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醫香佩療法防治疫病的研究進展

柴清陽

時至2022年4月，起于己亥末、庚子初的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肆虐全球已2年有余，仍未見頹勢。相較而言，中國新冠疫情累計確診與死亡案例維持在相對較低的水平，抗疫成果位居世界前列，可見中醫藥抗疫效果顯著，對減少危重癥，降低致死率起到了關鍵作用。由于中醫外治法中香佩療法可直接調整人體內外環境以防治疫病，故而在中醫藥防治疫情的研發領域，應當古為今用，深入研究和推廣，讓世人受益。

1 中醫文獻對疫病的早期記載

商朝容成公所著《玄隱遺密》一書近年重現于世，此書由《九真要》《九常記》《黃帝內經》(太乙版)《陰陽大論》 4個部分組成，是用天地之理講述人體生命學的醫學典籍。該書指出：“瘟之至也，非江海鱗甲之類而不生。疫之至也，非蟲獸毛羽而不存”，對瘟疫二字進行了辨析，并點明了瘟疫傳播的途徑。《黃帝內經》記載：“五疫之至,皆相染易,無問大小,病狀相似”，明確指出疫病具有流行性、傳染性、臨床表現相似等特點。《中國疫病史鑒》[1]記載了從西漢到清末中國先后發生至少321次大規模疫病。中國歷代醫家對不同種類疫病的病因病機、發病傳變和預防治療進行研究和總結，著書于世。

2 疫病爆發的原因

《溫疫論》指出瘟疫之為病，非風、非寒、非暑、非濕，乃天地間別有一種異氣所感。疫者，感天地之癘氣。這里所說的異氣、癘氣均屬疫毒。《黃帝內經》論述三虛致疫，即天虛、臟虛、精虛，出現三虛后，人再感染疫邪。這些典籍都體現了中醫理論天人合一的思想。疫病成因有3個方面:①自然災害，水、旱、蝗、震、饑等都會伴發疫災。②社會災害，如戰爭、人類及禽畜聚集性遷徙等。《史記》曾載：“赤壁之戰，曹軍士卒疾疫，死者太半”。③季節失調。西漢《禮記·月令》談到四季轉換失調成疫的情況:“孟春行秋令，則其民大疫。季春行夏令，則民多疾疫。仲夏行秋令，民殃于疫”。孟秋行夏令，民多瘧疾。曹植在《說疫氣》中也談到，陰陽失位，寒暑錯時，因而生疫。

3 對2020庚子年疫情全球爆發的思考

《黃帝內經》指出：“天地迭移，三年化疫”，2017年歲運少木，氣候反常，已現剛柔失守之象。2019年末，根據《新型冠狀病毒肺炎診療方案(試行第八版)》[2]，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病歸屬“疫病”范疇，進入庚子年，疫情席卷全球。庚子年是農歷紀年六十花甲子中的一個，古代先賢發現，每當運行到庚子年，自然災害及突發事件變多，民間稱為庚子之災。從《易經》來觀，值庚子,庚為革新之兆，子為十二地支之首，要事發生之象。庚子時氣克運，為“天刑年”，全年氣候變化波動大。因金運太過，肺金受傷，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全面爆發[3]。2021年仍是“天刑年”，全球疫情持續。1960庚子年前后，中國自然災害持續3年，而今2022年是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的第3年，符合五運六氣疫情轉歸的歷史經驗。見表1。

表1 《黃帝內經》所述疫病容易發生的年分節氣

4 香佩療法是古代防治疫病的重要方法

佩戴中藥香囊以防治疾病的療法稱為香佩療法。香佩療法源自“衣冠療法”，是利用穿著的衣帽、鞋將藥物佩戴在身上，通過氣味揮發身體內外，達到其防病治病的作用，是一種古老的中醫外治方法[4]。《黃帝內經》記載，“不相染者，正氣存內，邪不可干，避其毒氣，天牝從來，復得其往，氣出于腦，即不邪干”，指出了瘟疫預防的根本大法是養正氣和辟邪氣。天牝是指鼻子，疫病從鼻而入，防治就要護住鼻子，當今的戴口罩防疫也是遵循了《黃帝內經》思想，香佩療法同樣符合“天牝從來,復得其往”，在身體內外形成保護氣場的防疫思想，在古代疫病防治實踐中發揮了舉足輕重的作用。

4.1 香佩療法防治疫病的原理

4.1.1 調整體內環境 芳香驅濁防疫中藥香囊揮發的氣味，通過口鼻黏膜、肌膚毛竅、經絡穴位，循經脈而遍布全身，調節氣機，增強機體抗病力，從而發揮驅除體內穢濁、防治疫病的功效。

