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時代的創業教育發展新趨勢

張艷姿,楊雁如

(1.浙江工貿職業技術學院 學工部,浙江 溫州 325000;2.浙江工貿職業技術學院 光電制造學院,浙江 溫州 325000)

0 引言

當前,創業教育已成為全局性、戰略性和長遠性問題,并逐步走向制度化、常態化。據統計,全球開設創業教育課程的高校突破3 000所,創業方面的專業、輔修、證書、碩士學位甚至是博士項目仍在快速增長[1]。中國創業教育始于1997年清華大學舉辦的創業計劃競賽,經過近30年的螺旋式蝶變,雖然取得了較好的理論與實踐成果,但與歐美發達國家相比還存在較大差距。究其原因,高校創業教育體系與范式的“內卷化”所呈現出的教育形式與內容簡單重疊與復制,導致創業教育缺乏核心競爭力而無法實現“強盛的繁榮”[2]。數字經濟時代,數字技術賦能創業機會的識別、評估與改進,促使創業發生顛覆性改變,或將倒逼創業教育轉型升級。因此,本文擬通過梳理數字時代創業的特點,展望創業教育發展趨勢,為加快創業教育變革提供方向與借鑒。

1 未來的創業者:更廣泛的群體

技術發展、社會變革和環境問題等推動創業常態化,并促使創業成為一種高質量生活、實現自我價值的工作方式。未來的創業者將突破性別偏見、年齡障礙與地理限制,變得更加多元化,女性、青少年、老年人、少數民族成員及貧困勞動者等群體的創業更加普遍[3]。

1.1 突破性別偏見:女性創業變得活躍

前聯合國秘書長潘基文曾于2015年國際婦女節致辭中指出,若50%的人不能充分發揮其潛能,世界就無法100%地實現目標。研究也表明,相對男性,女性更注重社會目標,因此,推動女性創業對創造崗位帶動就業、推動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4]。當前,社會進步與政策影響擴大了女性創業。以中國為例,女企業家比例提高到了30%[5],數字技術更是打破空間限制,讓女性通過數字鏈接實現互聯網創業。據統計,互聯網領域創業女性比例高達55%。與此同時,數字普惠金融等“數字紅利”幫助女性在很大程度上跨越融資障礙,釋放女性創業意愿及推動女性創業可持續發展[6]。然而性別刻板印象影響人們對女性創業的認知,性別歧視、女性偏見導致創業遠未實現性別平等,女性面臨著更多的創業障礙,如經驗較少,冒險傾向較低[7],資金、培訓與機構等支持較為匱乏[8],以及對數字技術的認知與獲取較為薄弱等。女性能否在數字化背景下抓住機會,需要創業教育下先手棋。

1.2 突破年齡障礙:向兩端延伸

一端是老齡化。國際社會正在積極采取包容性創業政策,保障老年人享有平等創業權,以應對人口老齡化,促進國家經濟社會健康發展[9]。人一生積累的“隱性知識”在50余歲時方能達到頂峰[10],因此,老年人擁有更多的信用、人脈、知識和經驗,能更好地發現和評估新的商業機會。而老年人也渴望在創業領域保持活躍。受益于政策調整,未來會涌現更多的老年企業家和天使投資者[3]。不過,擁有聲望或高薪職業的老年人可能會規避風險而不愿創業。

另一端是年輕化。創業教育具有累加效應,接受越多則收益越大,且創業的態度可能形成于兒童時期,待到大學階段才實施為時已晚[11]。因此,創業教育在歐美發達國家已由高等教育向基礎教育延伸,培養兒童和青少年的創造力、創業認知能力和社會情感技能等,為將來實現創業目標打下堅實基礎[12]。這促進了18歲及以下的年輕人參與創業活動。數據顯示,15～19歲人群自雇就業(“雇主”與“自營職業”)在總體就業中的比例由2016年的11.2%上升至2020年的22.9%[13]。說明創業群體呈年輕化發展態勢。

