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許自己做一個“無用”的人

文：蓁蓁 編輯：香笙

南宋詩人陸游曾說：“汝果欲學詩，功夫在詩外。” 真正想學寫詩，需到生活中去，觀山覽水，偷得幾日浮生，而不是端坐在那里，片刻不歇，字斟句酌。人生也是如此，那些看起來虛度的時光，往往能給我們帶來意外的收獲。

有句話說得好：“人生，并不是拿來用的。”凡事都考慮有用與否，只會讓人生變得單薄，讓生活變得無力。

— 1 —凡事追求有用，是生活無力的根源

自媒體作者@安月白曾講過一個故事。她的同學小西，是公認的生活達人。每天工作之余，還會抽時間健身、閱讀、學習各類線上課程，朋友圈里都是她努力而充實的身影。可是有段時間，她卻在朋友圈里消失了。后來，在一次聚會上，她揭開了謎底：“我看似過得充實，實際上并不快樂。以前不明白，現在才發現，原來是日子過得太功利了，凡事都追求有用。”

想想我們的人生，又何嘗不是被“有用論”所包圍。

要常健身，因為它能讓我們有充足的精力去奮斗，卻鮮有人說，健身能讓身心放松，讓頭腦清醒；要勤讀書，不然靠運氣掙來的錢，也會憑實力輸掉，卻鮮有人說，閱讀可以凈化心靈，洞見更大的世界；要多交友，朋友多了路好走，卻鮮有人說，擁有一個無關名利的朋友才是人生莫大的幸福。

在電視劇《大考》里，梁靜扮演的媽媽董碧華，總是一副焦躁又無力的面孔，她與兒子吳家俊的矛盾，也因為“一幅畫”而升級。吳家俊從小就喜歡繪畫，但在媽媽的眼里，畫畫是“亂七八糟”“不務正業”的事情，畫得再好也沒什么用，未來也很難養活自己。一次，他正偷偷修補準備參賽的作品，不料被媽媽發現，一怒之下就毀了它。吳家俊聲嘶力竭地怒吼，換來了媽媽響亮的一巴掌，導致他離家出走，最后不得不發動老師和同學一起尋找。

記得曾有人說，“有什么用”是個太險惡的問句，無數年輕人的夢想，都被年長者用這個問句，給戳滅了。

在心理學中，有一個叫“過渡性空間”的概念。這是指，人們通過營造一個放松的空間，進行自我安慰，從而獲得與生活抗衡的勇氣和力量。許多看似無用的事，恰恰創造出了過渡性空間，讓自己在生活的重壓之下，覓得一絲喘息的機會，一處靜謐的場所。

很多時候，我們以為是缺乏安全感，才處處追求有用。殊不知，正是因為事事追求有用，才放大了我們的焦慮，讓生活變得無力。

— 2 —看似無用的東西，往往有大用

學者王世襄，出身名門，畢業于燕京大學，卻從小沉湎于各種無用之事。放鴿子、斗蟋蟀、養蛐蛐、玩葫蘆、養獵狗、玩大鷹、抓兔子……他不僅玩，還玩得有滋有味，讓市井的“雕蟲小技”，登上了“大雅之堂”。王世襄把自己談古舊家具、書畫、飲食、養鴿、放鷹等的“瑣屑蕪雜”文字編為文集，自認為與錦灰堆類似，便以此作為書名。他的文字，為傳承我國傳統文化，促進民俗學研究發展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這正如莊子所說：“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無用之用也。”

生活中，你一定有這種感受，當興趣變成了任務時，它就變得索然無味。甚至會因為要接受KPI考核，曾經引以為傲的天賦，變成了抓耳撓腮的存在。但是，若興趣只是興趣，或許會展現出它非凡的魅力。

居里夫人曾這樣說過：“當鐳被發現以前，沒人知道它會在醫院派上用場。”如果我們去了解科學發展的歷程，就會發現，科學家大都在自己感興趣的領域進行自由探索。

這樣的研究，短期內很難看到應用的潛力，但正是這些“無用”的時刻，奠定了科學發展的基石。事實上，許多看似不務正業的閱讀體驗，往往決定了一輩子的視野和格局。許多看似浪費時間的放空和發呆，往往保留了我們對這個世界最初的好奇和永久的深情。許多看似沒有揚名立萬的人生，往往奠定了我們對幸福最深切的認知。

在經濟學中，有個概念叫做“復利效應”：收益不是一朝形成的，它需要不斷累積，直到抵達質變的臨界點。生活也是如此，有些事雖不能立刻看到它的用處，但時間久了，用處就會慢慢顯現。

— 3 —有用如三餐，無用是加餐

美學家蔣勛曾講過一個故事。他問一群工程師：“你們在這里工作了5年，有沒有人可以告訴我，樓下那一排樹叫什么名字？”當時，幾乎沒有人能回答上來，因為大家都在埋頭有用的工作，沒人去注意那些無用的風景。然而，倘若能暫停哪怕一分鐘的時間，就會發現樓下那排小葉欖仁，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非常漂亮。后來，當蔣勛再去時，有位工程師對他說：“謝謝您的提醒，現在每天下班，我會先看看小葉欖仁再回家，也幾乎不再和太太吵架了。”

有用的事情，就如一日三餐，帶給我們安全感，讓我們有能量去抵抗人生的風雨；無用的事情，就像臨時起意的加餐，能帶給我們靈魂上的慰藉，讓我們在挫敗中，仍愿意咬牙堅持。

當很多人在追名逐利時，擁有一份精神食糧，顯得尤為重要。

梁啟超曾勸導兒子，在專業之外，尋求一些愛好，好讓自己的專業，持續得長久一些。他說：“太單調的生活，容易厭倦。”

有用的東西固然重要，那是我們活著的前提，但無用的東西也同樣重要，它是我們活著的印跡。

— 4 —允許自己做一個無用的人

作家王蒙，曾被授予“人民藝術家”稱號，但他經常會去做一些無用之事——去排長長的隊買炸油餅，然后趁機與鄰里寒暄。每天找機會在自由市場來回穿梭，采購一些蔬菜、魚肉、山藥和其他副食。去郵局和銀行辦事時，他也喜歡排隊，聽聽人們在談些什么，看看業務員們在做些什么。甚至，每過一段時間都要特意去坐幾次公共汽車，看看車上越來越時尚的年輕人。

回望我們的人生，是不是總習慣于用功利主義，去衡量一件事情的意義和用處。可大師黃永玉卻說：“過日子就是平平常常，有時候有意思，有時候很沒意思。不要成天到晚地找意義。”

終有一天，我們會發現，正是那些“無用”的東西，在日升月落之中，沉潛到我們心底。在我們黯然神傷的日子里，辟出一方天地，用一束溫暖的光，將我們疲憊的身形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