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高漢室二千石 可嘆世人有誰知
——封邑先賢邊有猷考略

河南 李拜天

明朝中后期雖然官場腐敗，貪腐成風，但非常有意思的是，卻出了不少清官賢臣。比如有海青天之稱的海瑞、大政治家張居正、鐵面御史袁可立、著名文學家楊慎。除了這些人人熟知的名字，其實還有一位被明朝狀元孫繼皋譽為“名高漢室二千石”，與海瑞、張居正同時代的邊南亭。

邊南亭，字克壯，名有猷，封丘人，雖然明史記載不多，但卻是《封丘縣志》里舉足輕重不可或缺的人物。南亭其實是邊公之號，所以《封丘縣志》直接以邊有猷之名記載。

豫北平原是一片埋藏了眾多歷史符號的大地，而居豫北之中的千年古縣——封丘，更是蘊藏了取之不盡挖之不竭的歷史細節等著我們去考證和發掘。例如封丘城西一個叫邊莊的小村子，就是封丘邊氏族人的圣地，也是當地歷史研究者的勝地。

因為這里擁有封丘境內唯一的古墓群——被清朝順治年間封丘知縣余縉稱為先賢的邊有猷便長眠于此。墓前四柱牌坊上有“誥敕重褒”四個大字，格外醒目。

為官凜然正氣，政績卓著

邊有猷祖上于明洪武初年由滑州遷封，歷時五代，到了邊有猷這代，邊氏一族已是封邑大族。邊有猷自幼聰穎過人，天賦極高，很早就聞名鄉里。及至萬歷甲戌年（1574年），他赴京科考，一舉高中進士。科舉入仕之后，他歷任長垣知縣、常州府同知、戶部曹郎、蘇州知府、西安知府、山東按察司副使、霸州兵備副使、密云兵備提督、密云按察司按察使、山東右布政使、廉訪使、太仆寺卿、中奉大夫。

邊有猷初入仕途便在老家封丘的鄰縣，做長垣知縣。明朝中后期官場腐敗，奢靡成風。面對積重難返的社會現狀，邊公不隨波逐流而“仁民、重士，力挽靡習，導之節儉”[1]。即使由老家來的說情人，也會被拒之門外。經過邊公勵精圖治兢兢業業地治理，上任沒幾年，治下之貌，已可謂“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由于他治理有方，功績卓著，很快就從七品知縣升任為五品的常州府同知。由于受到當地民眾的愛戴，邊公離任之后，長垣民眾自發為其樹碑立祠。

明朝中后期海盜猖獗，經常沿江而上自孟河登陸富庶繁榮的常州府，殺人越貨，殺官擾民，幾任常州知府都束手無策。邊有猷雖為進士出身的文官，但作為負責掌管地方鹽、糧、捕盜、江防、海疆、河工、水利及清理軍籍、撫綏民夷等事務的同知，自不會任海盜繼續橫行。他上任之初便開始積極謀劃，數次計擒登陸常州的海盜，最終令其聞風喪膽，不敢再登陸常州半步。邊公由于平盜有功，很快就被擢升為戶部曹郎。

邊氏后人保存的邊有猷遺像

關中平原，金城千里，明朝時期的西安府更是繁榮興盛富甲一方。歷來西安知府都是個肥缺。邊有猷在西安知府任職期間，打破將耗羨中飽私囊的官場“慣例”，將數以巨萬計的火耗銀一律充公，贏得官場贊譽和民眾愛戴。有一天，經常殺官奪府的叛將劉哱帥匪兵攻打西安，城中百姓人心惶惶，屬下也力勸邊公攜家眷出逃。邊公說道：“吾家人動，城中人俱動矣。”[2]于是他披甲帶兵親自巡城，據城堅守，終于打退了叛軍的數次進攻，讓西安避免了一次劫難。

數年之后，邊有猷已經是位列廟堂三公九卿的中奉大夫、太仆寺卿。怎奈邊公并非貪戀官場和功名之人，面對更加顯赫的官爵，毅然選擇辭官回鄉。這一消息當時就震驚了朝野。邊公回到闊別多年的家鄉，修志續史，修城補廟，為家鄉文脈延續殫精竭慮。他逝世后被請入鄉賢祠，春秋致祭。其享年八十有六。

自邊有猷之后，邊氏后人至清末科舉廢止共出進士4名，貢士8名，舉人8名，貢（監）生26名，援例和庠生98名。封丘邊氏一族可謂人才輩出。

歸鄉修志續史，功澤千秋

封丘是一個歷史悠久的古縣，最早可以追溯到5000多年前的三皇五帝時期，而流傳下來最早的《封丘縣志》卻只有400多年前的明代版本。而這個版本就是邊有猷編纂的。可以說，如果沒有邊有猷的修志之舉，擁有悠久歷史的封丘便會無源可溯，無根可依。當然，在邊有猷之前封丘也有縣志，但到了他這個時代，早已殘缺不全。如果不是邊公及時編纂搶救，根據前志續修的明清及民國各個版本的封丘縣志怎么可能存在？編修地方志，是一項龐大而復雜的系統工程。隱退還鄉的邊公，為什么不獨釣黃池，清風中閑坐呢？我們從邊公撰寫的《封丘縣舊志序》一文里可窺其心跡：

封丘邊氏古墓群牌坊

封邑肇自漢，然封父黃池三代輿圖有焉，悉畿郡也，城當五之一，面梁帶河，越在濕隘，土瘠而民羸，差繁而賦重。然負省郡邊背，為之北屏。其間百里，天造地設，人營物產。與夫吏焉、生焉、游焉，煩顯而穩重焉者，悠可述也。往封志四帙已復匯為二，雖補闕、飾陋亡殊舊簡又蹐疏，桀錯莫辨。余一日合邑耆舊及青衿子謀曰：“我等封人，即寓內罔所聞知，獨不能言封事，眎封民俾后人迷厥視德乎？”奈茲舉主裁視今適，邑侯翔溟張公蒞封，器識淵竑，剔厘備至，尤垂意憲典，覽封志謂于邑弗稱，乃移子執幣造，余廬而請新之，并兒輩之靖屬焉，其請于邑諸縉紳猶是也。繼而少芳王公蒞封，沈鰓多治略，力討舊典而振飭之。伏命兩侯乃相與掇遺、搜隱、繩訛、去偽、標屬、辭校、昔略，備斯亦文事之。[3]

邊公修志不但接續了一個古縣的歷史，延續了一個地方的千年血脈，還保住了一個地方的文化底蘊。而且其文也為后世所稱道。清順治十六年（1659年）的封丘知縣余縉在《重修封邑志小序》里如是說：“讀其文，鴻博綜練記載有體要，為邑先賢邊南亭先生手輯”[4]。

邊有猷不僅為官政績卓著，歸鄉乃修志續史，而且還是丹青妙手、文章大家。雖然我們現在能看到邊公的文字除了僅有的明朝版本的《封丘縣志》《邑侯張公去思碑記》《包修磚城記》等不多篇什，但已能窺其大家風范。

注釋：

[1][2]（清）順治《封丘縣志》之《太仆邊公專子之靖附》。

[3]（明）萬歷乙卯《封丘縣志》。

[4]（清）順治《封丘縣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