1.3 突破地理限制:創業在全球

互聯網和數字技術讓創業變得更具開放性、無邊界性和強互動性,來自世界各地的個體、機構和組織可以組成虛擬創業團隊,而數字創業產品能夠在數字化環境中低成本且快速傳播。未來,人才、文化差異與地理空間的限制被打破,創業可能發生在發展中國家、偏遠地區(如農村)甚至是遙遠的地球外,呈現全球在創業、創業國際化的趨勢。具體表現在:一是發展中國家創業優勢顯現。人口規模及經濟和社會增長的潛力將使發展中國家的創業更具優勢,尤其是突破性創新可能超過發達國家。如中國的科技創業在政府的支持與推動下,未來可能超越美國而占據全球主導地位[3]。二是偏遠地區創業需求增多。受限于區域經濟發展水平,偏遠地區的勞動力更容易出現就業困難而選擇自主創業,因此需要高質量創業教育來提升創業能力[14]。與此同時,人們逃離擁擠城市去追求幸福感、慢生活,會增加對人性化、本地化、能夠增強人際聯系的創業活動的需求。三是創業跨越國界。全球經濟危機、社會與環境問題促進了聚焦于解決全球問題的國際創業,要求創業者具備國際視野和應對全球挑戰的能力。目前,以課題研究、師資培訓、課程開發為主要形式的國際合作日益密切[15],而隨著數字技術與國際創業的不斷融合,國際創業活動的范圍、形式與邊界還將得到進一步拓寬。

2 未來的創業:更多元的類型

產業數字化及數字產業化推動數字經濟成為社會發展的新動力,一大批數字創業組織涌現,為紛繁復雜的社會需求與挑戰提供了新的解決方案,如水滴籌、輕松籌平臺等被廣泛應用于醫療救助和精準扶貧。同時,數字技術促使企業通過內部創業加速組織變革,從而提高企業核心競爭力。數字時代,多種形式并存及相融合的創業蓬勃發展。

2.1 數字創業

數字創業是使用數字技術參與創業機會識別、改進及發展的過程[16],包括兩種形式:一種為基于數字技術創新進行創業,另一種為數字技術賦能產業或創造新的商業模式/機會[17]。當前,大數據、云計算、互聯網等數字技術的突破與融合發展推動各個領域的創新,新模式、新業態不斷涌現,產業組織和實體經濟形態持續重塑,包括微型企業在內的組織也能使用金融、信息和技術工具獲取“數字紅利”,如大數據技術為客戶提供專業解決方案,云計算產生的ICT服務為進入全球市場和合作創新增加機會[16]。數字技術促進信息、知識和資源跨行業流動,進而促使行業變得越來越相互關聯,同時也可能導致產品或服務同質化。不過,數字技術可以縮短產品設計和客戶反饋周期,降低實驗的成本,從而加快產品和服務迭代更新?？梢?數字創業的門檻雖然較低,但創業過程更加靈活與多變,對創業者的數字素養、專業技能與創業能力的要求更高。

2.2 社會創業

政府是提供公共產品的主體,但多重角色與資源稀缺性導致其在解決社會問題上的“失靈”。而公益組織作為“第三部門”,長期依賴捐贈,也面臨著資金困境。社會創業提供了一種新的方案,通過突破創業的經濟功能,引入創新的商業行為與方法回應社會挑戰,在推動全球減貧、環境保護、性別平等、教育公平等過程中扮演核心角色。當前,以創業推動社會變革的時代或已來臨[18],社會創業迭代更新產生新模式。其一,數字社會創業。數字社會創業是指利用數字技術實現社會創業機會、資源、治理和價值測量的數字化,從而有效解決社會問題,實現經濟與社會混合價值的創業活動[19]。相比傳統的社會創業,數字社會創業更強調數字技術的賦能作用。未來,新一代創業者受益于不斷加強的創業教育與專業教育,將更具備從事社會生產的數字技能,并有意愿成為社會企業家。其二,商業企業向社會企業轉型。其原因有二:一為外部推動?，F代商業企業被要求履行更多的社會責任,經營方式由此受到影響而產生了變化。二為內部驅動。轉型能夠增強企業文化影響力,獲得政府和公眾的認可與支持,提高企業綜合競爭力[20],不少商業企業因此主動轉型。李健和成鴻庚[21]使用fsQCA工具從個人、企業、政府3個層面5個維度進行組態視角分析,發現了5條可能轉型成功的路徑,或提供了解決方案。

