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亦凡,李依涵
(1.西南財經大學天府學院,四川 成都 610051;2.上海大學悉尼工商學院,上海 200444)
由于香港資本市場有著悠久的歷史和自由活躍的市場環境,香港理財產品市場的發展和監管體系相較于內地來說更加完善,可供選擇的投資理財產品比較多,價值也更顯著,所以在港投資和購買理財產品往往都能獲得豐厚的利潤。然而,香港卻沒有內地像余額寶、理財通這種隨取隨用的短期理財產品,且香港銀行的存款利率也近乎為0,貸款利率普遍為2%~4%,借貸成本極低。因此文章主要探討的問題是香港缺乏短期理財產品和低息的原因。
有需求才能有市場,有市場才有發展,香港這樣一個金融中心缺乏短期理財產品最直接的原因是香港居民對短期理財產品的需求不足。交易運營成本高是香港居民不愿意把資金投入基金這類理財產品的重要因素。通過銀行購買的基金首次認購費一般是5%~5.5%,近些年一些銀行為了吸引更多客戶,選擇把認購費降到2%~2.5%,恒生銀行更是對認購指數基金的客戶把認購費降到1%,雖然這些大幅度的優惠招數看似能節省不少錢,但是還有基金管理費、轉換費、贖回費等費用每項占比1%~2%,這些費用加起來依然能抵去一大部分收益,實際到手的收益不高。此外,由于投資門檻高、開戶難度大、交易運營成本高,香港的個人投資者傾向于把資金交給金融機構頗有經驗的基金經理打理,繼而再進行進一步投資。這也是為什么香港投資市場往往由大規模的金融機構組成,而個體投資者占少數的原因。反觀內地,由于短期理財產品的收益比銀行普通存款的收益高且周期一般不超過一年,資金的“快進快出,方便周轉”使大多數居民認為這種產品風險低且收益高,安全性還強。事實上,短期理財產品的收益遠不如長期理財,短周期的理財產品有可能出現產品信息披露不全、資金操作不合規等問題,容易使有心之人鉆了缺乏監管的空子。例如:華夏銀行前員工私售“飛單”致使1.2億元投資募集金額灰飛煙滅。其實并不是所有內地居民都很清晰地了解金融、投資、理財方面相關的知識,他們不能準確地認識各類理財產品的缺陷,所以香港的金融機構打理民眾資金的做法會更加具有專業性,基金經理也能很客觀地認識到短期理財產品的弊端,轉而將錢投入更有價值的理財平臺。
由于短期理財產品投入的資金停留基金公司、保險公司賬面時間之短,發行者無法運用這些資金來獲得長線收益。當初匯添富理財30天債券基金發行的時候,打著“1000元低門檻起購”和“靈活申贖”的新興產品名號使其一經推出就十分搶手,首募達到了244.41億元。隨即央行便發布了銀行存款利率可上漲10%的新規,部分銀行上調了存款利率使其高過匯添富,人們紛紛把錢又存回銀行,所以在匯添富第一期資金到期后掀起了一股大規模的贖回潮,損失達160多億元。當時的匯添富30天債券A已經達到了4.056%的年化收益率,債券B達到了4.334%。可是受到贖回的限制,資金短暫的留存并沒有為公司帶來實際的投資收益。相較于銀行的中長期理財產品,短期理財產品的優點是收益趨勢是可視化、可預判的,將參考年化收益率作為參考標桿,可以掌握預期收益情況,價格方面也要比銀行幾萬元起賣的產品門檻要低很多。但短期基金更容易受到市場影響產生利率波動,而銀行的資金池比較大,并受政府調節政策的管控,可以強有力地應對市場的價格波動,保證預期收益。故人們更傾向于銀行的中長期理財產品,穩定性更高,業務價值更高。
