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通基礎設施質量對雙邊貿易的影響
——以中國－中東歐國家雙邊貿易為例

萬紹芬

（江西財經大學，南昌 330013）

一、引言

“16+1”合作機制始于2012年4月26日在華沙舉行的中國—中東歐領導人會晤，其涵蓋了貿易、投資、互聯互通建設等多領域。2022年是中國與中東歐國家合作機制建立十周年，雙方合作成果顯著。中國與中東歐國家雙邊貿易總額從2012年的520.6億美元增加至2021年的1240.2億美元。在投資領域，截至2020年底，我國累計對中東歐直接投資達31.4億美元。在基礎設施建設方面，從2012年至今中國承建了多個基礎設施工程項目，如克羅地亞佩列沙茨跨海大橋、匈塞鐵路、黑山南北高速公路、希臘的比雷埃夫斯港等項目。

交通基礎設施在國際貿易發展中發揮著重要的作用。對于中東歐等小型開放經濟體而言，運輸能力尤其重要，缺乏高效和高質量的交通基礎設施會抑制其貿易的發展。相比西歐國家，中東歐國家基礎設施普遍落后。如波蘭和希臘的鐵路老化問題突出，維修工作困難并且技術水平低，導致整體運行效率偏低，運輸成本居高不下。隨著中國與中東歐貿易規模的擴大，而中東歐自身滯后的基建水平給兩地經貿對接的持續深化帶來不利影響。基于上述背景，思考和研究“中東歐國家交通基礎設施建設現狀如何；中東歐國家交通基礎設施對中國—中東歐國家雙邊貿易的影響如何；怎樣才能激發中國與中東歐國家的經濟合作潛力；這些問題對于提高中國—中東歐國家經貿合作水平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二、文獻綜述

基礎設施水平的高低可通過運輸成本直接影響到對外貿易。自20世紀90年代末以來，越來越多的貿易研究將基礎設施考慮在內。Spiros et al.（1999）運用引力模型和歐洲國家的相關數據探討了基礎設施在雙邊貿易模式中的作用，結果表明基礎設施水平的提高對貿易量有促進作用。Faheem et al.（2020）通過使用混合均值組估計量及Pedroni和Kao檢驗等協整技術研究基礎設施對南亞國家出口和貿易赤字的長短期影響，研究結果表明基礎設施可積極促進出口，縮小貿易赤字。楊友孝和寧靜（2018）通過構建交通、能源以及通信基礎設施質量指標分析了東盟基礎設施質量對中國與東盟雙邊貿易額的影響，研究發現三類基礎設施質量的提升促進了雙邊貿易額的增加，其中交通基礎設施的影響最大，能源基礎設施的影響最小。徐家煒（2021）實證分析了交通、能源、通信等基礎設施對RCEP國家間雙邊貿易的影響以及不同基礎設施之間的調節作用，結果表明三類基礎設施對RCEP國家間雙邊貿易均有促進作用，交通和能源、交通和通信基礎設施之間存在負向的調節作用，能源和通信基礎設施不存在顯著調節作用。曹沖（2021）分析了能源、交通和通信等基礎設施及其交互作用對中國與中亞五國進口貿易效應、出口貿易效應以及雙邊貿易效應的影響，研究結果表明三類基礎設施的進口貿易效應、出口貿易效應及雙邊貿易效應大小不一、作用不同，其交互作用的貿易效應具有不確定性。

大多數研究是以“一帶一路”倡議為背景，研究對象主要是東盟、中亞國家等鄰近國家，而很少將中東歐國家作為一個整體進行分析。本文首先利用PCA分析法衡量中東歐國家交通基礎設施水平，再運用引力模型研究中東歐國家交通基礎設施變量對中國與中東歐國家雙邊貿易的影響。為了進行更深入的研究，本文利用灰色關聯度模型測度不同類型交通基礎設施與中東歐各國同中國雙邊貿易的關聯度。

三、中東歐國家交通基礎設施建設情況

（一）中東歐國家交通基礎設施的整體發展水平

由于阿爾巴尼亞、北馬其頓、匈牙利和斯洛伐克數據嚴重缺失，本文選取其他12個國家作為研究對象。本文將鐵路貨物運輸百萬噸公里數（Rail）、港口碼頭百萬標準集裝箱吞吐量（throughput）和航空貨物運輸百萬噸公里數（Air）衡量交通基礎設施建設水平。如表1所示，中東歐國家交通基礎設施整體上提升較快，但航空運輸和鐵路運輸遠遠落后于海運。

