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談詩詞鑒賞中的“發掘法”

竇曉曼

詩詞鑒賞中的“發掘法”是指聯系社會現實、作者的生活經歷與寫作背景，借助想象和聯想，揣摩分析詩詞中意象的深刻意蘊與關鍵詞句的豐富內涵，體驗、感悟詩詞敘事與描寫中寄寓的情感心理、潛在的內容主旨的方法。現以毛澤東《沁園春·長沙》詞為例，探討詩詞鑒賞“發掘法”的應用。

一、搜集并研讀資料：以充足背景材料為依據去發掘

鑒賞詩詞要充分占有背景材料，在充分占有背景材料的基礎上研讀詩詞內容，有助于發掘詩詞的豐富內涵，把握作者的情感態度、理想信念與價值追求。《沁園春·長沙》詞的上片有“獨立寒秋”“萬山紅遍”“漫江碧透”三句，如何理解句中的“寒”“紅”“碧”，要引導學生以充足的背景材料為依據去發掘。

學生通過廣泛閱讀、搜集《沁園春·長沙》創作的背景資料，可以知道，青年毛澤東從1911年到1925 年，多次在長沙求學、開展革命活動。長沙陳寶箴、黃遵憲、譚嗣同等知識分子不滿清朝腐朽體制，主張改革，成立時務學堂，發表激烈議論，宣傳救國思想。毛澤東受到強烈刺激，燃起了向往自由、尋找獨立生活道路的熱情，因此辭去師范附小校長之職，進入湘鄉駐省中學，還剪掉了辮子。辛亥革命爆發，他投筆從戎，參加了革命軍。因不滿袁世凱篡奪勝利果實，他便離開了軍隊。后在圖書館埋頭自學，接觸到西方的新知識。他認同“教育救國”主張，在省立第一師范遇到了一批良師益友，與蔡和森、張昆弟等人經常暢談人生理想。1918 年4 月毛澤東組織成立了新民學會，促成赴法勤工儉學運動。五四運動期間，他組織湖南學生聯合會，創辦《湘江評論》。在驅張運動期間，他提議舉行全省大罷課。他進京請愿，尋找和閱讀馬克思主義文獻，堅定了對馬克思主義的信念。1921 年7 月毛澤東與何叔衡作為湖南代表參加中國共產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他回到湖南建立黨組織，組建安源工人補習學校，領導長沙泥木工人罷工，促成湖南省總工會成立，后來被通緝。在1923 年6 月中共三大上，他被選為中央委員，后兼任中央組織部部長。1925 年春，毛澤東回到韶山開展農民運動，遭湘潭縣團防局緝拿；9 月前往廣州主持全國農民運動講習所。在長沙暫留期間重游橘子洲，欣賞湘江秋景，聯想當時的革命形勢，寫下了《沁園春·長沙》詞。

因為占有充足的背景資料，學生鑒賞《沁園春·長沙》時，自然能聯系社會現實、時代特點、作者生活經歷與思想變化，理解“獨立寒秋”之“寒”不僅是寫時令的天氣之冷，也影射出日本帝國主義侵略、地主與反動軍隊對革命青年的迫害與鎮壓的嚴酷現實環境。“萬山紅遍”“漫江碧透”中的“紅”“碧”不僅是描寫富有生機與活力的自然環境，也是作者充滿生活熱情、斗爭豪情與對革命前途樂觀自信的情感心理的折射。

二、展開想象與聯想：恰當補充敘述描寫內容去發掘

鑒賞詩詞需要展開想象與聯想，抓住關鍵詞句，品悟用詞之妙，進入畫面意境，感受畫面特點，體悟作者情感。為此，閱讀鑒賞時要對詩詞的敘述與描寫作恰當的想象性補充，讀出被省略的合理細節，讀出作者特定的情感思緒。

《沁園春·長沙》上片開頭三句是敘事，需要聯系毛澤東早期革命活動經歷與南下廣州主持全國農運講習所的背景，對“獨立寒秋”之“立”的姿態作一番必要的想象發掘：作者佇立橘子洲頭，昂首迎著湘江凄厲的寒風，巋然不動，安然如山，他的目光冷峻地掃過奔騰的江面，內心升騰起激越的斗爭豪情，誓與志同道合的革命青年一道，掀起工農運動高潮，滌蕩神州大地上的一切污泥濁流。

