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媛媛
信陽師范學院,河南 信陽 464000
校園欺凌帶給未成年的危害不僅僅是身體上的,更多的是心靈上的,在發生校園欺凌事件時不是簡單的民事賠償就可以解決的,這種傷害具有潛伏性,甚至會影響人的一生。在2014年的《美國精神病學雜志》上發表了一項新的研究成果,該研究結果顯示,校園欺凌的消極影響可以持續到40歲到50歲,經常受到欺凌的孩子中年以后更抑郁,焦慮、自殺的可能性更大;這篇文章還介紹了英國研究人員進行的一項調查,研究人員跟蹤調查了一群在14歲時欺凌他人的學生,研究發現,等調查對象到了32歲時仍有18%的人會欺凌他人,六成以上的人極具侵略性,他們暴躁、易怒、喜歡爭論和有暴力傾向,20%的人會實施暴力犯罪[1]。校園欺凌對欺凌者和被欺凌者甚至是雙方的家庭都有巨大的影響。所以我們必須采取相應的措施來減少校園欺凌事件的發生。
我國目前并沒有一套專門的法律規范規制校園欺凌,只是存在不同法律級別的個別條款。《憲法》只是強調了公民的人格尊嚴不受侵犯;《民法典·人格權編》規定了對人格尊嚴以及生命權和健康權的侵害應該賠償;侵權責任編規定了學校責任與父母的監護責任,但也只是規定了父母與學校的管教義務;《治安管理處罰法》認為校園欺凌是一種違法行為;《教師法》規定了教師有義務制止學生的欺凌行為;《預防未成年人犯罪法》對校園欺凌事件的預防與矯治做出了規定。各個地方也出臺了相應的法規,如:《天津市預防和治理校園欺凌若干規定》、湖北省和山東省的《預防未成年人犯罪條例》。
上述法律規范看似詳細,但實則適用性較差。首先,并未規定校園欺凌的具體含義。明確校園欺凌具體含義的重要意義是幫助我們區分校園欺凌和校園暴力,只有具備相應的標準才能制定相應的措施;其次,并未規定具體的責任主體。由于校園欺凌是未成年人的“舞臺”,在我國由于責任能力的限制,一些未成年人的行為無法受到具體的懲罰,那在這種情況下,對于不作為的第三人或者是父母、老師是否承擔責任,沒有統一的規定;最后,我國對未成年人校園欺凌采取的措施是“教育為主、懲罰為輔”的原則。可見我國的法律規定懲罰手段較為缺失,更加注重法律保護。面對校園欺凌事件接連不斷地出現以及手段的不斷升級,思想教育顯然并沒有取得良好的效果,未成年人因為這方面受到的傷害還在不斷加劇,并且受害者找不到救濟途徑,這在一定程度上也助長了欺凌者的威風。
在我國的《刑法》中并未找到相關校園暴力和校園欺凌的字眼,這說明我國的《刑法》并未將校園欺凌納入到犯罪中,當然,這是由于責任年齡的限制。《刑法修正案(十一)》降低了刑事責任年齡,這一定程度上也是對校園欺凌的回應。“即使是未成年人,觸犯刑法也應當適用刑法進行處罰”的這種觀點當然是缺乏法理根據的,但是背后的原因卻是值得法律人深思。面對校園欺凌的危害與負面影響,很顯然我們國家正在一步步地認識與成長,但是,不能簡單地以加大處罰力度、降低刑事責任年齡來遏制這一事件的發生。
我國《刑法》規定了刑事責任年齡,對于未達到刑事責任年齡的罪犯,即使是情節特別嚴重也不能得到法律的制裁。我國《刑法》中的刑事責任年齡規定:滿14周歲不滿16周歲的人對故意殺人、故意傷害致人重傷等八大重罪才負刑事責任。《刑法修正案(十一)》下調了刑事責任年齡:對已滿12周歲不滿14周歲的犯故意殺人、故意傷害致人死亡或者以特別殘忍手段致人重傷等,經最高人民檢察院核準追訴的才負刑事責任。
