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龍配鳳還是鳳求凰

作為中國傳統文化的兩翼，龍代表中華民族融合團結、剛強堅毅、發奮進取的一面；鳳則代表中華民族仁慈寬厚、智慧靈動、福生美善的一面。除了龍配鳳外，民間還有“鳳求凰”這種說法。到底哪個才是官配？

很多人認為，龍代表男性，鳳代表女性，而且龍和鳳往往并稱，比如“龍飛鳳舞”“龍鳳呈祥”……可是，不也有“鳳求凰”這種說法嗎？到底哪個才是官配？

鳳凰其實不涅槃

20 世紀80 年代，畫家黃永玉創作了一幅“鳳凰涅槃”的國畫，要作為國禮贈送外賓。當他受命寫這幅畫的文字說明時，卻遇到了麻煩：故事明明耳熟能詳，但竟然找不到任何對“鳳凰涅槃”的記載。

黃永玉焦頭爛額，只好打電話給博學的中國現代學者錢鐘書。錢鐘書一聽就笑了：“這是郭沫若（中國現代作家、歷史學家、考古學者）編出來的一首詩的題目，你哪里找？”

原來在1920 年，郭沫若讀到西方不死鳥的故事，大發感慨，賦詩《鳳凰涅槃》一首，并在序言中寫道：“西方古代神鳥‘菲尼克斯’，五百年集香木自焚，由此獲得永生，這就是中國的鳳凰，因為古籍中說過‘鳳凰火精，生丹穴’。”

“涅槃”本是佛教術語，大意是指修行者在消滅了自身一切煩惱痛苦，斬斷世間一切因緣之后，得以跳出生死輪回，升華成一種全新的形態（成佛）。在郭沫若看來，神鳥浴火，獲得永生，就是這樣的升華。

其實，不死鳥是老死與新生不斷輪回，并未“升華”，與佛教的“涅槃”也不是一回事。所以，郭沫若實際是將“鳳凰”“不死鳥”和“涅槃”三個不同概念糅在一起，發明了一個新詞。沒想到“鳳凰涅槃”深入人心，各種文藝作品對這個設定百般演繹。久而久之，人人以為“鳳凰涅槃”就是中國的古老神話。

鳳凰進化史

那么原汁原味的中國鳳凰，是怎么一回事呢？

鳳與龍一樣，都是我國最古老的圖騰，商周時就已出現。原始部落的先民，將大自然中的鳥化為或寫實、或抽象的圖案，裝飾在陶器、玉器上，又加以變形夸張，造出種種“神鳥”，這就是鳳鳥紋的雛形。

商朝合并諸多部落之后，圖騰融匯整合，“原龍紋”碰撞出真正的龍，各種神鳥也匯集為真正的鳳。殷墟婦好墓出土的玉鳳，是目前發現的較早的鳳形藝術品之一。

西周興起時，傳說“鳳鳴岐山”。在出土的西周青銅器上，也有大量鳳鳥形象，可見周人對鳳的喜愛和崇拜。西周文物上的鳳鳥，頭冠、尾羽、體形都與現實中的雉類頗為相似，古人見到斑斕華美的雉雞，便在對鳳的想象中加入了眼見為實的元素。而這種“取材”，直接影響了后來鳳凰的造型設定。

《山海經》（全4 冊，原價298元，現價180 元）成書于戰國時期至漢代，但記載的多是先秦傳說。書中有一處說鳳鳥、凰鳥、鸞鳥都是一種五彩鳥的別名。另一處則直接用了“鳳凰”一詞，說此鳥出自丹穴之山，長得像雞，能歌善舞，羽毛有五色紋彩。這些描述，跟現實中的紅腹錦雞完全吻合。

不過鳳凰更厲害的是，身體各部位花紋還分別像不同的漢字：“首文曰德，翼文曰義，背文曰禮，膺文曰仁，腹文曰信。”鳳凰寓意吉祥，“見則天下安寧”。于是，史書中凡是有道明君、太平盛世時，往往都要記一筆鳳凰出現的祥瑞。

三國兩晉時期的書中，繼續細化鳳凰的特征：雞喙、燕頷、虎背、鱉腹、鶴頸、魚尾、駢翼……由此，鳳凰便不會再跟雉雞撞臉，而是貨真價實的神鳥了。

鳳凰和龍鳳，誰是官配

大約在秦漢時期，鳳凰產生了性別，名字也被拆開用：鳳是雄鳥，凰是雌鳥。相傳漢代才子司馬相如追求卓文君時，就作了一首《鳳求凰》。

在鳳求凰之外，還有龍配鳳。比如在漢代許多玉佩上，常常是龍鳳成組出現。到了隋唐，龍配鳳越來越流行，漸漸壓過了鳳求凰。原本文人、士大夫以鳳凰自比時，往往取其陽剛、光明之意，但此時的龍已被賦予帝王的內涵，自然是陽性的，所以鳳只要跟龍搭配，就不得不變為陰性，以示陰陽調和，還形成了所謂“龍飛鳳舞”“龍鳳呈祥”。到了宋代，“龍鳳呈祥”逐漸成為宮廷藝術中的代表。元明以后，龍鳳徹底成為皇帝和后妃的象征，成為最具代表性的皇家標志，這算是給鳳凰確定了性別。

作為中國傳統文化的兩翼，龍和鳳從兩個不同的方面展現著中華文化的基本精神：龍代表中華民族融合團結、剛強堅毅、發奮進取的一面；鳳則代表中華民族仁慈寬厚、智慧靈動、福生美善的一面。

千百年來，鳳與龍文化相輔相存、歷久不衰、輝映千古，展示出了華夏子孫崛起于神州之上、奮飛于九天之外的壯美情懷和雄心壯志，從而共同成為中華民族先進文化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