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中小學思政課教學銜接與一體化建設研究：歷程、特征與問題

■孟琦

大中小學思政課和德育銜接問題的提出可謂由來已久。早在1979年，教育部政治理論教育司發布的《高等學校政治理論課的基本情況和存在問題》就指出要解決大、中學校政治理論課的分工和銜接問題[1]。1994年，《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加強和改進學校德育工作的若干意見》明確提出要科學規劃各教育階段的具體內容、實施途徑和方法，加強整體銜接，防止簡單重復或脫節[2]。2005年下發的《教育部關于整體規劃大中小學德育體系的意見》再次提出大中小學德育要縱向銜接、橫向貫通、螺旋上升，并把有效銜接、分層實施、循序漸進、整體推進作為根本要求[3]?？v觀大中小學思政課和德育從銜接到統籌推進大中小學思政課一體化建設的歷程和進路，對其問題的總結梳理和回顧展望，不僅有助于全面認識和深刻把握大中小學思政課建設發展規律，更能為當前統籌和深化推進思政課一體化建設提供寶貴經驗和有益啟示。

一、大中小學思政課教學銜接與一體化建設研究的歷程

（一）總體性層面研究：基于學段視角的銜接問題研究

學界早期關于大中小學思政課教學銜接問題的專門性研究極少，這也跟思政課總體上被包含在學校德育和思想教育之內有關，因而關于大中小學思政課教學銜接的研究也始于對不同學段德育和思想教育銜接問題的關注。1982年，李意如等人較早提出并論述了大、中學德育的銜接問題，此后的學者們開始連續多年聚焦于對大學與其他學段德育和思想教育銜接問題的探究[4]。1996年，以郭樺等人對醫學院校政治理論課與高中政治理論課的內容銜接研究為開端，學者們開始了對高校“兩課”與中學政治課的銜接問題的集中關注[5]。尤其是高校思想政治理論課“05 方案”頒布后，學界對大中小學思政課教學銜接問題的研究進一步走向深入。由此可見，在大中小學思政課一體化建設提出之前，國內學者主要是在總體性層面關注思政課銜接問題，且主要關注焦點集中于大學與中學兩個相鄰學段的銜接路徑探究。

（二）課程性層面研究：基于學科課程的銜接問題研究

自2008年開始之后的十年間，學者們基于總體性研究的前期基礎，立足于高校思想政治理論課“05 方案”所確定的4 門具體課程，開始對大中小學尤其是大學與中學的思政課銜接問題進行階段性深化探索。此階段的研究重點與關注熱點大致上經歷了“中國近現代史綱要”“思想道德修養與法律基礎”“毛澤東思想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概論”“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概論” 的先后順序時期。而從更深層次的內在邏輯來分析，這種先后順序其實主要是由大學4 門思政課與中小學歷史課或思政課之間的聯系緊密程度所決定的。從教材所涉及的知識要點和教學中老師所講授的內容來看，“中國近現代史綱要”和“思想道德修養與法律基礎”兩門課程與整個初高中階段的歷史課和思政課的聯系無疑最為緊密，在核心主題與內容架構上幾乎是一以貫之的；而“毛澤東思想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概論”和“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概論”兩門課程在內容上往往只與高中階段的思政課有所聯系，其前后聯系度不如另外兩門課程那樣突出和明顯。

（三）學段性層面研究：基于全學段視閾的銜接問題研究

2019年習近平總書記在學校思想政治理論課教師座談會發表重要講話之后，國內很快掀起了關于大中小學思政課一體化建設的研究熱潮。以2019年12 月《北京工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專門刊發的系列筆談為代表[6]，學者們在厘清一體化內涵及與之相關基本問題的同時，著眼于一體化建設推進大中小學思政課有效銜接的路徑舉措研究。尤其是2019年8 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關于深化新時代學校思想政治理論課改革創新的若干意見》 和2020年12 月中共中央宣傳部、教育部《新時代學校思想政治理論課改革創新實施方案》兩份重要文件的頒布出臺，使越來越多的學者在深入研究大中小學思政課一體化建設如何系統部署和深入推進的同時，開始更加自覺地立足于一體化建設的全學段視域，關注具體學段的思政課銜接問題。