4.1.2 調整體外環境氣場 抵制并消滅病毒研究表明，預防方藥明顯抑制病毒感染，在人體直徑3 m區域形成保護氣場，抵制外邪入侵，有助于提高機體抗病能力。

4.2 香囊的起源與發展中藥香囊歷史悠久，自古有香包、香纓、佩偉、花囊、香袋、香毬、香球、荷包之稱。殷商時期出土的甲骨文曾有“紫(柴)”“燎”“香”“鬯”等字，說明當時將各種芳香類中草藥焚燒以熏香，將中草藥裝入袋內就產生了香囊。周代有佩帶香囊、沐浴蘭湯的習俗。春秋戰國時期，《山海經》中已經有佩帶薰草防疫的文字。在長沙馬王堆漢墓一號出土的香囊中，辛夷、佩蘭、茅香、花椒、肉桂等中藥出現。兩漢之間的《周禮》記錄了當時人們防治蛀蟲常使用熏莽草及焚燒牡菊灰以灑之的方法。東漢名篇《孔雀東南飛》中提出將香囊垂于床四角來達到熏香防疫的目的。同一時期，華佗用來預防肺部疾病的妙方就是佩戴丁香、百部等藥物制成的香囊。唐代出現一種不燃香的“香球”,專門香料制成，供拋擲玩耍[4]。孫思邈《備急千金要方》中也記載了多種辟溫(瘟)方。宋金元時期，在宋政府編纂的多種大型方書中均有用香藥命名的方劑，以及大量香藥治病的臨床經驗[5]。明清時期，香囊的種類繁多，《紅樓夢》里多有描述，此時期也是中國存世文字記載中疫病發病次數最多的時代，香囊也因此更受普及[6]。

4.3 辟疫香囊的常用使用方法

4.3.1 配戴法《神仙濟世良方》中提出在冬至日可用大黃(1～2錢)制成香囊，合家大小佩之，便可不染瘟疫。《傷寒直指》中也有辟疫方，包括烏頭(4兩，炮)、桔梗(2錢半)、白術(1錢)，研磨為末，亦可達到辟疫目的。

4.3.2 懸掛法《松峰說疫》提出正月上寅日，可取女菁草末(3合)，絳袋盛，掛帳中，能辟疫；又提出務成子螢火丸，主避瘟疾惡氣，蛇虺蜂蠆諸毒。紅綢縫三角囊盛5丸，帶左臂上，還可掛于門戶。

4.4 辟疫香囊的延伸使用方法辟毒丹、老君神明散、太乙流金散、人馬平安散、紫金錠、透頂清瘟散、藜蘆散、諸葛行軍散、辟瘟方(雄黃散)都具有辟瘟解毒、醒神開竅的功效，多為散末劑型，易于囊中攜帶，便于涂抹，遇到突發疫情，可以有效防治疫病。

4.4.1 涂鼻法《證治準繩·四時傷寒不同》中明確指出操作方法與方藥，即用水磨雄黃,涂于鼻上,或以明雄黃1塊, 重2錢,以絹帛包,系頭頂心，收效良好[7]。

4.4.2 涂抹法除涂鼻外還可以涂抹于穴位或其他部位，如《外治壽世方》記載了辟瘟方，又名雄黃散。方為雄黃5兩，朱砂、菖蒲、鬼臼各2兩。上4味，搗篩末，可以涂于五心、額上、鼻、人中及耳門。

4.4.3 取嚏法《驗方新編·瘟疫》中介紹當染疫時，可用香油調雄黃、蒼術末涂鼻,既出,用紙條刺鼻孔取噴嚏,再飲雄黃酒1杯,便不會再傳染。

4.4.4 焚燒法《良朋匯集經驗神方》記載，凡遇天年大行瘟疫，四時不正，一切癘氣者，多以蒼術燒之，能辟瘟邪，往往有奇效。常用藥物還有大黃、艾、降香、木香、丁香等。常用方劑還有雌黃丸、李子建殺鬼丸、七物虎頭丸等。

