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歌： 葉芝或天鵝

◎衣 名

詩歌的天空中劃過一道閃電

像美神眼里的一束光芒

純粹地擊中了你高貴的頭顱

和上升的心域： 葉芝

灼熱的光芒、 耀眼的光芒

是一支燙金的潔白的羽毛筆

讓你那榮譽的夢想流下了水銀的

淚水， 在燈盞之上直接騎著暴風雨

孤寂地穿過人類的盲目和黑暗……

天鵝死了， 麗達從此不知去向

神祇的女兒， 自然的花朵

來到這個世界只是寒光一閃

驟現即逝。 這如此美好而意旨顯露的意象

使你絕望， 用詩歌， 用寫作

傾訴著語言和文字無法表達的挽歌

但罪惡是無須哀樂以同謀合奏的

一只從死亡中伸出的暴力之手

在天空和大地的眉宇之間

舉起一把陰冷的刀子， 或槍支， 或比它們

更為鋒利的眼睛， 用貪婪和獰笑

瞄準一只具象的名詞或動詞的

天鵝： 這少女的名字

童話的公主和幻美的王后

用最后一滴血證明了生命的終極

愛與和平所不設防的結局， 最終

以一出芭蕾舞劇的啞夜形式四處巡回

在文明的隱私里十分衛生地公開上演……

葉芝， 葉芝——世界之子！ 愛爾蘭的巨星

那每一滴血流下的聲音至今讓你疼痛

鮮血的聲音， 也是火焰的聲音

你的一生就是用傷口歌唱的一生

火焰金質的淬煉漂白了你暮雪的蒼發

使我想起了圣山之上的雪峰

你守著晚年的爐火， 默誦詩歌

回憶往昔： 思想的皺紋、 生命的軌跡

像一條音樂的大河， 波光閃爍

呈現著你一生高貴的創傷和愛情

在朝圣的道路上化為驛站寧靜的背景

就像今天晚上， 我十分笨拙而真誠地

用漢語的理想， 穿過翻譯和種族的阻隔

在典籍之內或之外， 切近你的品格

而我身后的夜晚， 依然滋生著世俗的疾病

和虛無， 等待我在天明之前

踏著你眼光的雪花， 手持頌歌

用熬紅的雙眼， 把它們一一清理和驅逐

啊， 葉芝！ 你的夢想

決不是浪漫之旅的最后挽歌

一如我的夢想， 仰望著星辰

而人類——這眾生之路上的夢想呵

永遠是一種世代堅持的美好力量

在屋宇之上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