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興宇
敘事起源于人類追求傳遞信息和故事的本能和需求。敘事作為一種溝通工具和文化表達形式,有著悠久的歷史。敘事學與人類的關系密切,它不僅反映了人類對于故事和敘述的興趣和需求,還涉及心理、社會和文化等方面,它可以賦予創作者在構建紀錄片結構與格局方面更合理的思考策略。
紀錄片作為新媒介的新興力量,擁有傳播速度快、內容真實深入、受眾覆蓋廣等特點。紀錄片的生命力在于它的真實性,而正是它的這種特點,使得它受到了公眾的信賴,具有特殊的傳播優勢。如果說故事片是以虛構的方式表達,追求情節的起承轉合、人物的成長和沖突的解決,那么紀錄片則是以真實事件為素材的電影形式,通過拍攝和記錄真實的人物、場景和事件來呈現事實和觀點,以現實的方式表達,側重于真實性和客觀性。然而,它們在實際創作和觀看中也存在一定的交叉和影響。一些紀錄片可能會融入故事性的元素來增強敘事效果,這被稱為“虛構化紀錄片”。同時,一些故事片也會融入真實事件或背景,以增強故事的真實感和社會意義。因此,采用一定的敘事手法,在保證真實的基礎上,可使得紀錄片的真實感更強。
微紀錄片的內涵與傳統記錄片不同,它注重繼承和發揚傳統紀錄片的創作規律,呈現出一系列“微”的特點。首先,微紀錄片時長一般都很短,多為5~25分鐘。以紀錄片《你好,之江》為例,該片以短短幾分鐘的時間記錄了杭州市之江地區的人文與美景,通過鏡頭語言簡潔明了地展示了當地的歷史、文化、人文風光,給觀眾留下深刻的印象。其次,紀錄片之“微”,主要表現在它的傳播手段上。利用一系列以互聯網信息技術為基礎的手機等終端設備,可以有效方便地進行微記錄,并可以在微信、微博等“微”平臺上進行點擊評論、轉發和分享。在融媒體的大背景下,微紀實在新聞傳播中的作用日益凸顯。最后,與傳統紀錄片相比,微紀錄片在傳播方式和內容上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微紀錄片之“微”,就是在其創作過程中要做到“微”。傳統的紀錄片,大多數都是由專業的團隊來完成的。但是在融媒體的背景下,更多的普通民眾開始參與到了微紀錄片的創作中,它的題材更加多樣,而且拍攝設備更簡便,制作時間也更短,得到了大眾的普遍歡迎。不過,無論紀錄片怎樣發展變化,其強調真實的基本特征都不會改變。
微紀錄片的傳播內容及表達方式包含了主觀表達和深描手法。這些表達方式使微紀錄片更有個性、更具感染力,并引導觀眾在短短幾分鐘的時間內更深入地思考和理解主題。這也是微紀錄片在傳播中能夠產生重要影響力的原因之一。
主觀表達是微紀錄片中常見的一種表達方式。微紀錄片創作者通常會通過自己的視角和情感來傳達內容,讓觀眾更深入地理解主題和故事。而深描,正是主觀表達的一種重要手法。所謂深描,就是通過放置攝像機來在一定時間內捕捉場景,以此來呈現出更多元的信息,以及呈現出更加細致的情感和表達。在紀錄片中,深描是一種非常常見的手法,因為它可以幫助觀眾更加生動地感受到影片的情感和氛圍。在深入描摹文化的過程中,必須要有一個獨特的視角和獨特的發現,必須要有一個隱藏在聲音和影像中的、能夠讓觀眾讀得懂的、對文化深刻描繪的認識。創作者會根據不同的觀點和風格,選擇不同的形式。深描可以用來表達人物的內心、情感以及周圍環境的細節等,它被廣泛地應用于情感表達,以及將具體事件和環境緊密地結合在一起,從而突出影片的主題和主旨。
