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篆蘭
(廣西人民出版社,廣西 南寧 530001)
圖書是文化傳承、社會進步、科技創新的重要傳播媒介,從竹木簡牘到當前的各類圖書,都負載著傳遞思想、傳授知識的重要功能。圖書是通過文字符號來貯存和傳遞信息的,信息的“保真”有賴于字、詞乃至標點符號在使用時的準確性。失之毫厘,謬以千里。真理與謬誤之間,有時就是一字一詞一標點的差錯。這就對圖書的質量提出了較高的要求,一本內容表述準確的圖書,可供讀者學習、借鑒,使讀者受益良多。因此,圖書的編校工作是整個出版工作的中心環節,編校工作對圖書內容的判斷、編輯與校正,直接影響著圖書的質量以及是否可以走向社會、走向讀者。圖書編校出版過程,就是以作者的原創作品為對象進行再創作。這種再創作是由始至終的。經過初審采用的書稿,編輯人員要對內容、體例、語言文字、引用材料等方面可能存在的問題,進行認真細致的編輯整理,字斟句酌,不放過一個疑點,以使書稿達到出版的要求,符合出版的規范。
書稿的編輯加工整理方法主要有:修飾,即對文字作修改潤色,使之表達準確;改錯,即改正不當提法和錯別字等;校訂,即根據可靠資料,訂正引文、事實、數據等方面的差錯;增刪,指經作者授權所作少量的內容增刪;整理,指為使書稿符合排版要求而進行的技術性加工,包括統一體例、用字用語、書寫格式,描清字符,標注說明有關事項,保持書稿整齊等。
本文試采用書稿編輯加工方法中的校訂方法,以加工整理書稿中碰到的古文典籍引用問題為例,談談書稿編輯中古文典籍引用的查核問題。
許多作者常會引用其他書籍的觀點、知識來對自己的書稿內容進行說明、論證,特別是社科文史類書籍的作者,常常要在自己的學術專著中引用到古籍文獻。但在引用的時候,由于引用的版本或者抄錄排版的疏漏等情況,在書稿中很容易出現如別字、漏字、串行失誤、標點符號位置有誤、鄰位鄰行錯改等情況,大致體現為:一是誤用別字。這類錯誤多是形近、音同、字近等混淆引起的錯誤。形近即形體相似或近似,如“干”和“千”、“壺”和“壸”、“樣”和“祥”、“日”和“曰”等。音同包括音同形近、音同形異,如“泡”和“炮”、“辨”和“辯”、“拴”和“栓”、“帶”和“戴”等。字近則指字在句中距離不遠相互影響而產生的訛誤,包括偏旁類化、偏旁搬家、一字分為二字、二字合為一字、涉引文而誤等。二是抄錄引起的錯漏。抄錄引文時不注意引起的漏字,錯、漏標點符號的情況,或者是比原文多出了文、詞、句的情況。三是文字錯位。錯位是指文字位置顛倒錯亂,包括字、數、句的錯位、互倒、互串等,甚至有整段錯位、章間互倒的情況。這些錯誤容易導致所引文字的原意沒有得到完整、準確的表達,有時甚至是相反意思的表達。這就有悖作者想以引文提升文采及知識含量的初衷。
按照出版規范,凡是加有引號的引文,從文字到標點符號要始終與原著(出處)一致,必須完整、準確地表達原意,不能斷章取義、歪曲原意。因此,在加工整理過程中,要讓書稿引文內容準確無誤,就需要對所引用的引文進行查核、校訂,避免出現錯字、漏字、多字、標點符號誤用、錯位等方面的差錯。要根據國內外有定評的工具書及原著檢查,有不同版次的應依據最新版本對引文進行核對。
在對書稿進行編輯加工的過程中,常常碰到書稿引用的古籍種類較多的情況,要一一核其原著,工作量是非常大的,而且有相當難度。但不管困難有多大,仍然需要盡己所能嚴格按照規范對書稿引文進行核查,力求完整無誤地表達引文的原意。
