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福強 哈正利
中國特色解決民族問題的正確道路是馬克思主義理論與中國實際結合的產物,是中國共產黨在百年發展中不斷探索出的一條行之有效的道路,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的重要組成部分。目前學界對該議題研究主要集中在內涵、歷程、意義等方面①,主要探討是什么和怎么樣的問題,對為什么問題關注較少,即較少分析中國特色解決民族問題正確道路為什么適合中國國情,為什么能在國家建構中發揮重要功能。通過理論分析,廓清認識。一方面,完善中國特色解決民族問題正確道路是什么、為什么、怎么樣的闡釋體系,有利于中國特色民族理論體系的構建,進而更好傳播中國聲音和中國智慧。另一方面,通過分析說明中國特色解決民族問題的正確道路是歷史和人民的選擇,分析其蘊含的內在和外在必然性,從而更堅定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樹立道路自信、理論自信和制度自信。
道路選擇是決定道路是否成功有效的關鍵第一步。中國特色解決民族問題的正確道路是在面對特殊問題、在特殊背景下完成的道路選擇,這種選擇是內因和外因共同推動的結果,具有理論與時代的必然性。它與中國共產黨自身理論的優越性有密切關聯。同時,近代中國半封建半殖民地的社會性質迫切要求一個先進的、以人民為中心的政黨徹底實現民族關系的歷史性轉變。
中華民族的演變是多元匯聚成一體的歷史過程。早期多元文明在相互碰撞中交融,奠定了中華民族一體性發展的基礎。自此開始,一體和多元的關系影響著中國歷史的演變。歷代封建王朝都必須考慮用制度安排對多元和一體關系進行協調,從而保證中央王朝對邊疆地區的有效統治。然而,傳統民族事務治理思想更多從天下觀中演變而來,它以“己”為中心,對待不同的群體采取不同的治理策略。此種治理方略是在新的世界體系尚未形成,國際秩序處于傳統體系中發展形成的,缺乏比較政治視角,有其自身缺陷。囿于傳統王朝本身權力結構的限制,這種缺陷是本質的,無法在傳統王朝體系中徹底得到解決,需要在現代國家體制中運用公共權力進行調節。近代以來,中國傳統的王朝國家體系崩潰,但多元和一體作為歷史遺產被繼承下來,成為轉型中國民族國家建設的重要資源,同時多元和一體的矛盾也制約著現代中國的轉型。各種政治勢力不得不面對多元和一體這樣的矛盾統一體。如何創造性地運用各種方式促進一體性的發展,同時兼顧多元的利益訴求,是政治家們普遍思考的問題。中國共產黨成立以后一直在探索中國特色解決民族問題的正確道路,其核心問題是處理多元和一體的關系。在不斷探索中,用超越性的視角來協調多元和一體之間的矛盾,有效彌合了傳統王朝中民族治理面臨的兩大困境。
這一超越性視角就是馬克思主義。在馬克思主義民族理論中,民族問題被置于人的全面的、自由的視域下考察,群體差異可以在個體發展中得到解決。民族差異是后天的、建構的、動態的,非本質性的。“可是全世界的無產者卻有共同的利益,有共同的敵人,面臨著同樣的斗爭;所有無產者生來就沒有民族的偏見,所有他們的修養和舉動實質上都是人道主義的和反民族主義的。”[1]人類發展最為核心的主線并非是民族之間的爭斗,而是階級斗爭,民族問題和工人問題相比而言,只有從屬意義[2]。“人對人剝削一消滅,民族對民族的剝削就會隨之滅亡。民族內部階級對立一消失,民族之間的敵對關系就會隨之消失。”[3]民族問題需要依賴其他方式來實現最終的、徹底的解決。它只有在社會革命和社會建設中逐步得到解決,只有當階級問題得到解決之后,民族問題才有可能得到解決。結合中國實際看,馬克思主義民族理論用民族解放、全人類解放、階級平等等超越性的話語來突破中華民族多元和一體的內在緊張感,用超越群體差異的方式重新淬煉出了另外一套新的話語方式。這一套思維視角不僅超越了傳統王朝國家民族事務治理的缺陷,同時對現代民族國家為單位的國際體系也具有重要啟示意義。它用一種全人類的視角和世界主義的眼光,整體性地思考民族產生及民族問題的解決方案,既不是歷史上的強制同化,也非任憑各民族自在、自由發展。從產生效果看,是全面的、整體的、系統的、科學的。新中國成立初期,中國共產黨科學地運用馬克思主義,在政治身份、生產關系、意識形態等方面進行全面的社會主義改造,歷史性地解決了多元和一體之間產生的張力導致的國家建構困境,有效促進了新中國的國家整合和中華民族整合。“社會主義是各民族的共同性或叫作共性。這個共同性或者共性,就是我國現階段民族關系和民族團結的基礎”“作為中華各民族大家庭,是共性、個性、差別性的統一,是社會主義共性和各民族個性生動地結合起來的統一體。”[4]