2.3 內部創業

內部創業是指員工通過創新主動識別和利用機會,創造新的產品、流程和服務,促進組織以自我革新推動企業整體績效的過程[22]。內部創業包括兩個層面:一是組織層面。迭代加速的技術創新與復雜、動態的市場環境促使企業變得更具創業精神,以應對各種不確定性和紛繁多樣的需求。企業高層管理者作為核心角色,通過集體智慧以小團隊創業、并購、開設子公司及戰略更新等方式開創新事業[23],實現企業可持續發展。二是員工層面。靈活性、主動性與創新性讓員工在企業中擁有了更多的責任與自由裁量權[24],并越來越善于發現和利用機會,主動依托現有組織探索自下而上的商業化活動,如開拓新業務、新市場,豐富新的外部合作關系等。不過,內部創業因具有“高風險、高投入、高產出”的特點,且同時具備積極面與陰暗面并存的“雙刃劍”效應,使得不少企業對此采取保守觀望的態度。但總體而言,內部創業對員工和組織帶來積極效應,是企業實現轉型升級的一種趨勢?；诖?國內學者黃兆信等[25]提出了以崗位創業為導向的創業教育,既要培養自主創業者,又要培養具備專業技能、創新精神、強烈的成就動機以及為此自主工作和持續學習的崗位創業者。

3 創業教育發展新趨勢

如前所述,技術革命將推動市場快速迭代與全球化,創業人群向不同性別、年齡和地域延伸,而創業也將變得多樣化,數字創業、社會創業與內部創業蓬勃發展。創業變革將倒逼創業教育提質增效,以符合社會發展趨勢與時代需求。未來,創業教育的可持續發展將成為重要議題。

3.1 創業教育對象全民化

3.1.1 高校創業教育內涵發展

隨著全民創業時代的到來,未來的創業教育將堅持需求導向,把加強崗位勝任力培養作為邏輯起點,開設個人發展類、商業發展類、技能開發類等課程,從而覆蓋更多高校。創業教育的受益者將不僅僅是學生,而是惠及包括教師、企業家等利益相關者在內的更廣泛人群。教師參與將進一步推動學術創業,從而改善高學歷人才參與創業實踐不足、創業活動科技含量不高等現狀。而產業界的加入,也將改變當前創業教育強調知識和信息轉移的“被動”模式,轉向解決實際問題的“主動”模式,促進受教育者將理論知識轉化為創業實踐[26]。與此同時,社會服務職能擴張與追求卓越將推動包括研究能力相對薄弱、以教學為主要職能的學校向創新創業范式演變,探索建立更具優越性的創業型學校[27]。

3.1.2 中小學創業教育協同發展

聯合國教科文組織(UNESCO)早就認識到創業教育不能局限于高等教育,而要擴大范圍,立足基礎教育,培養中小學生的創業意識與能力。其中,小學階段主要培養學生的創業思維和氣質,中學階段則側重于提高學生的創業知識和技能水平[11]。同時,中等教育的創業課程需要根據市場需求進行調整,以便更好地銜接高等教育,助力高校創業教育取得預期效果。

3.1.3 社會教育與培訓持續發展

大眾創業將催生更多社會機構提供創業課程與培訓。一是專門培訓機構。近幾十年來一大批針對企業家、創業者及管理者的商業培訓機構活躍在中小企業聚集的地區,通過分享、體驗學習積累了大量經驗與口碑[28]。隨著社會需求量變大,這些機構將向更多的人員(包括企業基層員工)提供商業技能、管理技能等創業培訓。二是企業內部大學。很多大中型企業設立了內部“大學”,通過提供企業文化、專業知識及創業知識等內容來提高員工素質,鼓勵員工基于自身崗位突破創新,為企業創造價值。如阿里學院、淘寶大學等以在線教育幫助相關聯的網絡創業者提升創業能力。社會機構與組織的參與,將有助于政府建設學習型社會,促進創業者終身學習。

3.2 創業教育內容多樣化

3.2.1 數字創業教育

利用數字力量推動商業創業與社會創業,有利于解決緊迫的社會與環境問題,服務于經濟發展與人民福祉。學?？梢酝ㄟ^開發數字可持續性課程來支持創業者獲得數字化方面的技能和專業知識[29],培養學生兼具感知能力、認知能力和執行能力的數字創業能力[17],從而快速適應社會發展。這一轉變需要學校更新創業教育理念,增加數字技術前沿內容,強化數字創業理念,構建基于數字技術的創業教育生態系統[30]。