經營短期理財產品的公司存在一定的風險,目前大多數公司對于這些產品的經營還是比較謹慎保守的。2015年,寶能旗下前海人壽動用了短期儲蓄產品萬能險逾400億元的保費收購萬科股票,第二年一躍成為萬科第一大股東,之后寶能集團董事長開始瘋狂負債、裁員,這種失控的局面使中國保監會開始對短期儲蓄產品的開發進行限制,不說香港,現在內地保險市場上的短期儲蓄都非常少見。2017年之后,經營短期萬能險為主的保險公司的現金流或多或少出現了一些問題,其中墊底的中法人壽不僅償付能力不達標,還多次向股東借錢。導致現金流出現問題的罪魁禍首是短期產品的強流動性,零退保手續費使客戶存取自如,對公司的現金流動性產生很大影響,因此為了使償付能力充足,壽險公司很少著重推出中短期儲蓄產品。
目前香港各大銀行存款匯率極低,甚至為零。其中比較有代表性的大銀行年存款利率分別為匯豐銀行0.01%、恒生銀行0.01%、永隆銀行0.005%、東亞銀行0.001%、中國銀行(香港)0.01%,與國內的五大行中國銀行0.3%、中國農業銀行0.3%、中國工商銀行0.35%、中國建設銀行0.35%、交通銀行0.35%相比差距極大。
(1)根據國際金融市場蒙代爾三角模型,一個經濟體在“穩定的匯率”“資本自由流動”“自主的貨幣政策”三者中,想有兩者強則另一個就會弱,利率的高低并不是香港政府能主觀決定的,是香港地區長久以來經濟發展的結果。第二次世界大戰過后香港經濟的飛速發展全世界都有目共睹,人均GDP一度躍為“亞洲四小龍”之首。2022年是香港回歸的第25年,在1997年香港回歸之后,根據其經濟發展主要分為三個階段:回歸初期的調整(1997—2003年)、“一國兩制”下的經濟增速飛躍(2003—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影響后的緩慢發展(2008—2016年)、“十三五”時期內地深化改革與香港再起步供應探索期(2016年至今)。在回歸初期的調整時,香港依法遵守“一國兩制”的制度,但超高的經濟泡沫被金融風暴一卷而去,加之2003年的SARS病毒席卷全球,香港經濟走向低迷,但在中國加入WTO并與香港簽署CEPA并且內地加大對香港的扶持政策后情況才逐漸緩和。在這一階段香港GDP基本停滯不前甚至還有微量后退,除了上述宏觀經濟和公共衛生危機的影響之外,更重要的是香港聯系匯率制度讓港幣和美元的匯率固定在1∶7.8,聯系匯率制度實行之初是為了避免亞洲貨幣貶值危機,但在這個階段卻因為無法實行貨幣貶值來應對危機,導致經濟復蘇無力。在“一國兩制”下的經濟增速飛躍期,香港與內地的經濟發展都在高速攀升,從人均GDP可以更加明顯地看出這一點,香港新一輪的擴張加之內地經濟的飛速增長,無論是城市發展還是房地產等行業的快速崛起都印證了經濟的繁榮。在國際金融危機影響后的緩慢發展期,2008年由美國次貸危機導致的全球經濟危機讓各大國家無一幸免,內地的經濟壓力和外國的經濟恐慌讓香港經濟出現了負增長,但也是在這種打擊之下,市場需求也逐漸加大,香港經濟開始逐漸回升。在“十三五”時期內地深化改革與香港再起步供應探索期,中國內地經濟增長面臨下行壓力,經濟增速從2010年的10.6%持續下降。“十三五”規劃目標是5年平均增速6.5%,開局之年整體經濟在緩慢回落中逐步趨穩,經濟運行穩中向好,內地經濟增速階段性筑底跡象明顯。2016年實質增長6.7%,位居主要經濟體的最前列,對全球經濟增長的貢獻率超過30%。