舉例來說,在拍攝一部紀錄片時,制作者想表現一個特定主題的情感,比如說社會壓力帶來的心理焦慮,他可能會通過深描某些具體場景來實現目的。如通過慢鏡頭捕捉一個人面臨巨大壓力時的表情細節,或者采用特殊的音樂效果,以強調人物的情感狀態,從而讓觀眾更加真切地感受到這種情感。例如,在紀錄片《人生第二次》第二集中,可心的故事里,如果拿掉她想找爸爸那一段其實依然成立,不影響老爸和夢想之家的形象。但將這一段放進來,引發爭議的同時也讓觀眾間態度的差異體現出來并討論。這說明創作者的關注點不同,所形成的觀點不同,對文化深描的具體內容和由此產生的深意,都會產生直接的影響。深描也可以用來呈現環境的細節,從而更好的表達主題。以人們生活的城市為例,紀錄片制作者通過鏡頭深描城市中某些地方的各種輪廓、建筑、景象等,加以音效處理,以形象、生動的形式呈現出城市豐富多彩的一面。這樣一來,不僅使觀眾能夠更加清晰地了解城市的特點,同時也加強了影片的表現力和藝術性。通過深描手法,微紀錄片可以更全面地描繪一個主題,讓觀眾更深入地了解其中的細節和背后的含義。
在融媒體的背景下,人們的生活方式、經濟水平和文化程度都存在著差異。因此,不同的觀眾群體在對微紀錄片的情感需要和價值訴求上也存在著差異,這就促使了微紀錄片的主題朝著多樣化的方向發展。隨著現代技術的飛速發展,攝像器材日趨精良、便攜化,除專業的攝像隊伍外,其他人也能參與到攝像工作中來。人們可以利用方便地記錄日常生活中各種有趣的事情。多元的創作主體和觀眾需要,使其在題材上呈現出多元化的發展趨勢。
修辭是一種具有象征意義的活動。象征是一種標志,它將讀者推向一個特定的方向。時至今日,形象化的視覺符號在現代社會中廣泛地滲透進人們的文化體驗中,并構筑著現代文化的生存圖像。視聽媒體產品是一種可以直接重現社會真實的方式,它必然會攜帶著產品生產者對空間和時間的審美想象和已有的認知限制,反映了創作者的情感傾向、意志和欲望。就微紀錄片來說,雖然它的存在基礎是一種超越了時間和空間的真實展現和重現。但是,它仍然是一種歷史真相與理性幻想的結合,是人類創造出來的一種真實。在這樣的背景下,我們可以把微紀錄片的視覺修辭看作是通過聲像符號進行的內容選擇和實踐。比爾·尼可爾斯認為,“所謂觀點,就是影片作者對打算傳達給觀眾的聲音和影像如何進行選擇和安排所做的特殊決定。”[1]《人生第二次》第二集《缺》中就有通過安排空鏡畫面的方式來暗示觀眾。“老爸”問小金子是否恨自己母親時,小金子流下了眼淚并望著窗外,此時出現了一個窗外橙色的氣球畫面。鐵窗是無情的,但那個漂泊的彩色氣球何嘗不是暗淡生活里一絲希望的光?一大段“老爸”疏導小金子的長鏡頭畫面下,這個氣球的空鏡頭暗示了某種美好的愿景。
在微紀錄片中,“視角”通常是指對題材進行敘事時,所選用的不同切入點。角度是有選擇的,也是有篩選的。所以,不同角度所呈現出來的圖像形象也是不一樣的。這種多樣性的角度,既反映了創作者的思維方式,又反映了創作者的溝通意圖。以紀錄片《高手》為例,該紀錄片記錄了一批中國漢子的故事,展示了他們在各個領域中的卓越表現。制作者選擇了不同領域的高手,通過他們的經歷、思考和成就,向觀眾展示了中國人勤奮拼搏的精神和創新能力。
對于紀錄片主觀闡釋的創作手法,陶濤和張德宏認為,“無論其主觀闡釋多么隱秘或張揚,其創作方式大致可分為四種。這四種手法都離不開深描,既有主觀解釋型的,也有觀察暗示型的,既有互動激蕩型的,也有主觀自省型的。”[2]
互動激蕩式的手法不同于主觀上把因果鏈邏輯的直接解釋給觀眾,它是讓觀眾通過自己的思考,對不同主題下相互矛盾的事例的交叉剪輯,加入導演的思考,幾方激蕩碰撞,最終讓觀眾對影片的論點進行推斷,從而得出結論。在紀錄片《人生第二次》第二集《缺》中,攝制組的加入對事件的發展起到了更多的推進作用。具體來說,紀錄片的拍攝一方面給了可心見爸爸的理由——讓攝制組有機會拿到更多素材;與之相對的,拍攝紀錄片讓可心媽媽備受輿論壓力。因為,可心想見見親生爸爸使得母女倆鬧情緒,但可心媽媽確實也沒有拒絕的理由,最終只能答應。盡管拍攝行為已經在客觀上造成了沖擊,但也不能因此就抹殺這種交互式的激蕩方式對主觀真實的呈現是有好處的。這種拍攝方式讓大家看到了更多被攝者內心。此外,本集還采用對比蒙太奇的手法將老爸當爹和夢想之家孩子們對老爸的思念進行對比剪輯,令觀眾能有更深刻的體會。