4.5 防治疫病方藥使用頻次研究數據付士芳等[8]通過查閱書目56部，共納入方劑47首，所有方劑中共含 193 味中藥，中藥總使用頻次為714次。頻次最高的藥是雄黃，共計38次，占總頻次的 5.32%，在80%的方劑中都有所應用；朱砂共29 次，占總頻次的4.06%；鬼箭羽 17 次，占總頻次的2.38%。雄黃為含有重金屬砷的礦物藥，最早被收錄于《神農本草經》。雄黃辛、溫，有毒，歸肝、大腸經，擁有解毒殺蟲、燥濕祛痰、截瘧、止癢等功效。雄黃單用與配伍使用皆可，通過燒熏、外涂、佩戴、填塞、取嚏、點眼等多種方式阻斷疫病傳播途徑[9]。現代研究也證明雄黃等中藥擁有滅菌和抑菌的作用，諸多醫者總因其毒性而避之，筆者認為，在大疫襲來之際，雄黃防治疫病的作用最不容忽視[8]。見表2。

表2 方藥使用頻次

4.6 常見新發傳染病的香佩療法研究進展

4.6.1 中醫香佩療法在防治新型冠狀病毒肺炎中的應用滕春鳳等[10]參考中國24個省市官方發布的中醫藥防治新型冠狀病毒肺炎方案，選出明確推薦的香囊防疫組方的7個省市方案，并對組方進行分析。劉子豪等[11]對目前已公布的國醫大師預防或治療新型冠狀病毒肺炎(Covid-19) 的處方進行研究，分析其辨證思路與用藥規律，發現9位國醫大師對此病的病因病機理解基本一致，治療處方或預防處方都以清熱解毒、益氣化濕為主，對用藥頻次進行統計，最多的使用藥物是黃芪、藿香、金銀花，具體證治角度不盡相同。辛寶等[12]總結呼倫貝爾市衛生健康委的防治建議，依據蒙醫藥應用經驗，藥方為麝香1 g，黑云香50 g，甘松50 g，蒜炭50 g，制草烏50 g，石菖蒲50 g，阿魏50 g，紅花50 g，雄黃50 g，人工牛黃50 g。此方以3 g為單位佩戴，將藥粉裝在香囊內，佩戴于胸前3～14 d，藥粉3 d 換一次。還可使用煙熏的方法，置于香爐中點燃，熏自身口鼻后熏每個房間，香熏時間7～14 d，每次1～5 g，每日3次，支氣管哮喘、過敏體質者慎用，孕婦禁用。

4.6.2 中醫香佩療法在防治甲型 H1N1流感中的應用郭立中等[13]總結國醫大師周仲瑛教授防治甲型 H1N1流感的經驗方，文章提出防治甲型 H1N1重點應當芳香辟穢、化濁解毒。選用藿香100 g，蒼術100 g，白芷100 g，貫眾100 g，冰片50 g，重樓50 g，草果100 g，石菖蒲100 g，艾葉100 g。研為細末，混勻，制成香囊，佩于胸前。幾味藥同用，可有芳香醒腦、避穢化濁、清熱解毒的作用，以達到透邪外出的目的，而對甲型 H1N1流感有很好預防之功。許曉莉[14]手工制作了防治甲型 H1N1流感香囊500個，免費發放給部分患者、親朋好友及院內職工，并向除孕產婦以外的1歲以上的人群推廣應用。經驗方：草果50 g,白芷50 g,冰片60 g,雄黃60 g,砂仁100 g,黃芩150 g,艾葉150 g,肉桂150 g,薄荷150 g,蒼術300 g,藿香300 g。研為細末, 混勻,每次取3～5 g裝袋, 佩掛于膻中穴或天突穴。盡量全天佩帶, 入睡則可離身。1歲以下小兒、產婦、孕婦、局部皮膚潰爛者忌用。本品深受歡迎, 收效良好。金鳴昌等[15]制作苗藥防感香囊，由萵嘎勒、榜萵蕪、佳萵姣米等11味苗藥組成，將香囊佩戴胸前并接觸皮膚,每日至少佩戴10 h，每10～15 d更換1次，持續60 d，總有效率高達94.87%。

5 小結

綜上所述，天行時疫，疫毒由外入侵人身，中醫香佩療法調正氣以驅邪氣，在人體內外形成正氣保護場，針對不同疫病變換方藥，凈化消滅疫毒，是古人防治疫病的重要效驗方法。香佩療法易于普及，“健康中國”戰略的執行和“十四五規劃”的提出更是為香囊市場提供了潛在的機會。中醫需要繼承與創新，使藥物組成符合地域氣候特點，適宜廣大民眾，盡量減少昂貴及稀少藥材的使用，避免質量良莠不齊的問題影響香囊防治疫病的效果。縱觀國際，目前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仍嚴重困擾人類，香囊辟疫的理念有可能比戴口罩防疫更易被世界人民所接受，這是向世界展示中國抗疫成果，推廣中醫藥科技、拓展海外市場的重要機會，值得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