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站臺到車廂

■湖北省仙桃市第二中學/鄭抒穎

這是我第三次來上海。姑姑一家在上海定居，但姑父和姑姑工作太忙，表弟沒人照顧，奶奶便一直留在上海幫忙照看。

令我驚訝的是，才一年多未見，奶奶卻老得厲害。她眼睛不如往日好使了，腰酸背痛成了家常便飯，昔日打理得整潔油亮的短發也似乎被歲月榨干，泛出干枯的白光。我心中波濤洶涌，但臉上卻沒表露出什么。最后一天上午從外灘回來，我就準備收拾行李回家了。

“再留幾天吧……”奶奶將剛洗完菜的手在圍裙上摩擦了幾下，又幫我把行李箱從地上扶起來。

“不了，回去還得上課。”

奶奶知道，目前，學習對我來說是最重要的事，便不再勸阻，趕緊換了身衣服，執意要送我。

到了火車站，檢票過后，我們在站臺上等著。動車還有三分鐘就到了，奶奶一遍又一遍地幫我整理帽子和衣領——把帽子戴正，又把衣領捋平。她的手就這樣在我身上來回摩挲著，直到動車進了站。

面對突然駛來的動車，奶奶顯得有些慌張，手足無措地把一個被保鮮膜包好的蘋果遞給我，又低頭在口袋里翻找紙巾。最后，她把紙巾塞到我的手中，輕輕拍了拍我的手。來不及多說一句話，我與奶奶匆匆作別，走進了車廂。

剛踏進車廂，奶奶又叫住了我。我回頭，只見她顫抖著嘴唇說：“過些日子，我就回去……”趁著門還未關，我擠在乘客之間的縫隙中，踮著腳對她點了點頭。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走進車廂的，只是機械地找到座位、放好行李，又機械地坐下，直到車廂里的提示音響起才回過神來。我把臉貼在車窗上，回頭去找她，果然，她還在那里！她四顧著找我，向左轉身時看到了我便立即跑過來，隔著車窗不停地揮手。

動車開動了，奶奶好像還想囑咐什么，可惜我聽不到了。我們一直揮著手，揮著手，不覺間，我的雙眼已經模糊……

每次從上海度假回家，奶奶都會這樣送我進站臺，在車廂旁與我揮手作別，只是以前我什么也不懂，只留戀玩耍時的快樂時光，卻忽略了站臺上奶奶那孤獨的身影……

從站臺到車廂，這段跨越時間的距離，洋溢著最暖心的親情，編織著最溫馨的牽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