3.2.2 社會創業教育

未來,學校將加強社會創業教育以激發和培養學生的社會責任感及社會創業能力。其一,確立社會創業價值導向。通過課程思政引導學生關注社會問題,深入社會實踐,在商業企業中履行社會責任,或成為社會企業家。其二,研究與開發社會創業課程。發達經濟體的社會創業研究占比73%,新興經濟體卻依然面臨如何獲取合法性、應對制度更迭及規模化社會價值等挑戰[31]。這一現象將隨著世界對氣候、生物多樣性和污染等環境問題,及人口老齡化、生育率降低等人口問題的關注而得到改善。更多學校或將成立社會創業中心,開展社會創業理論研究、課程建設、競賽活動與創業實踐等[32]。其三,重視女性社會創業教育。研究表明女性更傾向于創辦社會企業而不是商業企業[33],未來符合女性需求與特點的社會創業課程或將增多。

3.2.3 國際創業教育

市場是由客戶類型而非地理位置來定義的,國際創業即為圍繞企業家和外國市場兩個概念集群,跨越國界進行創新并追求風險[34]。全球生態系統的擴大化和數字化促使越來越多的個人、組織和機構追求國際創業機會。未來的創業教育將加強國際問題的探討:其一,創業課程增加國際創業內容,培養學生全球思維方式。其二,開設特定的國際商業創業課程,包括經濟、金融、貿易及創業機會等,以及法律、文化、移民、行為偏見等基礎課程[35]。其三,超越國界的學習。一方面,通過實地考察國際化初創或成熟公司,參與或組織國際創業競賽、項目等活動,加強國際合作;另一方面,鼓勵學生參加國際教育或工作交流,豐富國際體驗[36]。其四,開展更多的國際創業研究,將研究成果帶入課堂。

3.2.4 專業教育與創業教育深度融合

跨學科更能促進創業者全面系統地發現、認識與解決問題,是創業教育的最佳模式,而專創融合的實質就是跨學科創業教育[37]。任何學科的課程通過精心設計,皆可為創業建立不同背景的連貫組合,培養學生創業能力和促進學生創業行為。而數字技術賦能教與學將快速促進學科滲透,圍繞“知識”這一要素,整合產業界生產經營、學校課堂與實踐教學、學術科研及知識應用等活動,建立更加靈活、分層分類、有機銜接的課程體系。同時,打破學科壁壘、制度化屏障的跨學科研究中心將進一步增加,不同學科(專業)的專任教師、創業教師與創業導師組成“多師復合”的師資隊伍,有效改善理論與實踐、教學與創業“兩張皮”的現象。而對學生創業能力影響顯著的創業競賽與創業實踐將得到大力發展并呈現出更強的學科交叉特點[38]。

3.3 創業教育管理數字化

數字技術的發展和海量信息傳輸與協同交互形成了以數據和數字技術等為創新資源,且網絡關系呈高度動態性、復雜性的數字創業生態系統。教育的主體由自然人擴展至智能機器,政府、社會與市場參與治理推動教育現代化。創業內容通過翻轉課堂、在線平臺和數字工具等更多載體進行傳播,學習者也會利用網絡教育平臺自行學習,實現自我能力的提升。創業教育管理需要適應這種急劇變化的創業環境與教育環境:其一,推動組織由“科層結構”向基于互聯網思維的扁平化、民主化、開放化、自由化的平臺組織轉變,提升組織內生長性與創業教育活力[39]。其二,不斷強化數字基礎設施,推動網絡、數字化設備與場所、軟硬件平臺、數字資源等滿足教學需要。其三,教師管理機構著力提供教學培訓與咨詢、掛職鍛煉、在崗創業等政策,提高創業教師數字素養、教學能力與創業能力。其四,關注組織成員特別是組織管理者的數字素養和能力,促進以數字技術引領組織變革,推動組織從封閉走向開放、靈活。

4 結語

創業教育對激發創新活力、緩解就業壓力、助推經濟與社會發展具有重要作用。數字時代,創業持續向更大范圍、更深程度和更高層次推進,創業者亦不再僅限于少數群體,社會對創業教育的需求變大、要求變高。而形式化、人才培養目標較為滯后、課程融合數字技術程度不深等問題導致創業教育效果不彰。面向未來,政府、學校、企業與社會等多主體應主動加強合作,不斷豐富創業教育內涵與內容,并通過數字賦能促進創業教育高質量發展。這是深化創業教育改革的應有之義與必由之路,最終目標為提高人才培養質量,服務國家重大戰略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