2017年經濟增長預期目標是6.5%,遠高于同期全球經濟2.7%的增幅,但當前中國內地經濟面臨的內外形勢依然嚴峻復雜,要達到“十三五”時期國家經濟發展6.5%預期目標,要在更高體量上持續保持中高速增長,還需要在提質增效、動能轉換上有新突破,以創新引領實體經濟轉型升級;需要深化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即使在優良的大環境之中仍有各種潛在風險,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的暴發給中國乃至全世界打了個措手不及,房價低迷、企業破產、人民恐慌……在這樣的環境下對香港來說是挑戰也是新機遇,如何取長補短調整產業結構保持經濟地位是需要思考的,只有經濟穩定,市場才有需求,銀行利率才有望得以改變。
(2)在我國內地,人們去銀行辦理業務方式主要是個人存貸,而在香港,如上文所說人們會把需要存貸的現金交與相關可靠的金融機構等,再由金融機構去銀行存貸,這就相當于存在一個中介的角色,銀行的客戶大多是金融機構,如果個人辦理就會存在成本高利率低的情況,對存貸人沒有吸引力也因而降低了市場需求。
從圖1中可以看出,以三個月為例,從2012年2月至2022年2月SHIBOR(上海銀行間同業拆借利率)一直大于HIBOR(香港銀行間同業拆借利率)。影響SHIBOR的因素有很多,除了GDP、通貨膨脹、儲蓄投資等以外還有銀行業的壟斷,SHIBOR和HIBOR的運行機制都是參考國際最標準化的LIBOR建立并且在不斷發展。SHIBOR是中國在岸市場上最被認可的基準利率,廣泛應用于各類金融產品,可以較好地反映貨幣政策并聯系實體經濟。已有學者證實HIBOR和SHIBOR存在一定的聯動性,由于香港是最大的人民幣離岸市場,有超過40%的人民幣離岸市場業務都在香港,所以HIBOR的走勢也和SHIBOR有一定的聯系。在貨幣可以自由兌換的香港,當人們在辦理存款業務時,若港幣利率大于離岸人民幣,自然會選擇港幣,人民幣的存款利率便會下降,離岸人民幣和港元的利率相互牽制,既滿足了市場需求,也提高了港幣市場的流動性。除此以外,聯系匯率制度也抑制了香港獨立自主的貨幣政策,美國雖然加息但水平仍然較低,也就導致香港整體存貸利率低的現象。

圖1 H1BOR和SH1BOR十年對比
數據來源:上海銀行間同業拆放利率、恒生銀行官網。
中國香港的金融監管相對內地來說更加嚴格,在這種嚴格的監管下,金融產品創新少之又少,加上產品風險大和限制措施的出臺的因素,抑制了許多高收益短期理財的推出,導致低收益率的理財產品對投資者不具有吸引力。可以通過適當的放寬限制標準,降低投資門檻和成本,嘗試讓場外基金和場內基金共存,打破銀行一家獨大的景象,不斷創新來打造適合香港市場的短期理財產品。
香港的一些不良社會現象也造成了一定的社會動蕩,在2019年爆發的一系列社會運動后,香港在國際金融中心排名中從2019年的第三名退到2020年的第六名,即使2021年又上升到第四名也沒有恢復到之前的水平,因此,社會的穩定也在一定程度上會影響經濟的運行。
堅持實施“十三五”中的相關政策,深入推進去庫存、去產能、去杠桿,降成本,補短板;需要深化財稅、金融、國企國資等重要領域和關鍵環節改革,增強發展的內生動力。2019年11月21日,香港特區政府與國家商務部簽署《〈內地與香港關于建立更緊密經貿關系安排〉服務貿易協議〉》(CEPA)的修訂協議,以抗衡全球經濟下行趨勢。除此以外,在目前的后疫情時期,對香港來說是挑戰與機遇并存的階段,可以適當增加人民幣離岸跨境結算業務,結合自身的優良地理位置和與內地的相互扶持,用金融創新來突破瓶頸,有望再次出現“香港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