近代中國是一個脫嵌和再嵌的過程,這場大脫嵌革命始于清末民初,經歷了一個多世紀,至今仍在延續。個人、家庭,到民族、階層,再到國家、文明都被卷入到這個過程中去[5]。近代史上的各種危機都可放置在此背景中考察,再嵌過程并不是由個體、民族或者國家的自在發展就可完全實現。在殘酷的現代國際競爭中,必須有一個強有力的核心力量推動中華文明實現由傳統向現代的徹底轉型。從1840年到1949年的百余年中,各種政治勢力紛紛上臺,但只有中國共產黨實現了這一再嵌化的偉大進程。
近代部分邊疆地區出現的分離主義活動,本質上是傳統中國走向現代產生的不適應引發的陣痛,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社會性質是民族問題產生的根本原因。近代中國長期積貧積弱,中央政府無力對邊疆實現有效治理,傳統王朝松散、間接的統治方式已無法適應現代民族國家之間的治理模式。“東南海防報警來”“西南邊疆起釁端”“西北邊疆狼煙有起”,臺灣問題、西藏問題、新疆問題等是在此背景下產生的,此后一直影響著中國民族國家建構的歷史進程。因而,要解決近代中國的民族問題,僅從民族本身出發開出來的藥方,治標但不治本,只有抽離民族分離主義產生的社會根源,才能從根本上推動民族關系歷史性轉變。具體而言,只有推翻帝國主義、封建主義和資本主義的壓迫,轉型時代的中國涌現出的民族問題才能得到解決。百年的歷史事實表明,只有中國共產黨帶領中國人民實現了民族獨立和民族解放。
新民主革命時期,中國共產黨始終以實現中華民族的獨立為目標,經過二十八年的奮斗,結束了國家戰亂頻仍、四分五裂的局面,實現了夢寐以求的民族獨立和人民解放。新中國成立后,廢除了帝國主義在中國的一切特權,帝國主義試圖通過分裂新疆、西藏等邊疆地區來瓦解中國的圖謀全部失敗,肅清了民族分離主義產生的外部根源,民族問題更多體現為民族內部統治階級和被統治階級的矛盾。在社會主義過渡時期,中央政府通過強有力的社會改革、民主改革等手段,鏟除了階級壓迫的根源,民族內部和各民族之間實現了全面平等,民族地區與中央政府的關系通過民族區域自治的制度安排,厘清基本邏輯,在保障少數民族權益的同時,有效維護了國家統一和安全穩定。
中國特色解決民族問題正確道路的道路自信首先來源于道路選擇的歷史和現實必然性。同時,從百年黨史看,中國特色解決民族問題的正確道路在實踐中具有政策的連續性、完整性和與時俱進性。這種特殊的歷程為我們樹立堅定的道路自信提供了豐富的歷史經驗。
(1)革命時期以人民的獨立和解放為核心。在馬克思主義理論中人民的解放始終居于核心位置。中共二大、三大宣言中提出要實現人民解放。紅軍長征時期,打倒列強、打倒軍閥、統一中華,實現弱小民族和中華民族的完全解放和獨立是核心表述。抗戰時期,中華民族面臨亡國滅種危機,只有實現中華民族的獨立和解放,才有條件實現各民族的解放,解放和獨立話語更多集中在中華民族層面,小民族的民族自決得到摒棄。毛澤東在《論新階段》中說:“只有民族得到解放,才有使無產階級和勞動人民得到解放的可能。”在《論聯合政府》中他再次談到:“必須幫助各少數民族的廣大群眾,包括一切聯系群眾的領袖人物在內,爭取他們在政治上、經濟上、文化上的解放和發展。”[6]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雖各時期面臨的問題和局勢各不相同,但追求人民和中華民族獨立、解放的主線始終沒有絲毫動搖。
(2)社會主義過渡和建設時期以人民的平等和團結為核心。民族解放和民族獨立的任務完成后,中華民族大家庭的各成員要實現一律平等,在平等的基礎上實現民族大團結成為黨在過渡時期和建設時期的中心任務。“誰不承認和堅持民族平等和語言平等,誰就不是馬克思主義者,甚至也不是民主主義者,這是毫無疑問的。”[7]《共同綱領》中第五十條中規定:“中華人民共和國境內各民族一律平等。”“反對大漢族主義和狹隘民族主義,禁止民族間的歧視、壓迫和分裂民族團結的行為。”1954年憲法對民族平等、各民族的權利、民族區域自治等做了專門規定。1957年召開的青島民族工作會議上,周恩來對反對兩種民族主義、民族區域自治制度的落實、民族權利等問題都做了系統說明,主要內容聚焦如何落實民族平等、實現中華民族大家庭的團結友愛等主題。
