膿毒癥患者免疫功能動態變化與中醫證型及預后的相關性研究*

余 勰 張貴方 陳雪梅 何艷萍

（重慶市中醫院，重慶 400021）

膿毒癥是急危重癥領域的常見疾病，具有高發病率、高致死致殘、高醫療費用的特點。膿毒癥患者存在復雜的免疫功能失調，并與長期死亡率相關，免疫穩態治療逐漸成為膿毒癥治療的熱點。以傳統的中醫辨證體系指導膿毒癥的免疫穩態治療，實現“病證結合，方證對應”具有可觀前景。本研究觀察膿毒癥患者的免疫功能動態變化，探討中醫證候與免疫功能狀態及預后的相關性，旨在為中醫干預膿毒癥免疫功能提供依據。

1 資料與方法

1.1 病例選擇 納入標準：符合Sepsis3.0［1］診斷標準；年齡≥18歲。排除標準：接受放療或化療的腫瘤患者；原發性免疫缺陷病，接受免疫抑制劑治療者。

1.2 臨床資料 選擇2019年1月至2020年6月在本院重癥監護病房診斷膿毒血癥的患者52例，其中男性32例，女性20例。膿毒癥病例脫落4例，共納入分析48例。另選健康體檢人員10名作為對照。

1.3 研究方法 1）辨證分型分組：通過中醫衛氣營血辨證分型將患者分組，中醫學診斷標準參考《中醫急診內科學》［2］提出的中醫急診辨證體系進行辨證分析。按照《中醫臨床診療術語證候部分》［3］及《中醫診斷學》［4］中的“衛氣營血”證候診斷標準對膿毒癥患者進行證候分類。2）標本采集與檢測：在病例入組第1天、第7天，抽取4 mL靜脈血，置于EDTA的試管，以4℃低溫保存送檢。流式細胞檢測嚴格按照試劑操作程序執行。單克隆抗體和配套試劑為美國BD公司試劑，儀器采用美國BD公司FACScantoⅡ型流式細胞儀，分析采用FACSDiva軟件。

1.4 統計學處理 應用SPSS25.0統計軟件。非正態分布數據采用中位數（25%～75%百分位數）表示，正態分布數據以（）來表示。計量資料若符合正態分布、方差齊性，采用t檢驗、方差分析，不符合者采用非參數檢驗。計數資料采用χ2檢驗或Fisher精確概率法。P＜0.05為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

2 結果

2.1 膿毒癥患者辨證分型 膿毒癥患者按衛氣營血辨證，分為氣分證組、營分證組和血分證組3組［5］。各組臨床資料見表1。

表1 健康組及膿毒癥各證型患者資料

2.2 膿毒癥與健康組免疫功能的比較 見表2。膿毒癥患者入組第1天，所有指標均低于健康組（P＜0.01）。隨膿毒癥病程延長，CD4+、CD4+ ∕CD8+、CD14+HLADR+占比呈下降趨勢，CD8+T呈上升趨勢（P＜0.01）。

表2 膿毒癥組與健康組免疫功能的比較

2.3 膿毒癥氣、營、血各組免疫功能的比較 見表3。各組間CD4+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血分證組CD4+∕CD8+最低，而 CD8+在血分證組最高，CD14+HLA-DR+占比呈下降趨勢（P＜0.05）。

表3 膿毒癥氣、營、血各組免疫功能比較

2.4 死亡組與存活組免疫功能的比較 見表4。第1天，死亡組CD4+∕CD8+、CD14+HLA-DR+水平均低于存活組，CD8+T細胞占比高于存活組（均P＜0.05），而CD4+T細胞水平兩組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入組第7天，死亡組 CD4+、CD4+∕CD8+、CD14+HLADR+水平均低于存活組，而CD8+比例高于存活組（均P＜0.05）。

表4 兩組免疫功能比較（±s）

表4 兩組免疫功能比較（±s）

注：與死亡組同期比較，P＜0.05。

組別存活組死亡組時間第1天第7天第1天第7天CD3+CD4+31.77（27.76～34.58）30.87（27.39～33.71）*26.71（23.33～32.24）25.38（23.48～30.76）CD3+CD8+27.69（26.31～29.28）*29.52（27.46～31.27）*29.51（26.81～31.39）31.79（29.71～35.52）CD3+CD4+∕CD3+CD8+1.14（1.02～1.25）*1.04（0.94～1.13）*0.92（0.86～0.98）0.83（0.75～0.91）CD14+HLA-DR+92.15（86.24～95.5）*91.83（85.33～94.41）*86.65（82.30～92.48）85.06（81.04～92.12）