（四）實用性層面研究：基于教學銜接與一體化建設研究

2020年以來，大中小學思政課教學銜接與一體化建設研究開始展現出從交融互動、相互促進走向深化的趨勢。尤其是課程銜接研究與實踐的不斷深化與拓展為大中小學思政課建設奠定了堅實基礎，進而促成了在更高層面對于開展思政課一體化建設的新要求。與此同時，大中小學思政課一體化建設也對不同學段思政課銜接研究與實踐給予了更高期望，要求銜接研究與實踐進一步落細落實。換言之，大中小學思政課教學銜接與一體化建設二者間展現出辯證統一的關系，具體而言，“銜接”強調臨近環節的相互對接、彼此彌合，“一體化”強調全部環節的有機貫通、整體合一；“銜接”重在解決局部領域和微觀層面怎么去做的問題，“一體化”重在解決全局整體和宏觀層面如何建構的問題。

二、大中小學思政課教學銜接與一體化建設研究的特征

（一）持續性的關注點：銜接研究中以大、中學段銜接為重心的課程總體視角

從總體性層面來看，學界對大中小學思政課的具體關系主要是從不同學段之間如何做好 “銜接”的角度來切入問題并展開持續研究的。其中又以宏觀層面對于不同學段的課程總體銜接研究和更為寬泛的層面研究大中小學如何做好德育或思想政治教育的“銜接”為階段性研究重點。具體而言，學者們的研究主要聚焦于大學與中學特別是高中這兩個相鄰學段，圍繞如何做好思政課教學或思想政治教育“銜接”問題而展開。事實上，對大、中學這兩個學段銜接問題的高度關注一直延續至今。其原因主要在于，大學與中學作為學生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趨于成熟和定型的重要時期，但也同時是教學銜接中存在斷層和脫節現象最為突出的關鍵時期，作為研究的難點與重點，有必要予以持續關注和深入研究。

（二）階段性的立足點：銜接研究中以大學對接中學為基點的具體課程視角

從具體課程層面來看，學者們主要是從大學所開設的4 門思政課如何立足自身，去做好與中學思政課或歷史課的“對接”角度展開基礎性研究。具體而言，學者們在研究中普遍注意到大學思政課程與中學思政課做好銜接教學所面臨的一些共性突出問題，比如教材和教學內容重復、課程標準和教學目標銜接不夠、大學和中學教師之間缺乏交流等問題，并針對問題給出了相應的對策和建議。這一時期，學者們雖然已經開始立足于高校各門思政課本身來探討大、中學思政課銜接如何在具體課程層面展開，但是研究的視角仍然停留在中宏觀層面，研究的內容也大都是4 門課程所面對的共性問題。

（三）熱潮下的新視點：一體化建設視閾下銜接問題研究的多層面關注及多角度探索

自2019年下半年以來，國內學界掀起了一波關于大中小學思政課一體化建設的研究熱潮，除了對一體化的意義與作用、一體化的內涵及要求、一體化的現狀及問題、一體化的對策及建議等基本問題的聚焦和深化外，也有學者從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對一體化的引領、重大疫情應對背景下的一體化建設、“雙一流”背景下的一體化建設、一體化建設中的治理機制創新等不同視角切入，呈現出多層面關注和多角度研究的特點。整體而言，這些研究成果進一步深化了學界對于一體化問題的認識。雖然從思路和視角的轉換上來看，大多數學者都已開始有意識地立足于一體化建設的背景和框架，對大、中學思政課如何做好銜接進行探究，但是表現在具體的關注點上，仍然主要聚焦于問題的梳理上，例如各個學段所存在的教材內容編排不夠合理、教學目標缺少整體設計、教師之間缺乏溝通交流、考核評價沒能有效對接等問題，對于可操作性的對策建議仍顯不足。