(3)改革開放以來以人民的富裕和繁榮為核心。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后,經濟發展成為中心任務,黨對民族問題的認識有所變化,民族政策也相應地進行了調整,以便更好地適應新的社會環境。1981年黨中央提出了新時期民族工作的總方針。“黨的民族工作的總方針是,堅定不移地關心、幫助各少數民族的政治、經濟和文化的全面發展,沿著社會主義道路不斷前進,逐步實現各民族事實上的平等。”[8]其后歷屆領導集體對民族政策的主線均做過論述,但促進各族人民的發展和繁榮一直是核心主題。
(4)十八大以來實現人的全面自由。在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中,民族問題也呈現出新特點、新趨勢。黨對民族問題的認識亦在不斷發展,民族政策由發展和繁榮等主線逐步轉向實現人的全面自由發展,具體體現在習近平加強和改進民族工作重要思想中。從“十二個必須”的內容看,民族發展被放置在“五位一體”總體布局中進行系統考察,民族發展不僅指經濟發展,更強調政治建設、經濟建設、文化建設、社會建設和生態建設的協調統一,在各方面協調發展中最終實現各民族、各民族中的個體成員的自由、全面的發展。在政治平等方面,涉及民族平等的原則性、總體性綱領的堅持,也包括用民族區域自治、推進民族事務治理法治化等剛性的制度約束來對民族平等進行有效保障,同時特別強調黨的領導是民族工作的核心力量。在經濟繁榮方面,依然把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作為新時代民族工作的重要任務。在社會進步方面,把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作為實現中華民族共同體建設的重要途徑之一。在精神發展方面,凸顯了各民族共享的精神文化符號及中華民族共有精神家園的建設,還特別注重通過正確的中華民族歷史觀的教育來看待統一多民族國家的歷史演變。此外,“十二個堅持”還特別凸顯了國家整體利益和個體利益、國家安全和個體安全的關系,只有在國家利益的實現、國家安全的保障基礎之上,個體的自由、安全發展才能有一個穩定和諧的環境。
(1)以革命建國為核心的民族政策體系。近代中國的國家建構在復雜、嚴峻的國際環境中開展,改良主義、立憲主義、技術救國等各種國家建構方案,均以失敗告終,只有中國共產黨提出的社會主義國家體制得以成功。民族政策作為中國共產黨處理多元和一體的制度體系中的重要環節,其主要任務要服務于黨的革命建國的主要目標。如何通過民族政策來凝聚人心,積累更多的革命力量是考察民族政策是否有效的重要標準。
黨在初創時期和第一次國內革命戰爭時期,主要通過宣傳民族解放來號召邊疆地區人民反抗壓迫,壓迫是超越民族的,聯合被壓迫民族共同反抗實現革命建國是主要目的。“內蒙古農民中的革命工作,應竭力聯合蒙古族農民以反抗共同的仇敵;大地主、王公、帝國主義、軍閥等,同時卻不應當淹沒蒙古人的民族利益。所以中國共產黨指導之下的工農兵大聯盟,要能聯合內蒙古農民的斗爭。”[9]抗戰時期,團結各民族一致抗日成為中心任務,革命的主要對象是日本帝國主義。民族政策所涵蓋的人群不僅包括少數民族的被統治階層,而且包括少數民族的上層人士。“對著敵人已經進行并將加緊進行分裂我國各少數民族的詭計,當前的第十三個任務,就是在于團結各民族于一體,共同對付日寇。”“我想大會的主要目的就是團結,促進各民族團結,共同打倒法西斯。”[10]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建立,促進黨的中華民族觀進一步成熟,通過民族政策來團結可以團結的一切力量,共同完成中華民族的獨立和解放的革命事業成為中心任務。
