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栽的椿樹

蕭祥立

在我上初一那年的早春二月，村里一位本家叔叔從外地帶來十數棵椿樹苗。其中一棵主根斷的只剩兩三寸長，光禿禿的了無生氣，鄉人們都嫌棄不要。這棵命途多舛的椿苗似一個棄嬰，顯得可憐巴巴的。我動了惻隱憐憫之心，默默的把它拾起來。一個叔叔說，別人都不要的，你能把它栽活？我說，我能。

在我家曬谷坪旁，靠近生產隊倉庫石板橋的坡地，我挖了一個深坑，把從魚塘里弄來的肥泥倒進去作底肥，小心翼翼地把那棵棄嬰般的椿苗栽進去，把土培上再踩實，再堆一些小石塊兒，就等著它突圍生死線、鳳凰涅槃了。

半個月的時光倏忽而過，不知那棵椿苗經歷了怎樣的命運抗爭。也許是那一段時間春光明媚、暖融宜人，明麗的陽光給了它生活的信念。我懷著忐忑的心情湊近那棵椿苗去看，它終究如我所愿，十分爭氣地長出了新芽，給我帶來心花怒放的驚喜。

往后的幾年里，它盡情吸收陽光，奮力向上成長，向周圍伸枝展葉。沒有辜負陽光雨露的滋養厚愛，沒有辜負喜鵲布谷的歌聲鼓勵，沒有辜負我誠摯的救贖，一直用心、用情、用力地默默茁壯成長。到我上高三的時候，椿樹的胸徑已經有大菜碗粗了，夏天的樹蔭宛如華蓋。我和小伙伴們常常坐在椿樹蔭下的石板橋，分享樹蔭的清涼，聊天講故事，吹笛唱歌謠。

我大學畢業那年暑假回鄉，發現椿樹已高過了倉庫的屋頂，成了參天大樹。每當晌午時候，樹蔭遮蔽了我家整個曬谷坪。由于擔心樹冠過大遭受暴風而折斷樹干，父親修剪了許多粗枝細葼。椿樹顯得既魁梧精神又清秀灑脫。

四十余年彈指一揮間。那棵椿樹在神十發射那年顯得有些老了，就成了家里的一只柜子。但它的青春永遠茂盛在我的心里，綠蔭永遠擎起在我的夢鄉里。每當我的晚輩或者忘年交們在工作、事業、愛情道路上碰到困難向我訴苦時，我就給他們講述那棵椿樹幾乎由死到生、由脆弱茁壯成長為參天良材的真實過程，鼓勵他們不放棄、不拋棄，矢志奮斗，沒有根基就自己生發根基、自立自強，走向成功、走向燦爛輝煌。

天下事繁繁、塵世人熙熙。事之相逢、人之相遇，都是一個緣字。當初那棵了無生氣的椿樹苗，隱隱約約與我有緣。我一看到它，就想把它救活，就想讓它生機勃勃、風風光光地屹立于天地之間，成蔭成材，成為人們夏日的清涼。聚散無常，所有的相遇或相處，都是一種既定的緣分。無論緣來緣盡、情淡情濃，須記住那些歡笑，刻印那些美好。

生活沒有絕望，只有思想不通。凡事只要有一絲的希望，就要盡萬分的努力。盡管那棵椿樹苗主根斷的只剩兩三寸長，但經過靜心、精心栽培，終成魁梧茂盛華蓋。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你若肯努力、就有新希望，你若勤懇耕耘、則有豐碩收獲。

人活于世，善良是心靈的指南。“良人者良其心也，貴人者貴其心也”。一善染心，萬劫不朽。要用善心做人、用善心做事。我以惻隱憐憫之心栽培那棵椿樹，椿樹展呈了旺盛的生命力，用力生長、蓬勃成長，成就了自己鮮活、幸福、炫麗的一生，奉獻了美麗、馨香的回憶。天下寥廓，無論走到哪里，都要懷善心、做好人、行好事，“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人生有尺，做人有度，以善為本、以誠處世，心若蓮花盛開，一路絢爛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