在法律層面,根據中國青少年犯罪研究會的統計資料,在全國刑事犯罪中,青少年犯罪人數占比不低于70%,而在青少年犯罪中,14歲至18歲的未成年人犯罪人數占比又不低于70%[2]。并且對于這部分罪犯我國采取的是從輕或者是減輕處罰。刑法對于未滿刑事責任年齡人的犯罪無法給予相應的處罰,這在非法律人士看來是對未成年人犯罪的一種庇護和縱容。在我國公開的有關校園欺凌的判決書大部分是以民事判決為結果,如果是成年人可能會定罪量刑,而發生在未成年人身上卻只是民事賠償或是道歉,如果造成嚴重后果的話也只是由監護人收容教養,這強烈的反差容易引起社會的不滿。
對于不斷發生的校園欺凌事件,我國長期以來采取的措施是“事后賠償、事后追責”的態度,這樣“亡羊補牢”的方式并沒有挽回損失,也沒有遏制事件的發生,反而使大部分欺凌者存有僥幸心理愈演愈烈,成為“累犯或者是慣犯”。但是依照我國現有的《刑法》卻不能對他們的行為加以處罰,不能對欺凌者產生威懾作用。我國的《刑法》在校園欺凌事件中不能簡單地根據刑事責任年齡一刀切,使行為人逃避法律的制裁。
我國對于違法犯罪行為,不僅有質的要求,還有量的要求,不僅定性還要定量。例如故意傷害罪,成年人在定罪時要求達到輕傷以上,而已滿14周歲不滿16周歲的未成年人要想構成故意傷害罪必須達到重傷程度。重傷程度必須嚴格按照鑒定的結果來判斷,即使是我們主觀認為受傷程度特別嚴重,但是如果達不到重傷的標準,那也是不能對未達到刑事責任能力的人定罪的。另外,“新興”的網絡欺凌對未成年人的傷害,無法準確認定傷害的標準,也是《刑法》規制的“死角”,從這來看,我國的立法者顯然沒有看到校園欺凌的危害的深遠性。校園欺凌的危害比一般的打架斗毆危害性更大,校園欺凌更多的在于對人格的侮辱,對一個人的精神的踐踏。未成年的心靈較之成年人更加的脆弱,他們的情緒不穩定,更容易患上抑郁癥甚至是自殺。但是,如果不能對行為人定罪,就不能滿足公眾的期待,在一定程度上會讓人們認為這是法律對未成年人校園欺凌的犯意的強化。
由于未成年人的生理心理特點,我國對未成年人的懲罰以非刑罰方式為主,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社區矯正制度。社區矯正制度是一項寬嚴相濟、張弛有度的措施,目的是通過非刑罰方式讓未成年人能夠改邪歸正,封存他們的犯罪記錄。但是在實際生活中社區矯正制度卻存在很大的問題。首先,人員的非專業化。社區矯正人員擺脫了司法機關的控制,由居(村)民委員會、監護人員、社區工作者以及學校來進行管理,他們與未成年人的生活關系并不親密,對未成年人的監督也不夠。其次,監管機制不健全。未成年人是自己去報到的,可能存在報到不及時、矯正工作人員與監管人員存在僥幸心理的現象。由于信息交流不及時,工作之間銜接的不順暢,資源之間也沒有共享,導致社區矯正工作并未達到其真正的目的。
在校園欺凌事件中,監護人與學校在未發生巨大傷害時通常都是私下解決,賠償了事。但是事后如果真的發生了嚴重后果,受害者的監護人無法尋求法律的幫助。校園欺凌對被欺凌者的傷害是不可逆的,即使是搶劫財產等行為也會對其身心造成一定的陰影,對今后的人生發展產生一定的影響,所以,健全法律救濟是對欺凌者的懲罰,避免對被欺凌者造成二次傷害,也是對被欺凌者的安慰。
校園欺凌中的行為本身從危險性上來看已經達到了入刑的標準,因而將其入刑合情合理,并非對刑法謙抑性的違背[3]。我們有必要進一步完善我國的《刑法》以應對校園欺凌事件的發生。
在法律條文中明確校園欺凌的含義,這是將校園欺凌納入《刑法》的基礎,此外,還要明確具體的行為方式,到底什么樣的行為能夠構成違法,什么樣的行為構成犯罪,要降低行為的認定標準并不斷細化。我們國家的條文大都只有形式意義,比較籠統、對個別的概念定義也不準確,缺少實質意義,還需要其他來解釋說明,有越權之嫌。法律條文必須具體、明確、詳實,具有可操作性。
另外,還要在法律條文中明確責任主體,認清在校園欺凌事件中到底誰是承擔責任的主體。校園欺凌事件的發生通常都是群體性的,那到底是所有的參與者都要定罪量刑還是只有實施者才能定罪量刑?