2.5 28 d死亡的危險因素分析 見表5。在多因素分析過程中，以二元logistics回歸模型分析，發現性別、年齡與28 d死亡無相關性。衛氣營血辨證分型入組第1天及第7天CD8+T細胞占比與28 d死亡呈正相關。其余指標與28 d死亡呈負相關。

表5 28 d死亡的影響因素分析

3 討論

膿毒癥患者合并有不同程度的免疫功能障礙［6］，免疫亢進促進過度的抗炎反應，免疫抑制使機體對炎癥的反應下降［7-8］，均可導致死亡率的上升，而膿毒癥相關的免疫缺陷與長期死亡率相關［9-11］。精準免疫治療是目前膿毒癥免疫治療領域的熱點［12-15］，恢復免疫穩態或可改善膿毒癥預后。本研究發現，膿毒癥初期機體即存在免疫功能的降低，表現為CD4+T細胞占比、CD8+T細胞占比、CD4+∕CD8+比值均降低。隨著膿毒癥病程的進展，CD4+、CD4+∕CD8+呈下降趨勢，且在血分證組及死亡組中，CD4+∕CD8+比值更低。死亡組在第1天、第7的淋巴細胞、CD4+、CD4+∕CD8+水平均低于存活組，提示早期及持續的免疫功能低下狀態與28 d死亡的不良預后有關。T淋巴細胞主要表達CD3+，又可分為CD4+、CD8+細胞亞群，其中CD3+CD4+細胞稱為輔助性T細胞，作用在于促進免疫細胞的分化與增殖，協調先天免疫和適應性免疫反應。CD3+CD8+細胞稱為抑制性∕細胞毒性T細胞，抑制各種免疫細胞的功能，發揮抑制和殺傷作用。T淋巴細胞各亞群在免疫應答反應中相互作用，維持免疫應答的相對平衡，失衡則可導致免疫功能紊亂。

單核細胞上HLA-DR+表達的降低已成為免疫抑制的替代標志和不良結果的預測因子［16-19］，本研究結果符合這一普遍規律。結果顯示，與健康組相比，膿毒癥組患者CD14+HLA-DR+占比降低，提示膿毒癥患者存在免疫功能障礙。單核細胞是重要的抗原呈遞細胞，具有活化輔助性T細胞作用，HLA-DR水平直接反映單核細胞抗原呈遞能力。膿毒癥早期，HLA-DR+增強抗原遞呈，促進正性共刺激因子表達上調，T細胞免疫應答增強，促進抗炎反應以清除病原體。如果在早期，HLA-DR+表達的下降，可導致抗原遞呈能力的下降，機體病原體清除能力下降，導致器官功能障礙，增加死亡風險［20-21］。本研究在所觀察的膿毒癥前7 d病程中，HLA-DR+持續處于低水平，機體免疫功能受損。隨著病程進展，第7天相比較第1天的表達，呈下降趨勢。同時，在死亡與存活組的比較中，觀察到死亡組的CD14+HLA-DR+表達水平更低，提示可能與免疫功能持續低下所致的病原體清除能力下降相關。

本研究將膿毒癥患者按衛氣營血辨證分組，未觀察到衛分證，從而分為氣分證組、營分證組、血分證組。CD14+HLA-DR+表達水平隨著氣分證、營分證、血分證證型呈下降趨勢，同時通過對28 d死亡因素的回歸分析，提示可以通過衛氣營血辨證來評估膿毒癥患者免疫狀態及預后。

綜上，筆者認為膿毒癥患者早期處于免疫功能低下狀態，持續時間可能長于7 d，低下的免疫功能與不良預后有關。以衛氣營血辨證分組的膿毒癥患者，隨著證型由氣分證至血分證，患者免疫功能低下逐漸加重，同時28 d死亡率也呈上升趨勢，衛氣營血辨證可預測患者免疫功能低下程度及不良預后。機體對于感染的調控，具有復雜的信號通路、調控機制，膿毒癥往往存在復雜的免疫狀態，免疫應答、反應的紊亂，免疫正負性調控的失衡，都可能參與其中。作為單中心研究，本研究結果尚需要更大規模的多中心研究進一步證實。同時對膿毒癥患者的觀察周期短，我們只觀察到病程前7 d的免疫功能狀態，對于膿毒癥幸存者，為了了解長期預后，尚需要對其免疫功能進行更長周期的動態觀察來探索其變化規律，及與長期預后的相關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