表1 中東歐國家2012—2019年交通基礎設施的整體發展水平

（二）中東歐國家交通基礎設施質量計算

本文將鐵路貨物運輸百萬噸公里數（Rail）、港口碼頭百萬標準集裝箱吞吐量（throughput）和航空貨物運輸百萬噸公里數（Air）三個指標通過PCA分析法計算交通基礎設施質量。表2系通過Stata軟件計算出來的各個相關指標的特征值和各主成分的解釋率，由于交通運輸基礎設施第一主成分對總方差的解釋率為85.857%，大于80%，因此使用第一主成分。考慮交通基礎設施擬合系數為對應的第一主成分向量載荷值，相關擬合系數的計算結果見表3。根據確定的擬合系數，得出不同類型的交通基礎設施與整體的交通基礎設施的關系如下：

表2 各主成分的特征值及累計解釋

表3 評價指標和擬合系數指標

根據主成分分析法計算出不同類型交通基礎設施指標的擬合系數，按照公式（1）計算出反映中東歐國家在2012—2019年的交通基礎設施質量。表4最后一列系中東歐國家交通基礎設施綜合指標的平均值，并按照各國的交通綜合指標的平均值大小順序進行排列。對比可知中東歐國家的交通基礎設施水平差異較大，排名后三位為捷克、波黑、塞爾維亞，主要是因為這三個國家無貨運海港，只能通過內河運輸或者通過其他國家港口進出口貨物。

表4 2012—2019年中東歐國家交通基礎設施質量

四、交通基礎設施質量對雙邊貿易影響的實證分析

（一）模型構建

本文運用貿易引力模型研究中東歐國家交通基礎設施質量對中國—中東歐國家雙邊貿易的影響，對傳統的貿易引力模型進行擴展，構造引力模型自然對數（其中，內陸國家捷克、波黑和塞爾維亞的港口碼頭吞吐量缺失數按照0計算，因此在取對數前，分別將數據加了1）形式如下:

其中，lnTradeijt為被解釋變量；lnTransit為核心解 釋 變 量；lnpGDPit、lnPopit、lnOFDIit、Landlockedi等為控制變量；δt為時間固定效應，為避免多重共線性不納入國家固定效應；εit為隨機干擾項。

（二）變量說明和數據來源

1.被解釋變量

中國與中東歐國家的雙邊貿易額（Tradeij）。數據來源于聯合國商品數據庫。

2.核心解釋變量

中東歐各國交通基礎設施質量（Transit）。為了更有效地衡量中東歐國家不同類別的交通基礎設施對雙邊貿易的影響，本文還將鐵路基礎設施（Railit）、港口基礎設施（Portit）、航空基礎設施（Airit）進行實證分析。數據來源于世界銀行。

3.控制變量

（1）中東歐各國的人均GDP（pGDPit）與中國的人均GDP（pGDPjt）。一般來說，人均GDP越高表示人們消費水平高，促進對外貿易水平的提升。數據來源于世界銀行數據庫。

（2）中東歐各國的人口數（Popit）。人口增加促進國內需求增加，推動國際貿易的開展。由于中國人口數與中國人均GDP存在多重共線性，所以該模型不納入中國人口數。數據來源于世界銀行數據庫。

（3）中國首都與中東歐各國首都之間的距離（Distij）。地理距離通過加大運輸成本可能會阻礙國際貿易的開展。數據來源于CEPII數據庫。

（4）中東歐國家是否為內陸國（landlockedi），是則取1，否則取0。一般來說，內陸國的貿易成本較高。數據來源于CEPII數據庫。

（5）中國對中東歐各國的直接投資額（OFDIit）。對外直接投資對貿易可能產生替代效應，也可能產生互補效應。數據來源于中國對外投資統計公報。

（6）中東歐各國的經濟自由度（ECNFit）。本文使用貿易自由度、貨幣自由度、投資自由度等指標衡量經濟自由度。一般而言，一國經濟自由度越高，對外貿易越開放。數據來源于世界經濟自由度數據庫。