（四）深化中的拓展點：“銜接”與“一體化”研究互動中的視角拓展及其問題聚焦

當前對大中小學思政課一體化建設問題的高熱度持續關注，促進了研究視角的不斷拓展和問題研究的逐步聚焦。換言之，當前的大中小學思政課改革與發展正是在兩者雙向互動中不斷實現視角拓展和問題聚焦的結果，而“銜接”和“一體化”兩個層面的研究與實踐也在這一過程中共同走向深化和創新。整體而言，從研究的視角拓展來看，在學段的課程銜接上，更多的研究者立足于大中小學思政課一體化建設大框架的同時，開始進一步把研究目標拓展到中小幼、本碩博階段；在具體的切入視角上，學者們把關注目光轉向縱向貫通大中小幼各學段的基本性核心問題，比如愛國主義、傳統文化、紅色基因、勞動教育、四史教育等；從問題的聚焦研究來看，學者們傾向于從影響制約大中小學思政課一體化銜接的關鍵問題和具體環節展開深入分析，比如對作為一體化銜接中關鍵因素的教師提升問題和影響面最大的教材建設問題的深入研究，回答一體化銜接中的教學評價、體制機制等關鍵性問題，以及圍繞一體化銜接“到底應該怎么做”在不同層面展開的實施路徑研究等。

三、大中小學思政課教學銜接與一體化建設研究的問題

（一）對全學段銜接教學的細分性研究不夠，缺少從課程內容和教材要點層面的細化分析

從縱向構建思政課全學段教學合力與深入推進一體化建設教學實施的角度來看，學界當前研究的疏漏和不足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是對思政課的大中小全學段一體化建設開展的細分性研究和成果不多，大多數研究要么側重于相鄰的大、中學銜接或中小幼、本碩博等部分學段之間的銜接，要么對全學段的一體化銜接和建設問題研究仍然停留于宏觀和整體層面，從某一微觀視角切入并進行深入分析探討的研究成果較為少見；二是對課程內容和教材要點的銜接教學和一體化建設展開的具體性研究成果較少，對縱向貫穿大中小各學段思政課的相同主題課程內容、教材要點及核心素養問題的銜接和一體化研究還未引起足夠的重視。亟待在繼續拓展研究切入視角的同時進一步增強問題聚焦意識，尤其是對某些具體工作和在某個側面能真正起到指引和借鑒作用的細化研究，改變停留在只能給予宏觀整體層面意見建議的泛泛之論的現狀。

（二）對各學段分工教學的層級性研究不夠，缺少對課程目標和教學內容的精準把控定位

如果說全學段銜接教學強調構建縱向貫通的整體合力，那么各學段分工教學則強調搭建層層遞升的分級臺階。對大中小學思政課一體化建設來說，加強銜接以形成合力是目標和要求，通過分工來細化實施則是基礎和關鍵?！蛾P于深化新時代學校思想政治理論課改革創新的若干意見》《新時代學校思想政治理論課改革創新實施方案》兩份重要文件已經從課程目標、課程體系、課程內容等方面明確了小學到大學思政課的學段內涵和進階要求[7][8]，但是如何針對文件中的總體性界定和原則性表述開展更加深入具體的研究和闡釋，進而為大中小學思政課教學銜接和一體化建設提供更具針對性和操作性的指導意見和建議，仍然是學界研究者面臨的一道難題。亟待通過加強大中小學思政課教學銜接與一體化建設研究，進一步加強對思政課的學段定位和分工教學研究，幫助一線教師實現對課程目標和教學內容的精準把控定位，避免缺位、越位和錯位而導致教學中的簡單重復和斷層脫節現象。

（三）對指導思政課建設的適切性研究不夠，缺少能解決一線師生需要的高水平成果產出

從大中小學思政課一體化建設的具體推進過程來看，身處各個學段的廣大師生作為“教”和“學”的真正主體，以及一體化建設在教學層面的組織實施主體和評價反饋主體，但從學界當前研究中所表現出來的普遍傾向，卻是有意無意地忽視了來自一線師生的真實呼聲、迫切需要和反饋評價，鮮有學者把自己的研究建立在對思政課一線教學真實狀況和師生反饋評價進行廣泛調研和數據分析的基礎之上。這就導致大多數的研究和成果能運用于真正指導思政課改革建設實踐的適切性不足，主要表現為以定性分析和泛化研究為特征的一般性成果層出不窮，而以數據支撐和實證研究為特征的高水平成果卻屈指可數。因此，亟待通過基于一線師生的需要出發，聚焦解決思政課教學實踐中所面臨的問題和困難，以及廣泛深入開展調研以全面了解思政課教學真實狀況和師生反饋評價，通過更具針對性的實證研究產出更多高水平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