有作者在一本關于銅鼓知識的書稿中就引用了許多古文典籍,其中提到六朝時期的俚僚銅鼓時,引用了《晉書》中《食貨志》記錄的太元三年(378年)的一份皇帝詔書中提到的當時廣州境內夷人毀錢鑄鼓的事:“太元三年詔曰:錢,國之重寶,小人貪利,銷壞無己,監司當以為意。廣州夷人,寶貴銅鼓,而州境素不出銅。聞官私賈人,皆于此下貪比輸錢,斤兩差重,以入廣州,貨與夷人,鑄敗作鼓。”為了查證這段引文是否與原著一致,登錄了網絡圖書館查詢古籍影印本文淵閣《四庫全書》的“正史類”《晉書》第一冊和《晉書百三十卷》第9冊,發現引文中有一個錯字:“銷壞無己”的“己”字應該是“已”字。該書引用《隋書·地理志》中記載銅鼓有特殊的號令作用的文字:“欲相攻,則嗚此鼓,到者如云。”通過查核影印本《武英殿二十四史隋書》及《四庫全書》《隋書》,發現“則嗚此鼓”應是“則鳴此鼓”。該書引用謝啟昆在輯錄宋人范成大《桂海虞衡志》銅鼓條全文之后所做按語為:“銅鼓為僚蠻所鑄,馬伏波前己有之,……”核查后發現,“馬伏波前己有之”應為“馬伏波前已有之”。“已”和“己”字形相近,“嗚”和“鳴”字也容易引起誤認。這都是字形相近引起的差錯。
形近字的錯誤還算好解決,如果出現多種疑似版本,則需要結合書稿內容對這些版本進行分析、做出判斷。
該書稿中還引用了許多記敘銅鼓的詩歌,例如清朝乾隆時期在南寧做官的北京人李維寅根據自己親見親聞所寫的《銅鼓歌》,歌曰:“著雍君灘月過午,我官宣化獲銅鼓。村人百指舁升堂,寶氣騰騰籠一府。為言耕耨萬山中,夜半風霆嘯荒圃。一鋤忽落一蛙跳,蛙瞥飛空鋤缺腐。坤維震蕩云根頹,萬線霞光出深土。神物乍見驚牛羊,公裘同獻陳樽俎。傳觀愧比涯還珠,欲捫先愁指畫肚。……水沙剝蝕體漸輕,乾坤陶鑄年幾所。血斑歷落挼蜥蜴,翠蘚媥孄碎鸚鵡。上文雲云下雷回,雕刻龍蛇雜亞斧。……”這首詩歌講述了農民在耕山時挖到銅鼓的事,其中還描述了銅鼓的形制和紋飾。因為詩歌作者并不是知名的文人或官員,要查找這首詩歌的影印版原著比較困難,只能嘗試在網絡查詢。筆者一查發現有幾個版本,它們都有字詞上的差異。
第一個差別,在第一句,書稿是“著雍君灘月過午”,網絡上的是“革雍涒灘月過午”或者是“革雍君灘月過午”,到底誰才是正確的呢?筆者分別查閱了“著雍”“革雍”和“君灘”“涒灘”的詞意。《辭海》“著雍”詞條為:十干中“戊”的別稱,用以紀年;而“革雍”未見詞條。《辭海》“涒灘”詞條為:十二支中“申”的別稱,用以紀年;而“君灘”未見詞條。“著雍涒灘”實際是指干支中的“戊申”,因此判斷:“涒灘”才符合詩歌中的原意,書稿中的“君灘”要改成“涒灘”才對。
第二個差別,“翠蘚媥孄碎鸚鵡”這一句,網絡上有“翠蘚斒孄碎鸚鵡”或“翠蘚斒斕碎鸚鵡”,哪一個才是正確的?《辭海》“媥”詞條為:見“媥姺”,同“蹁躚”,舞貌。“孄”字無解。《辭海》“斑斕”詞條為:亦作“斕斑”“斒斕”,顏色錯雜燦爛。因此,“斒斕”是符合詩歌原意的用詞,書稿中的“媥孄”應改成“斒斕”才是正確的。
在一本探究壯族文化的起源、發展,漢文化的南傳以及與嶺南族群文化的相互促進,壯民族與稻作文化的淵源等方面內容的書稿中,碰到的又是另一些古籍引用的問題。