新中國成立初期,民族政策主要服務于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的總任務。劉少奇把民族政策、民族工作放置在當時社會主義事業的總體布局上看。“對于少數民族的上層人士、宗教界的愛國人士和其他有各種影響的愛國人士,我們都應當繼續堅持同他們的團結。總之,我們的任務就是使一切積極因素都能夠動員起來,使他們對于建設社會主義的事業都能貢獻一份力量。”[6]136從政策實踐看,民族識別構建起了中國統一多民族國家的基本民族秩序,在此秩序基礎上落實馬克思主義的民族平等論,既保證了新中國作為現代國家的基本屬性,如統一的制度、憲法、政府設置及文化、教育等方面的政策;另一方面又合理解決了國家現代化進程中對少數民族傳統的保護,實現了統一與自治的統一、區域與民族的統一,有效推動了新中國政權的穩固發展。民族地區的“三大改革”是社會主義革命的重要組成部分,經數年努力,各少數民族跨越到了社會主義社會,為國家建構奠定了良好的社會基礎,新中國的國家建設得以在一致的生產關系基礎上快速推進。
(2)以發展富國為核心的民族政策體系。改革開放后國家建設的重心開始以實現現代化為目標,發展成為時代的主題。民族政策作為國家現代化進程中的重要制度類型,制度的價值導向開始以發展為核心,通過制度引導調整生產關系,為民族地區發展提供良好的外在環境。在民族工作中,民族地區被賦予更多發展的意義,民族地區豐富的自然資源成為發展的重要基礎。“我們大家都要做國家四化的促進派,做加速各少數民族經濟文化發展的促進派,而不要做中間派,更不允許做反對派。現在民族工作戰線內外,有一些同志認為,少數民族的四化與民族事務單位關系不大,或者沒有什么關系,這種看法當然是不正確的。”[11]1987年黨中央、國務院批轉的《關于民族工作幾個重要問題的報告》始終貫穿著發展的主線,對民族工作部門的工作重心、民族區域自治制度所要發揮的經濟優勢等做了明確規定。
(3)以治理強國為核心的民族政策體系。2013年召開的十八屆三中全會審議通過了《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吹響了新時代國家改革發展的新號角。民族政策和民族工作作為解決中國民族問題的重要制度依托和實踐基礎,著力推進民族事務治理現代化是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重要任務,主要體現在治理的系統性方面。系統治理要求把民族問題放置在整體的角度來分析,處理民族問題要求用系統思維,強調在各種關系糾葛中看待民族問題,通過協調各種利益關系來處理民族問題。從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歷史方位看待民族工作的重要意義,實際上是從歷史與現實的結合、國內與國外的結合重新定位民族工作在國家能力提升中的重要位置。習近平總書記提出的“四個共同”“四個與共”“四對關系”等,本質上都是運用關系思維來重新審視民族問題。中國民族問題產生的根源十分復雜,既包含歷史與現實中的各種因素,國際環境對民族問題的產生也有密切聯系。源頭治理就是追根溯源,厘清民族問題產生的根源與發展階段。習近平加強和改進民族工作重要思想中,特別強調樹立正確的中華民族觀念,同時把民族工作上升到國家安全的政治高度。在具體方式上,既通過消除經濟發展差距來解決民族問題,又通過中華民族共有精神家園的建設來促進共同性的增長,兼顧了民族問題產生的歷史與現實、國家與國外、精神與物質等根源。
衡量一套制度體系的功能,最重要的是要考察其產生的制度績效如何。中國特色解決民族問題正確道路自信的確立,除道路選擇的必然性、道路發展的連續性之外,道路實踐的有效性或者制度績效優勢也是中國道路的“底氣所在”。充分證明了這條道路適合統一的多民族國家的國情,為道路的進一步發展指明了方向。
(1)個體權利的實現。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中,個體權利的實現沒有很好的社會基礎,尤其在邊疆地區,少數民族個體的婚姻自主權、發展權、選舉權、教育權等,甚至生命權、健康權等基本權利得不到保障。在舊西藏政教合一的封建農奴制社會中,三大領主占據了絕大部分生產資料、占有農奴的人身,實行森嚴的等級制度和殘酷的政治壓迫。“農奴如果觸犯了三大領主的利益,‘按其情節不同挖其眼睛,削其腿肉,割舌,截手,推墜懸崖,拋入水中,或殺戮之,懲戒將來,以儆效尤’。農奴‘向王公喊冤,不合體統,應逮捕擊之;不受主人約束者拘捕之;偵探主人要事者拘捕之;百姓碰撞官長者拘捕之’。”[13]