（三）實證結果分析

表5系模型（1）至模型（4）為分別引入交通基礎設施質量、鐵路基礎設施質量、港口基礎設施質量及航空基礎設施質量的基準回歸結果。模型（1）的交通基礎設施回歸系數在1%置信水平上顯著相關且為正，表明中東歐國家交通基礎設施水平每提升1%會促進雙邊貿易增長0.668%。中國對中東歐國家直接投資對雙邊貿易的影響在5%的水平上顯著且方向為正，表明中國對外直接投資對貿易產生了互補效應。中東歐國家經濟自由度每提升1%，會促進雙邊貿易增長2.429%；中東歐國家人均GDP和人口規模對雙邊貿易也有促進作用；中國與中東歐國家之間的距離對貿易為正向影響，但不顯著；內陸國家虛擬變量對雙邊貿易影響為正。從模型（2）、（3）和（4）的回歸結果中發現，鐵路、港口和航空基礎設施的改善對中國與中東歐雙邊貿易有促進作用，表明鐵路、港口平及機場建設水平每提高1%可分別促進雙邊貿易額提升0.18%、0.07%、0.029%。因此中東歐國家加強交通基礎設施建設可以很好地促進其同中國雙邊貿易的發展。

表5 回歸結果

五、交通基礎設施對雙邊貿易影響的灰色關聯度分析

為了進行更深入的研究，本文借鑒周金凱和戴臻（2017）的做法構建灰色關聯度模型衡量不同國家的交通基礎設施對于其同中國雙邊貿易的作用。基于數據的完整性，本文對保加利亞、愛沙尼亞、希臘、克羅地亞、拉脫維亞、黑山、波蘭、羅馬尼亞、斯洛文尼亞9國進行了灰色關聯度分析。一般認為，當灰色關聯度大于0.6時，比較序列對參考序列有著重要的影響。表6系不同交通基礎設施與中東歐各國同中國雙邊貿易灰色關聯度，可知港口基礎設施與中國同中東歐各國雙邊貿易的關聯度基本都大于0.6，表明兩者具有較強的關聯度。相比其他國家，愛沙尼亞的港口基礎設施與其同中國貿易的關聯程度最小，意味著愛沙尼亞的港口基礎設施對其與中國之間的貿易影響程度較小。鐵路基礎設施在希臘、羅馬尼亞、愛沙尼亞的關聯度都很高，表明希臘、羅馬尼亞、愛沙尼亞的鐵路基礎設施對于其同中國貿易具有較大的影響。在航空基礎設施方面，羅馬尼亞、斯洛伐克、波蘭、黑山、希臘的航空基礎設施與同中國貿易的關聯度并不高，表明這五個國家的航空基礎設施對其同中國雙邊貿易的影響不大。

表6 不同交通基礎設施與中東歐各國同中國雙邊貿易灰色關聯度

六、結論及政策啟示

本文利用2012—2019年的面板數據構建引力模型進行回歸分析，研究發現：從總體來看，交通基礎設施質量對雙邊貿易增長具有促進作用；不同類型交通基礎設施對雙邊貿易促進情況為鐵路＞港口＞航空。為了進行更深入的研究，本文利用灰色關聯度模型測度不同類型交通基礎設施質量與中東歐各國同中國貿易的關聯度，結果表明：鐵路基礎設施質量在希臘、羅馬尼亞、愛沙尼亞同中國貿易的關聯度很高，港口基礎設施質量與中東歐各國同中國貿易具有很高的關聯度，而航空基礎設施質量在大多數中東歐國家同中國貿易的關聯度并不高。

本文的政策啟示在于：中東歐國家交通基礎設施落后，基礎設施建設資金短缺，因此中東歐國家應著手實施基建規劃，建立良好的制度環境大力吸引外國投資。同時，中國可以憑借豐富的基建經驗和熟練的技術對中東歐交通基礎設施建設進行投資，與中東歐開展基建合作，這不僅能夠促進中東歐國家的經濟運轉，而且能夠促進雙方的貿易合作。中東歐各國從歐盟獲得的資金有限，且資金使用受到嚴格的監管，因此各國要拓寬資金融資渠道、優化融資模式、加強多邊國際金融合作，建立與基礎設施合作相關的投融資保障機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