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浩

長期以來,學界和社會各界對于毛澤東的關注熱情始終居高不下,相關研究成果數量之多、質量之高、覆蓋之廣、視野之新、影響之深,已無法用“豐富”二字來簡單概括,甚至令不少后來者大有無從下手、難以出新之感。客觀來說,在毛澤東研究領域現有基礎上尋求突破并非易事,但也并非毫無可能。近日閱讀了人民日報出版社副社長歐陽輝撰寫的《向毛澤東學習寫文章》一書,作者選取了“毛澤東的行文之道”這個學界探討較多的“舊瓶”,但憑借自身的深入思考為其灌入了“新酒”。
文采并不代表過分追求辭藻華麗,不等同于只顧仰望星空、不顧低頭趕路的空中樓閣式的行文風格。早在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毛澤東就嚴肅批評過只重“提高”而輕視“普及”的錯誤思想,勉勵廣大文藝工作者積極投身社會實踐,扎實樹立為人民服務的高尚志向,也與語言無趣無味、生硬晦澀、態度蠻橫的不良文風展開過堅決斗爭。恰如毛澤東一直倡導的那樣,著者通篇采用通俗易懂、有血有肉的文字,在遣詞造句方面始終站穩人民立場,善用排比、比喻、反問等修辭方式,使閱者讀來猶如與一位老友談話,而不是面對一本令人敬而遠之的高深書籍。比如,著者在講述寫文章應當把握好度的問題時,形象地表示:“燒水差1℃就不開,加熱物質過1℃就可能融化。充分發揮報紙功能,貴在把握好度,火候不到或者太過,都可能產生不好效果。”如此表達以生動話語闡明了深刻道理,自然便于讀者理解和接受。再如,著者還十分注重旁征博引,在敘事中巧妙設置并穿插大量史料和傳統典籍等內容。這樣既展現了著者的深厚學術功底,也為全書增添了文化底蘊和可讀性。
毛澤東一生撰寫過數以千計的文章,大多數陸續得以公開出版而為社會大眾所熟知,也有一些遺珠因為歷史原因顛沛流離,至今尚未能公之于眾,要了解它們并在此基礎上串聯成線、構思成文絕非易事,個中艱辛唯有著者自知。以著者在行文中體現出的對相關資料的嫻熟運用來看,無疑耗費了大量時間、傾注了大量心血,而這些工作,必然建立在對一代偉人的真摯情感之上。正如著者在書中所表示,每當遇到現實問題,總會想著去毛澤東著作中尋求破題之道,許多經典篇目都是反復研讀、認真領會其中精神實質。例如,在前些年翻閱《毛澤東評點二十四史》時,“頗為他的批注、圈劃和評語之多所嘆服,思考問題之深而折服”,后來更多的是“感嘆這部巨著具有的文獻價值、思想價值、學術價值,從而感悟寫作的專業知識應力求系統化,不能只是零碎的、雜亂的”,常讀常新之中蘊含著對偉人深邃思想的崇敬。
在毛澤東那里,堅持運用辯證法,一分為二地看待問題是他思考和創作的顯著特點,在《實踐論》《矛盾論》《論持久戰》等名篇中均有具體體現。作為向毛澤東學習的著述,著者在行文中同樣貫徹了這種思想。以《文不加點辯證看》為例,著者從我國傳統典故“文不加點”出發,指出其原意為稱頌文章大家文思敏捷,行文一蹴而就、無需修改,又結合毛澤東提出文章需要反復推敲琢磨、認真修改的不同觀點,并輔以大量實例加以論證,實現了對傳統文化的繼承和創新,呈現出實事求是、辯證對待傳統文化的思維方式。如此處理,在探討怎樣寫好文章的同時,更進一步凸顯出辯證思維方法的重要意義,使全書充盈著關于認識世界和改造世界的深刻哲理,提升了其思想深度,值得反復品讀。
作者所用素材、史料雖是從歷史中獲取,但無不指向當下實踐,具有鮮明的問題意識和現實價值,對指導寫作大有裨益,充分體現了著者身為學者與新聞工作者的敏銳嗅覺和責任擔當。例如,在談到理論要貼合群眾時,著者聯想到當下少量文章存在“搞晦澀艱深那一套,跟讀者玩‘躲貓貓,自說自話、自娛自樂,好像成心讓人看不懂、不讓人看下去”的突出問題。作為長期在中央主流媒體的從業者,著者參與過一些國家重大項目的編寫工作,再結合自身豐富的發表、編輯和出版經歷,在撰寫文章、提出并解決相關問題方面具有獨到心得,能夠發表深刻見解。通覽全書,在很多事例和觀點的引出中,著者都是以自身的工作經歷或親身見聞為邏輯起點,以經驗豐富的理論工作者視角對現實問題侃侃而談,在過往實踐中尋找解決方案,實現了歷史、現實與未來的有機統一。由此,決定了本書堅持古為今用、立足當前階段實踐的內在品格。
(作者為中山大學黨史黨建研究院執行院長、馬克思主義學院副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