書稿中多處提及漢文化南傳經歷的數次較大規模的漢族人口的遷移。較早有記載的是秦統一嶺南后,留下十多萬軍士在嶺南,后秦始皇又“發諸嘗逋亡人、贅婿、賈人略取陸梁地,為桂林、象郡、南海,以適遣戍”。因敘述的需要,引文在書稿中存在于多篇文章中,但有幾處引文有不一致的表述,如:從中原“發諸嘗逋亡人、贅婿、賈人,略取陸梁地,為桂林、象郡、南海”。兩者相比較,雖只是一個逗號的增減,但已存在差別,這就需要查核,以確定正誤。筆者進入網絡圖書館平臺“古籍書目”的《四庫全書》的“史部”的“正史類”,查詢《史記》,在《秦始皇本紀》中查到:“發諸嘗逋亡人、贅婿、賈人略取陸梁地,為桂林、象郡、南海。”然后再進入“古籍在線”查《史記》影印本,查到:“發諸嘗逋亡人、贅婿、賈人略取陸梁地,為桂林、象郡、南海。”最后再查“國學”的“史部”的“正史”的《三家注史記》,查到:“發諸嘗逋亡人、贅婿、賈人略取陸梁地,為桂林、象郡、南海。”筆者在三種不同的版本查到了一致的表述,最終確定保留這一種引法。
此書稿中另一個相似的標點符號錯誤存在于所引《漢書·地理志》的一段文字:“自日南障塞,徐聞、合浦船行可五月,有都元國;……其州廣大,戶口多,多異物,自武帝以來,皆獻見,有譯長屬黃門,與應募者俱入海,市明珠、璧琉璃、奇石異物,……”這段文字在書稿中出現在三篇不同的文章中,其中兩處是一樣的,另一處的文字中,除了“市明珠、璧、琉璃、奇石異物”這一處的“璧、琉璃”與前兩處的“璧琉璃”不一樣,其他都相同。筆者查了影印本,但影印本無標點,無法辨別對錯。然后又試著查一查“璧琉璃”是什么東西。在商務印書館繁體版《辭源(修訂本)》的“玉部”查“璧”字,查到:璧琉璃,寶石名,《漢書》九六《上西域傳》:“(罽賓國)出……珊瑚、琥珀、璧琉璃。”璧琉璃為佛家七寶之一,《翻譯名義集》三《七寶》也作“吠琉璃”。筆者又在《辭源》的“口部”查“吠”字,查到:吠琉璃,也叫璧琉璃,唐代慧琳《一切經音義》的《大般若波羅密多經》四九:“梵語寶名也,或云毘瑠璃,其寶青色,瑩徹(徹)有光……”由此可見,正確的寫法應該是“璧琉璃”,而不是兩樣東西“璧”和“琉璃”。
書稿中引《尚書·堯典》“申命羲叔,宅南交”這幾個字達四處之多,其中有一處引為“堯命羲叔宅南交”。筆者查數字圖書館影印本:《四庫全書》的《尚書注疏》、江南書局的《相臺五經尚書》《四部備要》中的《尚書孔傳》,皆為“申命羲叔,宅南交”。
此書稿還有一種情況是存在一段引文的多處引用中有不同表述的情況。如引用《逸周書·卷七·王會解》的一段為:“正南:甌鄧、桂國、產里、百濮、九菌,請以珠璣、玳瑁、象齒、文犀、翠羽、菌鶴、短狗為獻。”在書稿另一處收錄其他書籍的前言里也引用了這段文字:“正南:甌鄧、桂國、損子、產里、百濮、九菌,請令以珠璣、玳瑁、象齒、文犀、翠羽、菌鶴、短狗為獻。”在對古籍影印本和圖文對照版的查核比對后,以收錄其他書籍的前言的引文“正南:甌鄧、桂國、損子、產里、百濮、九菌,請令以珠璣、玳瑁、象齒、文犀、翠羽、菌鶴、短狗為獻”為正確。書稿中其他篇章凡引用到這段文字的,都以此為準了。
