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碳”目標下創新要素配置優化與制造業高質量發展

王 正，郭 珩

（1.上海財經大學浙江學院，浙江 金華 321000；2.澳門科技大學 商學院，中國 澳門 999078）

一、引言

2020 年9 月，習近平總書記鄭重承諾，中國將爭取于2030 年之前實現碳達峰，于2060 年之前實現碳中和，彰顯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大國擔當。在“雙碳”目標引領下，高質量發展成為中國“十四五”時期乃至未來更長時期經濟社會發展的主題。其中，以制造業為主體的實體經濟是國民經濟巨輪乘風破浪的“穩定器”和“壓艙石”，是“雙碳”目標下實現高質量發展的先鋒隊、主力軍。而想要實現制造業高質量發展，低碳綠色是鮮明底色，科技創新是動力引擎。2022 年全國兩會強調，要深入落實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突破供給約束堵點，強化關鍵零部件、原材料等供給保障，以創新推動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維護產業鏈供應鏈安全穩定運行。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深入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推動制造業高端化、智能化、綠色化發展”。但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的“卡脖子”問題、創新要素供給約束、綠色低碳發展短板等桎梏依然存在，需從實證層面探尋創新要素配置優化與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的深層邏輯和微觀表征，厘清制造業高質量、可持續發展的實踐進路。

目前，關于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戰略與舉措[1，2]、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的理論邏輯與變化態勢[3]、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測度及時空演變[4]。還有部分學者致力于研究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因素，主要集中于工業智能化[5]、環境規制[6]、研發投入[7]、數字經濟[8]等視角。此外，亦有學者對要素配置與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的關系展開研究[9]。與已有文獻相比，文章可能的邊際價值在于：第一，立足“雙碳”目標深入探究創新要素配置優化與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的深層邏輯關系，豐富相關研究視角。第二，創新性地以“雙碳”目標為切入點，在考量環境因素的基礎上，選取低碳產出、低碳政策、綠色消費三個指標來衡量低碳經濟，并將其作為中介變量實證檢驗創新要素配置優化對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效應及可能存在的傳導路徑。隨后，進一步構建面板門檻模型檢驗創新要素配置優化對制造業高質量發展影響的非線性特性。第三，根據研究樣本所處開放水平、經濟圈層、地理區位以及時間區間，探究創新要素配置優化對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的異質性影響。

二、理論機制與研究假說

1.創新要素配置優化與制造業高質量發展

創新要素配置優化拉動經濟增長效率提升，不僅涉及制造業微觀層面資源配置效率，而且關乎制造業宏觀層面高質量發展。一方面，創新要素配置優化可顯著提升制造業資源配置效率。創新要素配置優化能夠增加制造業所需的創新要素存量，為產業高質量發展提供要素保障。在逐利動機驅使下，創新要素培育與供給質量改善能夠充分發揮各類創新要素效能，使之流向投資收益率更高的項目，進而提升制造業投入產出效率，推動制造業高質量發展[10]。另一方面，創新要素配置優化可重塑制造業供需關系。創新要素配置優化有助于實現資金、人才、技術等創新要素合理有序流動，減少制造業領域中相對創新要素緊缺、要素抵消配置、簡單重復使用等問題，避免產業同構、競爭同質現象的出現，有效提升制造業全要素生產率[11]。根據上述分析，提出以下假設：

假設H1：創新要素配置優化對制造業高質量發展具有正向促進作用。

2.創新要素配置優化、低碳經濟與制造業高質量發展

“雙碳”目標下，大力發展低碳經濟成為推動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的關鍵點。然而，傳統產業粗放式發展造成的一系列環境污染、資源浪費等問題，不利于低碳經濟發展[12]。為破解這一困局，創新要素配置優化帶來大量新技術、資本等要素，促進傳統制造技術迭代更新，同時倒逼相關部門與機構推出綠色低碳政策條款，引導國民經濟逐步向低碳經濟轉變。第一，低碳產出路徑。創新要素配置優化能夠加速制造業企業之間的創新技術互動，促使企業以較低成本獲取創新要素，進而增加企業低碳產出。第二，低碳政策路徑。創新要素配置程度逐步優化，推動環境規制政策逐步細化與合理化，從污染物排放、綠色技術應用等多方面規范制造業生產經營，進而助推企業逐步邁向高質量發展階段。第三，綠色消費路徑。在“雙碳”目標戰略深入推進與國家大力倡導低碳經濟與綠色消費背景下，居民低碳意識逐漸增強并開始注重綠色消費。而創新要素配置優化為制造業帶來大量新技術與資源，助力企業產品與服務綠色化轉型，進而滿足消費者綠色消費需求。這種良性循環可以有效提升制造業的綠色技術創新能力和市場競爭力，進而促進制造業高質量發展?；谏鲜龇治?，提出以下假設：