雖然法律是預見性的,無法調整所有犯罪行為,但應是動態而反省的,根據經濟社會發展、社會屬性和自然屬性變化而變動的[4]。通過對法律的具體規定,能夠使執法人員有法可依、有章可循。
惡意補足年齡制度來源于英美國家,他指的是未成年人在一定年齡階段負責任的能力。“惡意”不僅包括罪犯的主觀認識,而且包括行為的危害程度和違法性認識。我國刑法對于未成年人的犯罪的保護和教育,缺乏必要的懲罰手段。隨著社會的發展,未成年人的心理成熟越來越早,對犯罪的認識也越來越早,雖然進行了一定的法治教育,但是仍然不能杜絕低齡化犯罪行為的發生。一些未成年人的犯罪行為極其惡劣,但由于未達到刑事責任年齡而無法予以處罰。我們不能只一味地保護未成年的欺凌者,那被欺凌者的權益就不能得到有效的保護。在借鑒使用惡意補足年齡制度時,要限制使用,惡意補足年齡制度在一定程度上能夠消解因欺凌者年齡限制而忽視其主觀惡意所引起的公正缺位,彰顯出法律對校園欺凌實施者的威懾力,從而有效遏制校園欺凌事件的發生[5]。
在校園欺凌事件中,可以賦予學校及其他機構一定的懲戒權,但是不能只有權力,權力一旦到了自己的手里沒有制約就會濫用。必須讓他們承擔相應的義務,在有過錯時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監護人也要承擔相應的責任,父母管教子女的責任是重中之重,如果未成年人有欺凌行為,那么監護人要一同進入司法程序,避免監護人存在僥幸心理。各個責任主體必須明確校園欺凌事件的嚴重性以及后果的危害性,才能起到威懾作用。
刑事規劃機制是一項系統性的工程。要加強與《刑事訴訟法》《未成年人保護法》《預防未成年人犯罪法》等的結合,要完善收容教養和社區矯正的有關規定,公安局、檢察院、法院要相互配合、相互制約,根據法律的規定更好地保護未成年人的合法權益,維護社會秩序。僅憑一方控制校園欺凌難以達到預期效果,需要公安機關、司法機關和學校的互動、合作與配合[6]。在結合的同時也要與其他法律加以區別。當前,我國的法律對校園欺凌事件以教育為主,并沒有起到很好的警醒作用,所以,亟需明確《刑法》與其他法律對校園欺凌事件的規制標準。
當今,校園欺凌愈演愈烈,而我國的法律體系在治理校園欺凌事件中以保護為主,正是由于這樣的態度才使欺凌者有了可乘之機,為了更好地保護未成年人的合法權益,我們必須對欺凌者加以懲罰,當然也要以教育保護為主,但也要有相應的懲罰措施,給以警醒。我們為了保護未成年人的合法權益,沒有對未成年人進行過多的懲罰,但是對于校園欺凌這件事來說,完善《刑法》規制,也是為了更好地保護未成年人的合法權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