還有另一段也是引自《逸周書·卷七·王會解》的引文也在同一部書稿的不同篇章出現,這一段引文出現在兩篇文章中:“禽人菅,路人大竹,長沙鱉。其西魚復,鼓鐘,鐘牛。蠻楊之翟,倉吾翡翠。翡翠者,所以取羽。其余皆可知。自古之政,南人至,眾皆北向。”另一篇文章的引文又有一些不同:“禽人菅,路人大竹,長沙鱉。其西魚復鼓鐘牛,蠻揚之翟,倉吾翡翠。翡翠者所以取羽,其余皆可知,自古之政,南人至眾皆北向。”筆者查詢網絡圖書館,在《四庫全書》的“史部”的“別類史”的《逸周書·卷七·王會解》中查到:“禽人菅,路人大竹,長沙鱉。其西魚復鼓鐘鐘牛。蠻揚之翟,倉吾翡翠,翡翠者所以取羽。其余皆可知自古之政,南人至眾皆北向。”而查影印本的《四部備要》的相同內容,查到的原文也跟《四庫全書》是一致的,就以此來對書稿內容進行修改處理。
書稿引唐代李吉甫《元和郡縣圖志》的同一段文字有兩處:一是“貴州郁林縣,本西甌駱越之地,秦并天下置桂林郡”;二是“貴州郁林縣,本即駱越之地,秦并天下置桂林郡”。存在“本西甌駱越之地”和“本即駱越之地”的差別。筆者查網絡圖書館古籍影印本和國學史部的地理類,發現兩處都是“本西甌駱越之地”,因此以“本西甌駱越之地”為準。
書稿引用《左傳·襄公十三年》的一段文字為:“赫赫楚國,而君臨之,撫有蠻夷,奄有南海,以屬諸夏。”筆者查了《四庫全書》的“經部”的《春秋左傳注疏第二冊》,查到:“赫赫楚國,而君臨之,撫有蠻夷,奄征南海,以屬諸夏。”又查影印本《四部備要》《春秋左傳注疏》,查到的內容與《四庫全書》是一致的,這說明作者在引用錄入時,把“奄征”錯錄成“奄有”。
在一本闡述自秦漢以來壯族古代軍事歷史的專著中,引用《漢書·五行志》為:“秦始皇二十六年,有大人長五丈,足履六尺,皆夷狄服,見于臨洮……是歲始皇初并六國,反以為喜瑞……南戍五嶺,北筑長城,以備胡越。”筆者查文淵閣《四庫全書》的“史部”的“正史類”《前漢書第一冊》和影印本《漢書百卷》第12冊,查到原文:“秦始皇帝二十六年,有大人長五丈,足履六尺,皆夷狄服,凡十二人,見于臨洮……是歲始皇初并六國,反喜以為瑞……南戍五嶺,北筑長城,以備胡越。”引文中既有漏字,又有漏句,還有字的順序錯誤。
書稿中還有關于開辟海上絲綢之路的論述,引用《漢書·地理志》載“自黃支船行八月到皮宗,船行可二月,到日南象林界云。黃支之南有已不程國,漢之譯使,自此還兮”。經過對古籍影印本的對比查核“黃支之南有已不程國”應該是“黃支之南有已程不國”,“不程”兩字順序不對。
“和之美者:陽樸之姜,招搖之桂,越駱之菌……其色如玉,長澤之卵。飯之美者:玄山之禾,不周之粟,陽山之穄,南海之秬。”這段文字在書稿中標注引自《呂氏春秋》卷14《行孝覽第二·本味》,筆者查文淵閣《四庫全書》的“子部”之“雜家類”《呂氏春秋》卷14《孝行覽第二·本味》和影印本《四部叢刊初編呂氏春秋三》,查到所引文字與影印本中一致,只是標題應是“孝行覽”,不是書稿中的“行孝覽”,“行”和“孝”的位置不對。
另一段引文的錯誤則是段落的排列順序不對。書稿中引自《詩經·大雅·江漢》的一段為:“江漢之滸,王命召虎,式辟四方,徹我疆土,匪疚匪棘,王國來極,于疆于理,至于南海……江漢湯湯,武夫洸洸,經營四方,告成于王。”筆者查詢影印《四庫全書》欽定本宋代朱熹《詩經集傳》和《監本詩經全文五卷》,發現兩者都是“江漢湯湯,武夫洸洸,經營四方,告成于王。……江漢之滸,王命召虎,式辟四方,徹我疆土,匪疚匪棘,王國來極,于疆于理,至于南海。”兩段文字的前后順序排錯了。
書稿中也會出現引用不同史書的相同內容的情況。比如關于《南越尉佗列傳》的文字就在同一本書稿中引用了兩本不同的史書的相同內容。