假設H2：創新要素配置優化能夠通過拉動低碳經濟增長而推動制造業高質量發展。

三、研究設計

1.模型設定

為探究創新要素配置優化對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的作用效果，構建基準模型進行實證分析，具體公式如下：

式中，i 代表地區；t 代表年份；Aline 代表創新要素配置優化水平；μ 表示常數項；σi為個體效應；τt為時間效應；?it代表隨機干擾項；Control 表示控制變量；Maind 為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

進一步，立足上文理論機制，在式(1)基礎上構建如下遞歸模型，參考甘清華、陳淑梅(2021)[13]的研究，設置如下公式：

式中，Intvai 為低碳經濟，是文章的中介變量，選擇低碳產出、低碳政策、綠色消費三個指標進行度量。

2.變量說明

被解釋變量：制造業高質量發展(Maind)。參考李蕾和劉榮增(2022)[14]研究，選用制造業的全要素生產率來衡量制造業的發展質量。利用柯布—道格拉斯生產函數，得到全要素生產率計算公式如下：

其中，W 為制造業規模，借助制造業總產值進行替代；R和U 分別表示制造業的勞動數量和資本存量，分別用制造業勞動就業人數和固定資產凈值來衡量。β 和α 分別為資本和勞動的產出彈性。

解釋變量：創新要素配置優化(Aline)。“雙碳”目標背景下，創新要素配置優化主要表現在創新要素高級化、高效化以及協同化配置。在參考相關學者研究基礎上[15，16]，兼顧數據科學性、可得性、合理性，構建創新要素配置優化指標體系（表1），并利用熵權TOPSIS 法測度創新要素配置優化水平。

表1 創新要素配置優化評價指標體系

中介變量：低碳經濟(Intvai)。低碳經濟主要選擇低碳產出(Loco)、低碳政策(Lcap)、綠色消費(Grec)進行衡量。其中，低碳產出則以制造業碳排放量進行衡量。低碳政策主要參照武云亮等(2021)[17]的做法，借助環境規制強度進行表征。先對所選樣本省份中各項環境污染治理結果進行加權平均處理，而后構建環境規制強度綜合指標進行衡量。指標主要選取工業固體廢棄物綜合利用率、工業煙（粉） 塵去除率、生活垃圾無害化處理率及二氧化硫四項指標進行衡量。綠色消費借助綠色低碳產品市場占有率進行衡量。

控制變量：基于當前學術界研究成果，選取以下控制變量：區域經濟集聚度(Rcae)借助各省份人均GDP 進行衡量；政府干預度(Govi)使用財政支出占國內生產總值的比重替代；人力資本(Huca)采用平均受教育年限進行衡量；相對投資凈額(Rlan)選用非居民直接投資資本流入凈額進行衡量；城鎮化水平(Urle)運用城鎮人口占年末總人口比重進行替代；信息化水平(Infm)借助互聯網用戶數進行衡量；交通基礎設施水平(Trsi)選用人均城市道路面積表征；區域對外貿易(Opre)用對外貿易交易額進行衡量。

3.數據來源

綜合考慮數據可獲取、合理性及科學性，文章選取2010—2020 年中30 個省份面板數據（除西藏及港澳臺地區外） 探究創新要素配置優化對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的作用效果。數據主要來源于《中國工業統計年鑒》 《中國統計年鑒》 《中國城市統計年鑒》 《中國人口統計年鑒》 《中國高技術產業統計年鑒》 《中國信息年鑒》、UNCTAD 數據庫、世界經濟發展數據庫、BvD 數據庫、EPS 數據庫、中經網數據庫。由于2018 年與2019 年并未出版《中國工業統計年鑒》，其相關數據使用插值法進行補充。