新中國成立以后,廢除政教合一制度,保障人民當家做主的權利,使農奴和奴隸成為土地的主人。西藏民主改革61年來,婦女在社會建設等方面的作用越來越大。西藏自治區孕產婦死亡率和嬰兒死亡率分別下降至63.68/10萬和8.9%,而和平解放初期,西藏孕產婦死亡率高達5000/10萬,嬰兒死亡率為430%。經濟層面,隨著西藏地方經濟的不斷發展,藏族人民的健康權和發展權均得到有力保障。人均預期壽命從35.5歲提高到67歲。據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西藏人口由和平解放前100萬增加到現在的300.22萬人,其中藏族人口271.64萬人,占90.48%。[14]
(2)群體權益的維護。群體權益的維護必須要依托公共權力的使用,群體必須要參與到國家權力體系的分配中,才能有效保障其合法權益。新中國成立后,黨開始在全國范圍內落實民族平等政策。國家權力結構中首次納入了少數民族,并以法律的形式規定了民族自治地方的權力結構、與中央政府的關系、少數民族干部比例等,少數民族有表達本民族訴求的合法路徑。再如,民族識別工作為各民族權利的實現奠定了堅實基礎,其重大意義應該放置在馬克思主義關于民族解放、民族平等的思想序列,新中國特殊的國情及統一多民族國家歷史演變的全局性、整體性的角度來考察。經過幾個階段的努力,中國56個民族大家庭的基本格局得到廓清,少數民族第一次在國家的政治生活中獲得了合法地位和身份,真正成為國家主人,中國的民族關系自此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3)國家安全的維護。民族政策在中國國家治理體系中具有特殊地位,它關乎國內各民族的團結發展,與國家安全密切聯系。國家運用制度和政策體系來協調國內各民族之間的關系,解決民族和國家之間存在的分離主義風險,通過民族政策體系和民族工作實踐來促進各民族的國家認同和中華民族認同,從而維持國家的完整性,應對國外反動勢力對國家的顛覆。可以說,民族政策體系具有重要的反分裂意義。具體而言,民族區域自治制度創造性地處理了國家統一和民族自治之間的張力,通過新的權力分配和權力運轉形式來維持國家穩定的同時兼顧少數民族的合法權益。“《民族區域自治法》是反分裂的強有力的武器,其意義首先在于在我們這個多民族國家,有力維護了中國特色的單一制統一國家的政治基礎,維護了國家統一。”[15]
以新疆為例,60年來民族區域自治制度在新疆取得巨大成就。政治方面,新疆各族人民有效行使選舉權和被選舉權,參政議政的熱情不斷提高,基層群眾自治依法推進;經濟層面,平等享有經濟發展權,歷史性地解決了絕對貧困問題,持續提升基本生活水準;文化方面,傳承保護各民族優秀傳統文化,有效保護語言文字多樣性,全面保障受教育權。“實踐充分證明,堅持國家集中統一與民族區域自治相結合,民族因素與區域因素相結合,完全符合中國國情和新疆實際,是確保新疆各民族平等相待、和睦相處、和諧發展的基本前提和重要保障。”[16]近年來,西方敵對勢力屢屢發表新疆人權的不實言論,在“新疆棉花”等方面詆毀污蔑黨的民族政策,而上述幾十年來民族區域自治制度的巨大成就是對西方反華勢力的最好回擊。
(1)從區域經濟發展成就看,新中國成立初期民族地區的貿易存在物資交流不暢、欺詐貿易橫行、價格體系不透明等問題,經過數年努力,民族地區的營商環境得到極大改善,民族地區經濟得到復蘇,為社會主義建設奠定了良好基礎。在第一個五年計劃期間,民族經濟發展迅速。農業和畜牧業方面,少數民族地區的糧食產量和牲畜頭數,一九五七年與一九四九年相比,分別增長了62.9%和141%。民族自治地方的工業總產值,由一九四九年的5.4億元增長至一九五七年的29.5億元;增長了4倍多。[17]
改革開放后,民族政策逐步得到落實,民族地區經濟無論在質上還是量上都有極大飛躍。從1979年到1988年,民族自治地方全民所有制單位的基本建設投資累計為820.4億元,比1950年到1978年28年中總投資580.52億元還多239.88億元。1988年,全國民族自治地方工農業總產值完成1092.33億元,比1949年的36.6億元增長19.5倍。從1981年至1988年平均每年增長10.0%,超過民族自治地方“一五”計劃至“五五”計劃28年間平均每年增長6.6%的發展幅度。[18]