一是引用《史記》卷113《南越尉佗列傳》的內容,在書稿中有兩篇文章都引用了同一段文字。第一篇引用為:“歲余,高后崩,即罷兵。佗因此以兵威邊,財物賂遺閩越、西甌、駱,役屬焉。【集解】漢書音義曰:駱越也。【索隱】鄒氏云:又有駱越。姚氏案:廣州記云:交趾有駱田,仰潮水上下,人食其田,名為駱人。有駱王駱侯,諸縣自名為雒將,銅印青綏,即今之令長也。后蜀王子將兵討駱侯,自稱安陽王,治封溪縣。后南越王佗攻存安陽王,令二使典主交趾、九真二郡,東西萬余里。尋此駱即駱越也,乃乘黃屋左纛,稱制,與中國侔。……且南方卑濕,蠻夷中間,其東閩越千人眾,號稱王;其西甌駱裸國蠻稱王。【索隱】裸國,音和寡反;裸,露形也。”第二篇引用為:“歲余,高后崩,即罷兵。佗因此以兵威邊,財物賂閩越、西甌、駱,役屬焉。【集解】漢書音義曰:駱越也。【索隱】鄒氏云:又有駱越。姚氏案:廣州記云:交趾有駱田,仰潮水上下,人食其田,名為駱人。有駱王駱侯,諸縣自名為駱將,銅印青綏,即今之令長也,后蜀王將兵討駱侯,自稱為安陽王,治封溪縣。后南越王慰佗攻破安陽王,令二使典主交趾、九真二郡。東西萬余里。尋駱即駱越也,乃乘黃屋左纛,稱制,與中國侔。……且南方卑濕,蠻夷中間,其東閩越千人眾,號稱王;其西甌駱裸國【索隱】裸國,音和寡反;裸,露形也。亦稱王。”兩處引文都有字、詞的順序的差別。筆者查詢了《四庫全書》的“史部”的《史記》第二冊卷113的《南越尉佗列傳》、影印本高宗欽定五洲同文書局本《武英殿二十四史史記》卷113、《百衲本二十四史史記》卷113、《史記一百三卷》卷113的《南越尉佗列傳》,查到的都是相同的文字:“歲余,高后崩,即罷兵。佗因此以兵威邊,財物賂遺閩越、西甌、駱役屬焉。【集解】漢書音義曰:駱越也。【索隱】姚氏案:廣州記云交趾有駱田,仰潮水上下,人食其田,名為駱侯。諸縣自名為駱將,銅印青綏,即今之令。后蜀王子將兵討駱侯,自稱為安陽王,治封溪縣。后南越王尉佗攻破安陽王,令二使典主交趾、九真二郡,即駱越也。東西萬余里,乃乘黃屋左纛稱制,與中國侔。……且南方卑濕,蠻夷中間,其東閩越,千人眾號稱王;其西甌駱裸國亦稱王。【索隱】裸國,音和寡反;裸,露形也。”由此可見,兩處引文與古籍影印本都有出入,有衍文,有漏字,有錯字。
二是引用《前漢書》卷95的《西南夷兩粵朝鮮傳》中關于南越王趙佗的相關內容:“歲余,高后崩,即罷兵。佗因此以兵威邊,財物賂遺閩越、西甌、駱,役屬焉。【輯解】漢書音義曰:駱越也。【索隱】鄒氏云‘又有駱越’。鄒氏案:《廣州記》云:交趾有駱田,仰潮水上下,人食其田,名為駱人。有駱王、駱侯。諸縣自名為駱將,銅印青綏,即今之令長也。后蜀王子將兵討駱將,自稱安陽王,治封溪縣。后南越王尉佗攻破安陽王,令二主典主交趾、九真二郡。尋此駱即駱越也。東西萬余里,乃乘黃屋左纛,稱制,與中國侔。”筆者查文淵閣《四庫全書》的“史部”的《前漢書第三冊》、影印高宗欽定五洲同文書局本《武英殿二十四史前漢書》、影印長沙王氏《前漢書補注》以及影印《前漢書百二十卷》第三十冊,查到:“歲余,高后崩,即罷兵。佗因此以兵威邊,財物賂遺閩越、西甌、駱役屬焉。(師古曰西甌即駱越也,言西者,以別東甌也。宋祁曰甌集韻于口反,駱越種也。)東西萬余里,乃乘黃屋左纛,稱制,與中國侔。”這段文字和書稿中的引文有著較大的差別,輯解、索隱部分完全不同,這可能是作者在引錄的過程中由于內容相似而造成張冠李戴了。