四、實證結果與分析

1.基準模型回歸結果分析

表2 為創新要素配置優化對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的全樣本回歸結果。列(1)中并未加入控制變量，列(2)～(9)則是逐次引入控制變量后的回歸結果。結果顯示，在依次加入控制變量后，創新要素配置優化影響系數均為正，且均達到1%置信水平，僅系數大小存在差異。這意味著創新要素配置優化可顯著驅動制造業高質量發展。各控制變量基準回歸結果與預期結果較為相符：區域經濟集聚度影響系數為正，在1%水平上顯著；政府干預度對制造業高質量發展具有顯著負向影響；區域對外貿易影響系數為負，但并未通過顯著性檢驗；人力資本、相對投資凈額、城鎮化水平、信息化水平、交通基礎設施水平影響系數均為正，且大多達到1%置信水平。至此，假設H1 得以驗證。

表2 基準回歸結果

2.異質性檢驗結果分析

文章根據研究樣本所處地理區位、經濟圈層、開放水平、時間區間分別對式(1)進行異質性檢驗，結果見表3。

表3 異質性檢驗結果

（1） 地理區位異質性

立足國家統計局劃分依據將全國30 個省份劃分為東部、中部、西部、東北四個地區，結果見表3 列(1)～(4)。由此可知，創新要素配置優化對四大區域制造業高質量發展具有顯著驅動效應，與全國層面實證結果較為一致。就影響系數大小而言，東部地區創新要素配置對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的作用強度最大，其次為中部地區，再次為東北地區，最后為西部地區。

（2） 經濟圈異質性

文章以環渤海、泛珠三角、長三角三大經濟圈為研究對象，探析創新要素配置優化對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的異質性影響，結果見表3 列(5)～(7)。環渤海地區創新要素配置優化對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系數為0.085，不顯著；泛珠三角地區影響系數為0.073，在5%水平上顯著；長三角地區影響系數為0.068，在10%水平上顯著。

（3） 開放度異質性

依據地區對外開放水平差異，將研究樣本劃分為內陸地區與沿海地區兩類，結果見表3 列(8)、(9)?？梢钥闯?，創新要素配置優化可驅動內陸、沿海地區制造業高質量發展，影響系數分別為0.085、0.135，僅沿海地區通過顯著性檢驗。

（4） 時間異質性

選取2010—2015 年及2016—2020 年兩個時間區間分析創新要素配置優化對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的階段性特征，結果見表3 列(10)、(11)。結果表明，在2010—2015 年間，創新要素配置優化水平對制造業高質量發展具有顯著促進效應。而在2016—2020 年間，創新要素配置優化對制造業高質量發展影響為正但不顯著。

3.影響機制檢驗與分析

（1） 作用路徑檢驗與分析

在式(2)、(3)基礎上，檢驗低碳經濟在創新要素優化影響制造業高質量發展中是否發揮中介效能，具體結果見表4。

表4 列(2)為創新要素配置優化對低碳產出的作用結果。其中，創新要素配置優化影響系數為0.175，在10%水平上顯著。同時，列(5)中低碳產出對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的驅動作用在1%水平上顯著，且創新要素配置優化系數小于列(1)系數。這意味著低碳產出在創新要素配置優化對制造業高質量發展影響中具有部分中介效應。由表4 列(3)結果可知，創新要素配置優化對低碳政策影響系數為正，表明創新要素配置優化水平提升可推動低碳政策落實。同時，列(6)中創新要素配置優化與低碳政策影響系數分別為0.101 和0.082，各自在1%、10%水平上顯著，說明低碳政策在創新要素配置優化影響制造業高質量發展過程中發揮正向中介效應。表4 列(4)結果是綠色消費作為被解釋變量的回歸結果，創新要素配置優化系數為0.141，在1%水平上顯著，且列(7)中綠色消費與創新要素配置優化影響系數顯著為正，表明創新要素配置優化可通過促進綠色消費實現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綜上所述，創新要素配置優化可通過低碳產出、低碳政策、綠色消費促進制造業高質量發展，假設H2 得以驗證。

表4 作用路徑檢驗結果

（2） 閾值檢驗與分析

門檻模型構建。創新要素配置優化通過低碳產出、低碳政策、綠色消費來促進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為探究這三類中介效應是否存在閾值特征，以低碳產出、低碳政策、綠色消費為門檻變量，參考程思進和任曉聰(2022)[18]的研究，搭建單一門檻模型如下：

