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印度外長怒懟索羅斯說起

王世達

美國金融大鱷索羅斯對印度民主的批評遭到印度外長蘇杰生嚴詞回蔥。針對索羅斯“期待印度未來民主復興”等言論，蘇杰生18日在澳大利亞悉尼一次會議上稱，這種言論是典型的“歐洲大西洋（主義）觀點”，“坐在紐約的人認為他們可以決定世界如何運轉”。看得出來，自認為是“世界最大民主國家”的印度對于以索羅斯為代表的“極端西式民主說教”也忍不下去了。他的公開批評與抵制也暴露出美印在意識形態領域的深層分歧。

筆者認為，蘇杰生的回應至少包含三層意思。首先，印度不認可“美國有權定義什么是民主”。長期以來,美國以“民主燈塔”“民主權威”自居，應常置喙其他國家內政。在會見印度領導人時，美國政要也經常以“最發達的民主國家與最大的民主國家”定義美印關系，以此拉近彼此關系。然而，蘇杰生此次回應卻從側面暴露出印度對于這個問題的態度。他表示“我們必須就民主進行辯論和對話，包括誰的價值觀定義了民主”，“在美國之外的選舉中，索羅斯等人如果發現中意的人獲勝，就會說選舉完美無瑕；如果沒有產生索羅斯等人希望的結果，就會批評民主有缺陷，甚至不民主”。

其次，印度認為索羅斯所言系“資本利益作祟”。美國做空機構“興登堡研究”不久前指控印度最大財團阿達尼集團會計欺詐和股票操縱，盡管阿達尼集團稱指控為“對印度惡意、毫無根據的蓄意攻擊”，但這一輪做空仍然引發國際投資者對阿達尼集團乃至印度經濟本身的空前擔憂。阿達尼集團市值至今已經縮水1200億美元以上，印度股市資本也出現成規模外逃現象。索羅斯認為,莫迪與阿達尼集團創始人是緊密盟友，阿達尼集團丑聞將“大大削弱莫迪對于印度政治的控制，并為印度亟需的體制改革鋪平道路”。就此，蘇杰生回應稱，“索羅斯實際上是從投資者的角度看待問題”，“全球化在創造機會的同時也便于資金、組織等塑造敘事，以實現自身議程，而這一過程是在倡導所謂開放透明社會的幌子下進行的。”這實際上是指責索羅斯出于資本考慮而質疑印度民主、質疑阿達尼財團等印度機構的可信度和可持續性，進而實現資本利益和所追求的議程。

最后，印度不滿索羅斯等人“干預內部事務”。針對索羅斯的抨擊言論，蘇杰生表示“印度是經歷過殖民主義的國家，很清楚外部干預的危險”。無獨有偶，印度聯邦政府婦女和兒童發展部長希瑞迪17日也表態稱，“以索羅斯為中心的外部勢力”發起攻擊，目的是“在印度立一個服務其個人利益、而非印度利益的系統”。希瑞迪還將此事上升到“顏色革命”的高度，她表示“索羅斯不僅是為了損害印度的形象，還談到了印度政權更迭”，并強調“印度總是在受到挑戰時擊敗外國勢力，未來也將繼續擊敗外部勢力。”

毋庸諱言，出于復雜的地緣政治考量，美國方面近年來加大對印度的拉攏，并且經常性地不吝溢美之詞，例如在其《國家安全戰略報告》以及不少雙多邊場合鼓勵印度“成為地區凈安全提供者”“發揮更大的區域領導作用”。但與此同時，美國在“印太經濟框架”等平臺內卻沒給予印度迫切希望的市場準入、關稅減免等實質性讓利。這不免讓包括印度在內的地區國家進一步體會到華盛頓“口惠而實不至”。加上當前這場給印度經濟金融造成嚴重影響的阿達尼集團危機，始作俑者也是美國的做空機構，總部位于紐約，蘇杰生等印度政要更是難掩怒氣，因此借著駁斥索羅斯說出了這么多壓在心底的話。▲（作者是中國現代國際關系研究院南亞所副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