進入21世紀后,隨著西部大開發戰略、興邊富民計劃、扶持人口較少民族計劃的開展,民族地區迎來發展新機遇。2004年,民族八省區國內生產總值13710億元,較2000年相比,年平均增長13.05%,這一發展速度高于全國同期年均11.06%,民族地區的年經濟增長率自2000年的9.11%上升到2004年的19.59%,且逐年遞增[19]。十八大以后,民族地區經濟增長更加凸顯內涵式發展特征。截至2019年,民族自治地方地區生產總值總量達到84027億元,占全國的8.48%。從增長看,2001年到2019年,扣除物價上漲因素,民族自治地方地區生產總值年均增長10.7%,遠高于同期全國平均水平。[20]
(2)從個體收入提高看。民族地區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由1978年的306元增加到2009年的14070元,增長了46倍;農牧民人均純收入由1978年的138元增加到2009年的3931元,增長了27倍多。民族八省區的農村貧困人口已從2001年的3076.8萬人下降到1452萬人,部分少數民族已實現整體脫貧。實施興邊富民行動后,2009年邊境地區農牧民人均純收入與2000年相比增長117.5%。十八大以后,以習近平總書記為核心的黨中央把脫貧工作作為重要任務,民族地區脫貧攻堅取得顯著效果。2012年至2018年,民族八省區貧困人口從3121萬人減少到603萬人,貧困發生率從20.8%下降到4%,脫貧攻堅取得重要突破。[21]
從上述數據可以看出,新中國成立七十余年來,民族地區的面貌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民族地區經濟總量不斷攀升,人均收入不斷增加,產業結構趨于科學合理,發展潛力得到激發,抵御經濟風險的能力不斷增強,少數民族生活的各項指數朝著良好態勢發展,少數民族生活幸福感得到有效保障,完整體現了中國特色民族政策體系的經濟績效。
(1)促進各民族文化發展與傳承。從建黨之初,我黨就制定了一系列文化政策,注重對少數民族文化的保護和傳承。新中國成立后,少數民族文化發展被納入國家建設的整體規劃中進行統籌安排。國務院制定了《中央人民政府政務院文教委員會民族語言文字研究指導委員會及中央人民政府民族事務委員會官員幫助尚無文字的民族創立文字問題的報告》等十多種政策、條例、指示,保護和傳承了少數民族語言文字,尤其對一些人口較少民族意義重大。改革開放后,隨著民族地區經濟的不斷發展,少數民族文化保護與傳承有了更為堅實的物質基礎。2009年,國務院召開了全國少數民族文化工作會議,并頒布了《國務院關于進一步繁榮發展少數民族文化事業的若干意見》,明確了少數民族文化事業今后發展的任務、重點、政策措施等。經過數年努力,從中央到民族自治地方,建立了文化館、圖書展、出版社、博物館、藝術表演團體、電視臺等文化機構。此外,還為牧區提供流動文化車、汽車博物館、流動劇場等。從少數民族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的情況看,我國公布的五批國家級非遺傳承人,共計3068人,其中少數民族非遺傳承人為855人,占總數的27.87%。除了普米族和高山族兩個少數民族沒有國家級非遺傳承人外,其他民族均有,其中藏族非遺傳承人數量居于首位,為182人,其次是蒙古族93人、苗族64人、維吾爾族53人、土家族46人、回族45人、滿族38人、彝族37人、侗族31人;再次是瑤族22人、哈薩克族18人,壯族和傣族都為17人,布依族和土族都為14人,朝鮮族11人,柯爾克孜族、白族和黎族都為10人等。[22]
新中國成立70多年來,少數民族文化不論在整體的制度設計、基礎設施建設,還是在文化的傳承保護的實際效果方面,都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究其原因,一方面少數民族文化發展是國家整體發展中的重要部分,隨著時代的進步,少數民族文化也在不斷傳承創新。另一方面,少數民族文化事業取得巨大成就是黨的民族政策有效性的重要表現,是中國特色解決民族問題正確道路科學性、實踐性的有力證明。
