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草（外二首）

李易農

回到故鄉時

是秋天。無數的草從路沿的石縫里

挺著往日的綠色，在等待什么

我沒有給它們帶來喜訊

所以我的腳步很輕

作為童年的朋友，它們替我守著村莊

我要實現諾言

但我空手而歸，沒有可以填充那些

空蕩歲月的理由

我低著頭走過，滿臉愧疚之色

其實，這么多年，我不如一棵草

你看，秋天還沒到

我的兩鬢，早早地已染了薄霜

在故鄉的田野

一片片草，覆蓋著田野

我走進去，在草的搖曳里

尋找童年的影子

草叢那么軟，回應著我的腳印

蚱蜢，跳蟲，蝴蝶，鳥雀

都在田野里快活

它們和原來一樣，還沒長大

可我，長大了，就丟失了快樂

我的思念，多得就像這些草啊

在一陣風里，它們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

仿佛我從來沒有來過這里，仿佛這一切

都在夢中

故鄉的清晨

和我想象中一樣

露水從夜色的針孔里穿過

清晰了枝頭鳥兒的舊嗓音

窗前菊花也一層層地推開薄霧

院子的光線，呈現少有的溫暖之色

母親打開屋門，院子里

腳步聲在越來越透亮的清晨里跳躍

霎時間，炊煙迷漫的屋頂

和我想象中一樣

成為一張張照片的底色

父親牽著他的老牛走過籬笆

一串串牛鈴聲里，有田野遼闊的呼喚

這一切，也和我想象中一樣

歲月的厚待，鄉村展現著殷實的家底

坐在田埂上，我沉浸在

一碗玉米粥的清香醇厚里

它在喉間的幸福感

和我想象中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