上片第4 至10 句是描寫，以“看”領起對湘江美景的精細描寫，需要引導學生抓住詞中的核心意象與關鍵詞對畫面內容作必要的想象補充，深度探究揣摩，讀出畫面的豐富內涵與作者的情感心理。如讀“萬山紅遍，層林盡染”，要抓住“萬”“層”，想象出湘江邊綿延遠去的千山萬峰，層層疊疊，闊大得望不到盡頭，漫山遍野的楓林火紅一片，讓作者仿佛看到了即將到來的工農運動高潮，以摧枯拉朽之勢橫掃反動頑固勢力，萬山層林的畫面激發出作者投身火熱斗爭生活的慷慨激情，更堅定了作者的革命信念。讀“漫江碧透，百舸爭流。鷹擊長空，魚翔淺底”四句，要抓住核心意象“江”“舸”“鷹”“魚”與關鍵詞“透”“爭”“擊”“翔”，想象出在清澈碧綠的江面上千帆競發、奮楫爭先的熱烈場面，想象出雄鷹展翅搏擊長空的恣意酣暢，群魚翔游江中的歡快活躍，這樣一幅幅充滿活力的動態畫面自然激發出作者投身革命斗爭洪流的沖天豪情與拼搏精神，形象的畫面中透露出站在時代斗爭前列的革命青年無所畏懼、勇往直前的豁達胸襟、非凡氣魄。

三、琢磨句式與結構：結合句式特點與結構形式去發掘

鑒賞詩詞需要結合句式特點與結構形式發掘潛在的意蘊。鑒賞詩詞時要善于識別作者變形處理語言的意圖，揣摩詩詞中超常組合所帶來的豐厚意蘊與絕妙效果。有時候，作者會別出心裁營建詩詞結構，鑒賞時也要留心研讀，多維度揣摩發掘。

《沁園春·長沙》上片最后三句是在敘事、繪景基礎上的議論：“悵寥廓，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對作者的發問，要抽絲剝繭，層層追問，多維發掘。諸如，問的緣起？問的內容？問的動機？問的結論？問的情懷？這些追問的內容弄明白了，主蒼茫大地沉浮的表層義、深層義就能夠明確了。表面上是作者由自然江山的美景引發對主蒼茫大地沉浮的深思與焦慮，實際上是作者對風云變幻的特定時代、民生多艱的社會現實的觀察與思考。作者在由誰來主宰國家命運、民族未來、民眾出路的沉思中，表達出力挽狂瀾、主宰“大地”的使命擔當。

詞的下片回憶與革命青年早期革命的“崢嶸歲月”，深情禮贊“同學少年”的“風華”。以先總后分的結構方式，總寫革命青年的風采才華后，先分寫風采“書生意氣，揮斥方遒”，再寫才華。概寫青年才華中高度濃縮了作者與蔡和森、何叔衡等青年戰友長期的革命斗爭生活，“指點江山，激揚文字”是創建新民學會、創辦《湘江評論》的概寫，是對新思想、新主張的宣傳，是對社會輿論、民眾精神的引導與培育，重在寫“言”；“糞土當年萬戶侯”“中流擊水”是對革命斗爭實踐的濃縮，重在寫“行”，發動驅張運動、組建共產主義小組、參加中共一大成立大會、組織工農運動等無不表現出對反動勢力“萬戶侯”的蔑視，與青年戰友暢游湘江，擊水遏舟，表現出迎風斬浪、勇往直前的大無畏精神。這樣的總分結構，寫出了革命青年的言行一致、表里如一，顯示出作者與志同道合的革命青年的雄健氣魄、戰斗豪情、改變中國命運的自信與勇氣。

綜上，在詩詞鑒賞中，搜集并研讀資料，展開想象與聯想，琢磨句式與結構，多維度應用“發掘法”有助于探究分析詩詞的豐富內涵、深刻主旨與作者的情感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