(2)推動中華文化延續創新演變。民族文化政策要服務于國家建設,推動整體層面中華文化的大發展、大繁榮。具體而言,民族文化政策在促進文化共同性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民族政策體系通過制度設計保障了少數民族文化的延續發展,同時為各民族文化相互交融創造了良好的外在條件,各種文化在交融中發展創新,推動中華民族共同性的增長,最終為中華文化發展提供源源不斷的豐富資源和內部動力。改革開放以后,少數民族文化面臨著市場化的沖擊,如何使帶有鮮明區域特征的民族文化走向全國,在動態的演變中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是民族文化積極適應時代的必然命題。以少數民族文藝匯演為例,單一民族的文化展示多體現特殊性,而將多個民族優秀傳統文化放置在同樣的統一的、具有聯系性的體系之下,進行結構性的編排,來體現統一多民族國家發展演變過程中的異彩紛呈的歷程,更能引發觀眾對中華文化的新認識,進一步強化中華民族認同。《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族區域自治法》明確規定要定期舉辦大型的公益性文化活動,從1980年開始我國成功舉辦了全國少數民族文藝匯演,2001年、2006年及2012年分別舉辦了第二屆、第三屆及第四屆。2016年第五屆文藝匯演在北京舉行,主題為“中華民族一家親,同心共筑中國夢”,其中將彝族、仡佬族、怒族、土族、鄂倫春族、達斡爾族6首不同風格的敬酒歌融為一體;白族的八角鼓、滿族的太平鼓、瑤族及朝鮮族的長鼓集合成了《幸福鼓·中國夢》最受觀眾歡迎。觀眾不僅感受到了各個少數民族文化的獨特魅力,更加了解了各少數民族文化碰撞融合之后蘊含的巨大藝術價值和潛力,兼具藝術價值和教育價值。整場晚會以一體中的多元為主線,展現了各民族共創中華文化的歷史事實,產生了巨大的社會和輿論反響。
總之,民族政策的文化績效考察,一方面要基于民族政策在保護各民族文化的保護傳承方面的作用和功能如何;另一方面,更為重要的是要考察各民族在民族政策的引導下,促進各族文化的交往交流交融的程度如何。在百年黨史發展過程中,各階段由于時代任務不同,民族政策所產生的文化績效也應具體結合時代問題來分析。新中國成立初期,民族政策更重要的是賦予各民族平等的地位,各民族文化的保護成為工作重點;改革開放后,要研究民族政策在促進各民族文化的現代化轉型中發揮什么作用。在新時代以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為主線的民族政策和民族工作中,要衡量其在促進各民族碰撞交融中所發揮的具體作用,考察民族政策在推動中華文化發展中的作用如何。
道路選擇的理論必然性和現實必然性解決的是道路的起點問題;道路發展的連續性主要關注的是道路的發展過程;道路實踐的有效性討論的是結果問題。通過上述三個層次的論述,可充分說明中國特色解決民族問題正確道路的科學性、正確性,它對世界其他多民族國家具有重要的啟示意義。從黨的百年民族工作史看,中國特色解決民族問題正確道路并非是一成不變,而是不斷結合時代要求進行創造性的改進,在理論和實踐的相互促進中,完善政策和工作體系。習近平總書記基于新時代的新要求,提出了加強和改進民族工作重要思想,是在充分肯定中國特色解決民族問題正確道路基礎上進行與時俱進的調整,尤其關于“四對關系”的論述,把民族事務治理放置在國家治理的系統層面和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歷史方位進行考察,是對道路實踐在理論上的創新和升級。
注釋:
①主要有張淑娟的《從中國共產黨百年歷史主題的戰略高度把握中國特色解決民族問題的正確道路》,《廣西民族研究》,2021年第6期;李春琳的《中國共產黨開創和發展中國特色解決民族問題正確道路的光輝歷程》,《理論研究》,2021年第6期;楊順清的《中國特色解決民族問題正確道路的深刻內涵》,《云南行政學院學報》,2017年第1期;王德強的《中國特色解決民族問題道路的內涵與特征》,《中央民族大學學報》,2016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