式中，Yit代表門檻變量，可細分為低碳產出(Loco)、低碳政策(Lcap)、綠色消費(Grec)；γ1代表待估算的門檻值；I(·)表示指標函數。其他多重門檻可在式(5)基礎上擴展得到。

門檻模型回歸結果與分析。進行門檻模型檢驗前，需先明確是否有門檻及門檻數量（表5）。結果表明，低碳產出、綠色消費均存在顯著雙重門檻，而三重門檻均不顯著。低碳政策對應三種類型門檻檢驗均不顯著，故而不存在門檻效應。當以低碳產出、綠色消費為門檻變量時，創新要素配置優化與制造業高質量發展之間存在基于低碳產出、綠色消費的雙重門檻效應。在測算得到的門檻值基礎上，以低碳產出、綠色消費為門檻變量對模型進行檢驗分析，結果見表5 列(5)、(7)。

表5 結果表明，當低碳產出為門檻變量時，兩個門檻值分別為1.121 與2.105。當lnLoco≤1.121、1.121＜lnLoco≤2.105 和lnLoco＞2.105 時，回歸系數分別為0.079、0.085 和0.109，且均通過1%顯著性檢驗?？梢钥闯?，當低碳產出在不同門檻區間內時，創新要素配置優化對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的作用效果存在差異。當門檻變量為綠色消費時，門檻值分別為0.186 和0.675。當lnGrec≤0.675、0.675＜lnGrec≤1.186 和lnGrec＞1.186 時，創新要素配置優化系數分別為0.069、0.086 和0.098，且均通過1%顯著性檢驗。除此之外，表5 列(1)未加入控制變量，列(2)～(4)則是逐次加入控制變量lnRcae、lnGovi 和lnHuca 的檢驗結果?？梢钥闯?，隨著控制變量的逐次引入，雖然門檻變量存在一定變動，但低碳產出在不同區間內，創新要素配置優化均可顯著促進制造業高質量發展，且這一促進效應是遞增的。列(6)則是以綠色消費為門檻變量時不引入控制變量后得到的檢驗結果。

表5 門檻模型回歸結果

五、研究結論與政策啟示

1.研究結論

文章選取中國30 個省份2010—2020 年面板數據，創新性地從“雙碳”目標視角切入，探究創新要素配置優化影響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的傳導機制與作用路徑。結果表明：第一，創新要素配置優化可顯著驅動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第二，低碳經濟是創新要素配置優化促進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的重要路徑，其中綠色消費對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的驅動效應最強，明顯高于低碳產出與綠色消費；第三，創新要素配置優化對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效應具有時空異質性；第四，進一步研究發現，當以低碳產出、綠色消費為門檻變量時，創新要素配置優化對制造業高質量發展之間存在雙重門檻效應。

2.政策啟示

首先，以創新要素高效化配置為核心，培育制造業智能化發展新業態。一方面，面對數字化浪潮，需大力推動制造業與創新要素深度融合，依靠技術創新要素賦能業務流程、管理系統進行實質性升級，構建一批“燈塔工廠”，為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提供全新方案。另一方面，制造業應利用5G 網絡收集海量數據要素，構建巨大數據庫，搭建一批“示范樣板園”，為制造業發展提供“5G+智能制造”創新方案，助推制造業高質量發展。

其次，以實現“雙碳”目標為重心，形塑制造業低碳綠色發展新路徑。一是以低碳發展為核心導向，大力改革“畝均論英雄”，以創新驅動切實提升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二是創建由產業鏈上下龍頭企業、高校院所共同出資成立的綠色技術創新中心，緊跟產業發展核心需求，快速推進科技創新成果轉化效率，助力制造業綠色化發展。

最后，以區域精準施策為靶心，構筑制造業區域協調發展新格局。一是引導資金、制度創新要素向長三角、環渤海、泛珠三角等區域傾斜，依托地區社會經濟繁榮、高校院所集聚、環保產業發達等特點，構建環保技術裝備創新活躍區域。二是合理布局制造業高質量發展區域，構筑以北部為核心的綠色制造發展區、以東西兩翼為基礎的沿海制造業拓展帶、以珠三角為主體的高端制造業核心區，加速推動區域制造業發展提質增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