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不再，但世界杯總還會來

文李佳

世界杯來了！生活又“熱”起來了。看球或不看球、懂球或不懂球的人，都湊個熱鬧，聊幾句足球。

讀大學前，我還是個徹頭徹尾的“足球盲”。大學快畢業時，趕上了2002年世界杯。那一年，中國國家隊殺進32強是街頭巷尾都在討論的事兒，大學校園里更是一片歡騰，“球癮”裹著青春與愛國激情往外冒，一時間，遍地都是“球迷”了。

足球屬于生活，又超越了生活的瑣碎；但即使是在有世界杯的日子里，生活也不全是足球。那段時間，作為畢業生的我，要煩惱的事情多著呢。首先要煩惱的就是，錄取通知書怎么還沒來？

我們那時的“畢業大軍”大抵分為兩類：找工作的，考研的。我是后者。我還挺順利，考取了理想的學校和專業，可是，說好6月底寄到的錄取通知書一直不見蹤影。眼看熱鬧的宿舍樓變得冷清，離校的日子就到了，我心里很著急。

我從內蒙古到天津求學，在當地舉目無親，同學大多也是外地人，一畢業就各奔東西。那時是窮學生，哪舍得住賓館？眼看要“露宿街頭”，天津同學盛梅不知從哪里聽說了我的事，她找到我，爽快地說：“走，住我家！”

雖說不想叨擾人家，但最終還是恭敬不如從命。在天津求學4年，這還是我第一次走進天津家庭。我一到盛梅家，便體會到傳說中天津人的熱情了。天津人熱烈，不做作，“熱”里透著真，就像“桑巴足球”。到晚飯時，我已經和盛梅一家人混熟了，坐在一起有說有笑，誰都不拘謹。

那陣子，他們家晚飯時的“大節目”就是看世界杯。盛梅和她爸爸是資深球迷，我和她媽媽也看得津津有味。看多了，也忍不住加入賽后討論。看著聊著，我竟不知不覺地“入門”了，還順理成章地“粉”上巴西隊。于是晚餐時間家里就更熱鬧了，大家有了共同話題，哪怕彼此爭得面紅耳赤也覺得有趣，說到興起處，“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此時若有外人見了，準會以為這是一家四口。

一開始，我還記掛著錄取通知書，隔三岔五跑回學校看看。每每見我垂頭喪氣地回來，盛梅爸媽總會寬慰我，說：“你就在家踏實住著，多久都行！”他們對我的態度，絲毫未因叨擾時日的增加而改變，我也漸漸“此間樂、不思蜀”了，尤其盼望著晚餐時光。盼著盼著，甚至有些不希望錄取通知書來——至少等我們看完決賽。

熱鬧之后的夜晚，是屬于我和盛梅的。每當我們一起躺進她那張不是很大的床，總有聊不完的話題。青春歲月，期待和迷茫、憧憬和焦慮交織，“要怎樣過這一生呢？”我們彼此既是提問者又是解答者。有一個晚上，我做了一場夢，夢見自己變成了羅納爾多，足球從天而降，那是里瓦爾多的一記長傳，我敏捷地胸部停球，接著華麗轉身，殺進重圍，一次鐘擺過人，兩腳假動作、帶球過人，我不斷加速，將對手們甩在身后。球門近了、近了，可我的腿怎么抬不起來了……夢醒了，天還沒亮，身旁的盛梅睡得正香，兩條腿橫在我身上。

多年以后，這個夢依然清晰。雖然昨日不再，但世界杯總還會來。多年以后，我還那么愛看世界杯。每次看球，我總會想念那張餐桌，和一起吃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