在融媒體時代,網絡的傳播路徑可以被理解為由一個中心點向周邊擴散,最后將其連接起來,形成一個網,而決定這一網的主要因素就是受眾對于該平臺的信任度和忠誠度。筆者認為,在微紀錄片發展的過程中,除了要保證質量來獲得觀眾的認可之外,還應該在傳播過程中,對新媒體技術進行靈活的運用,構建出一種互動體驗和獨特的感受,激發起人們對微紀錄片進行傳播的主動性,從而推動它的持續發展。例如,《守護解放西》最大的主角就是坐落于長沙解放西地區的坡子街派出所。從第一季開始,鏡頭就對準了這個派出所,24小時記錄著所里發生的事件,這部紀實片就是地道的“派出所的故事”。再比如,紀錄片《這貨哪來的》作為國內首檔聚焦小生意人買賣門道的紀錄片,片中最為矚目的,莫過于貨品背后一張張屬于小生意人的鮮活面孔。一件貨物,它必然來自一位賣家、一座工廠、一個行業以及一座城市。在對人和物進行呈現的背后,更是刻畫了行業面相與城市氣象。
在融合媒體時代,傳統的“自頂向下”的“灌輸”方式已經不能很好地滿足受眾對信息的接受需要。所以,在微紀錄片的敘事中,要注意以平等性溝通為主,構建與觀眾融洽的平等性關系。在信息傳遞方面,融媒體視域下的中國微紀錄片通過多媒體的方式將信息傳遞給觀眾。觀眾可以通過手機、電腦等終端設備隨時隨地觀看微紀錄片,獲取信息并與制作者進行交流。制作者則可以通過社交媒體平臺等渠道對觀眾的反饋進行及時回應,建立雙向的交流與互動模式。在傳統紀錄片制作中,制作者往往扮演著信息傳遞者的角色,話語權集中在制作團隊手中。而在融媒體視域下的微紀錄片中,觀眾的反饋和意見也被賦予了同等重要的地位。觀眾可以通過彈幕評論、社交媒體互動等方式表達自己的觀點和意見,制作者需要傾聽觀眾的聲音并對其反饋作出回應,實現話語權的多元化和平等化。例如,微紀錄片《追捕藍鯨的人》通過觀眾們的參與,引發了廣泛的社會關注和討論。
紀錄片的選材一定要有一定的實際意義。紀錄片故事化在素材選擇上,可以分為兩類:一類是完全展現一個故事,另一類是選擇多個小故事來組成一個主題。敘事材料的選擇主要體現在:前期選擇題材、中期選擇情節、后期選擇情節。題材的選擇是否具有沖突和戲劇性,情節的緊張程度,以及剪輯的合理性,這些綜合因素決定了紀錄片素材的質量。沖突是敘事中不可或缺的要素,它推動著情節的發展并成為故事的核心。沒有沖突,就沒有一個真正有故事性的作品。因此,在選擇素材時應挑選那些能夠呈現沖突的事件或情節。這些沖突可以是人物之間的矛盾對立、紛爭決策,也可能是復雜的情感沖突、道德選擇或內心掙扎。通過描繪這些沖突,從而使得敘事更加引人入勝、可視化。而觀眾通過觀察和思考沖突的解決過程,可以更深入地探索故事背后的主題和意義。比如在紀錄片《洪水之戰》中,村莊居民們賴以生存的一條小河由于連日的暴雨,河水不斷上漲,即將面臨家園將被洪水淹沒的危險。這一沖突打破了村莊平衡的狀態,引發了緊急特殊的敘事緊張性。觀眾通過觀看村民之間的緊張對立、那些為保護家園而奮力抗爭的畫面,感受到了無法回避的沖突和困境。這種沖突的存在提供了故事發展所需要的驅動力和張力,使得整個微紀錄片更有吸引力和可視性。
運用敘事策略來使紀錄片更加故事化并不是對真實事件的篡改,而是一種針對外在形式的改良措施。適度運用靈活的敘事策略能夠使作品脈絡更加清晰且具有吸引力。在執行過程中,創作者可以適當地運用長鏡頭、同期聲、追蹤拍攝等手段,將其與深描手法相結合,客觀地呈現出來。[3]然而,需要強調的是,運用敘事策略時不能違背紀錄片的真實性原則。紀錄片的目的在于呈現和探索真實,對于真實事件的呈現應當盡可能客觀和準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