊(Div)、茶園所在地(Loc)2個變量在1%統計顯著水平上反向影響生態化施肥行為;茶園海拔(Alt)在5%統計顯著水平上正向影響生態化施肥行為;對茶園生態管理技術的了解程度(Und)、茶葉年收入(AIT)、政府政策對茶園管理行為的影響程度(PIM)3個變量在10%統計顯著水平上正向影響生態化施肥行為,其余變量則未有顯著影響。生態化施肥作為近些年來新推廣的茶園生態化管理理念,高受教育程度加之對生態管理技術的了解顯然對茶農接納這一理念產生最大基礎鋪墊,外部施加的培訓、政策的影響都在此基礎上傳播生態化施肥理念,此外高海拔的茶葉在茶葉市場上可產生的附加值顯著高于低海拔,從而刺激了高海拔茶園的生態化施肥行為為其增加附加值,茶園越破碎,生態化施肥困難度越大,成本越高,所以其產生反向影響。最后,與筆者調研發現實際情況一致,安溪縣政府對生態化施肥宣傳力度最大,規模最大,同時有獎懲措施,而武夷山市政府該方面相對較弱,這與回歸結果一致。
由模型三回歸結果可知,對茶園生態管理技術的了解程度(Und)、政府政策對茶園管理行為的影響程度(PIM)2個變量在1%統計顯著水平上正向影響不施用化學農藥行為;茶園分塊(Div)、茶園所在地(Loc)在1%統計顯著水平上反向影響不施用化學農藥行為;家庭年收入(FI)、茶葉年收入(AIT)、注冊公司(Com)在5%統計顯著水平上正向影響不施用化學農藥行為;年齡(Age)、年施肥總成本(AFC)在10%統計顯著水平上正向影響不施用化學農藥行為,其余變量則未有顯著影響,其邏輯內涵與上文所述及前兩個模型基本一致。經過上述分析討論可見,對茶園生態管理技術的了解程度(Und)、茶葉年收入(AIT)及政策影響度(PIM)對3個因變量皆有顯著影響。其次,年齡(Age)、受教育程度(Edu)、茶園分塊(Div)、所在地(Loc)、年施肥總成本(AFC)、接受茶園管理的培訓或指導(Tra)這6項皆在6個模型中出現兩次顯著影響。因此可認為這6項是對茶園生態化管理行為次級重要的影響因素。最后,家庭年收入(FI)與注冊公司(Com)各在3個模型中共顯著1次,其也是正向影響茶園生態化管理行為的末級重要因素。
上述各重要影響因素中,政策影響度對間作套種有顯著反向影響,結合實際調研經歷推測,可能系由于3個調查樣地地方政府對茶園管理出臺的相關政策中皆包含了對生態化施肥的獎勵措施、對噴灑化學農藥的懲罰措施,在其二者獎懲分明的情況下卻沒有出現對間作套種的政策獎勵,趨利避害的茶農進過理性選擇,便不易主動選擇采取間作套種行為。同時,間作套種要求茶農對原有茶園進行改造,且有較高的技術要求,投入成本也較高,因此更不宜被茶農采用。雖然這一變量在實驗結果中出現反向影響,但結合上述理由,仍然可認為政府政策對生態茶園建設影響巨大,前提是需要出現合理且適宜的政策指導。
研究結果中,茶園管理時長、家庭勞動人口數、茶園面積與加入茶葉合作社4項并未對因變量產生顯著影響。一方面,與之前學者所得結論不同的是,本文研究顯示在福建省主要茶產區,茶園面積與家庭勞動人口數并不影響茶園生態化管理行為的采用與否,這與研究團隊實地所見相符合:目前生態茶園建設處于探索起步階段,采取生態化管理會造成成本上升、產量下降,但卻不能保證收入的增加,即使農戶茶園面積較大,也不會將所有茶園采取生態化管理,只是選擇其中的一部分茶園;雖然茶園生態化管理行為人力成本較高,但目前茶農普遍的應對做法是雇工而非受制于自家家庭勞動人口數。另一方面,茶農對茶園管理的方式存在路徑依賴,故而即使部分茶農具備先進生態思想并探索出先進的管理方式,但試圖依靠廣大茶農自發跟進并普遍推行是不可行的,即使茶農加入相關茶葉合作社,其本質上也是茶農之間的抱團取暖、互惠互利,并不能有效推動產業發展方式的進步,因此必須依賴政府的力量進行宣傳、培訓甚至采取強制措施。
基于福建省安溪縣、福鼎市、武夷山市3個核心茶產區389戶茶農調研數據進行分析,將福建省現有茶園生態化管理行為界定為間作套種、生態化施肥和不施用化學農藥3種具體行為,建立二元Logit模型,從個人與家庭、茶園特征、茶園經營和外部情境4個維度分析影響茶園生態化管理行為的關鍵因素。主要結論如下:①福建省農戶茶園生態化管理行為總體上仍停留在農藥化肥減量化層面,且地區間差異較大。3個典型茶區的茶園生態化管理多數仍停留在施用生物有機肥和少用化學農藥層面,較少采用間作套種等充分利用茶園生態系統生產力的行為。其主要原因是大量施用化肥會造成土壤酸化進而會導致茶葉產量和品質下降等觀念深入人心,政府制定了有效的化肥農藥減量化的激勵政策。間作套種等生態管理行為由于增加的勞動力成本較多,短期的經濟效益并不明顯而沒有得到廣泛應用。安溪縣茶園采用生態管護行為的比例最高,武夷山市最低,地區間差異較大。其主要原因是政府規制嚴格程度和茶葉生產特點不同。安溪縣較早規范茶產業規章制度;福鼎市政府對茶產業生態化與生態安全問題高度重視,建立了茶葉質量溯源體系;武夷山巖茶暫無農藥安全等問題。②福建省農戶茶園生態化管理行為以外部因素驅動為主。個人與家庭、茶園特征因素等農戶內部因素影響并不明顯,政府政策和技術培訓等外部因素的影響明顯。由此可見農戶實施茶園生態化管理行為目前仍以外部因素驅動為主。因此,政府制定更加有力的引導和激勵政策,加強政府宣傳,引導、規范本地民間茶企及茶葉合作社等組織,發揮高收入農戶的示范帶動作用,有利于促進茶園生態化行為。③影響福建省茶園生態化管理行為的關鍵經營因素為短期經濟因素。茶葉年收入對茶園生態化管理行為具有顯著正向影響。茶葉年收入高的茶農抗風險能力更強,品牌與質量意識更強,更有能力通過生態化管理來提高茶葉產品整體附加值。因此,政府出臺政策支持茶葉區域品牌創建,構建茶葉區域質量社會生態系統,有利于農戶通過生態化管理來實現茶葉價值增值,進而形成一個“生態化管理—茶葉品質提升—經營收入增加”的良性循環。
受數據獲取的限制,本文尚未探討如“梯壁留草”等茶園生態化管理行為,也沒有討論低碳化等生態化管理行為,需要在以后的研究中逐步加以完善。本研究選擇的樣本僅限于福建省核心茶產區的3個縣,本文研究得出的上述結論需要在更大范圍內進行檢驗。另外,茶園生態化管理的內涵隨著茶園管理實踐不斷變化,福建省生態茶園建設正處于發展上升階段,未來可能發現新的相關因素對茶園生態化管理行為產生影響,以后將考慮更多的茶園生態化管理行為因素,并分析各因素之間的相互關系,進而分析找出各因素具體的影響路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