還有一種引文的引用情況也曾在書稿中出現。有一段引自《史記·秦始皇本紀》的文字,書稿引文為:“三十三年,發諸嘗逋亡人、贅婿、賈人略取陸梁地,為桂林、象郡、南海,以謫遣戍……三十四年,謫治獄吏不直者,筑長城及南越地。三十五年,益發謫徙邊。”筆者查影印本文淵閣《四庫全書》的“史部”的“正史類”《史記·秦始皇本紀》、高宗欽定五洲同文書局《武英殿二十四史史記·秦始皇本紀》、《百衲本二十四史史記·秦始皇本紀》的同一段內容,發現存在下文提到的問題。
第一,“三十三年”一段,與筆者所查影印本一致,但“以謫遣戍”有一個錯字,影印本中都是“以適遣戍”。“適”字是規范漢字“適”的繁體,而“謫”字是規范漢字,它的繁體是“讁、謫”。這兩字的意思并不相同,《現代漢語詞典(第七版)》中,“謫”有三個子目:一是書面語,封建時代把高級官吏降職并調到邊遠地方做官。二是神仙受了處罰,降到人間。三是責備,指摘。“適”有兩個子目:一是書面語,去、往。二是出嫁。由此可見,“以適遣戍”如果根據“適”字的意義以及該字在整個段落里的意思來看,發往嶺南的眾人不是官員,不是貶官,是逃亡者、贅婿、商人,以這些人作為墾卒戍邊,所以用“適”為準確。
第二,“三十四年”一段,筆者在影印本中查到為:“三十四年,適治獄吏不直者,筑長城及南越地,始皇置酒咸陽宮,博士七十人前為壽,仆射。周青臣進頌……以吏為師,制曰,可。”與影印本相比較,作者所引的“三十四年,謫治獄吏不直者,筑長城及南越地”也存在“適”字的繁簡轉化錯誤,這是其一。其二是在“筑長城及南越地”這句話的后面影印本上顯示其實還跟著很長的一段文字,才接到“三十五年”這一段,而作者引錄時卻直接連上“三十五年”段。按引文的學術出版規范,引文省略部分要以省略號來標識,因此作者所引“三十四年”段文字不符合引文引用規范。
第三,“三十五年”段,筆者在影印本中查到的內容為:“三十五年,除道,道九原,抵云陽。塹山堙谷,直通之。于是始皇以為咸陽人多……皆坑之咸陽,使天下知之,以懲后,益發謫徙邊。”作者所引文字是“三十五年,益發謫徙邊。”而在影印本中,“三十五年”后還有一段非常長的文字,然后才到“益發謫徙邊”。如果按作者所引來閱讀理解,都會認為“三十五年”之后接著就是“益發謫徙邊”,不會知道這兩句中間還有一大段文字。這種情況與出版規范所規定的引文必須完整、準確地表達原意相悖,有斷章取義之嫌。
無論是現代書稿的引文抑或是古籍文獻的引用,書稿的作者都意在給自己的著作起到增色添彩作用,因此校訂查核引文是書稿編校過程中不可缺少的重要環節。對書稿的編輯加工過程其實是一個雙向奔赴的提升和成長。對于出版物而言,要保證和提高圖書內容質量,編輯人員在對書稿進行編輯加工的過程中就要按所學習和掌握的方法及出版規范對書稿內容做處理,對內容的意識形態把關、對引文的正誤進行查核、對語句的順暢進行修改、對全書的體例進行統一,等等,這些工作對內容產品的質量提升具有決定性的作用,是非常重要的環節。這個過程同時要求編輯人員要有探索進取、鉆研業務的精神,要增強學習能力,主動學習、善于學習,時刻充電,才能不讓自己落伍,更好地適應市場和讀者閱讀需求,編出合格的出版物。
向書本學習,在實踐中學習,用持續的學習提升編輯自身的素質,以業務的提高成全圖書的高質量出版。這也是編輯工作的意義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