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必吉祥

摘要：本文通過對長命鎖淵源、演變等方面的分析，指出長命鎖是中國傳統吉祥文化的百科全書，并通過佛山市博物館所藏長命鎖造型與裝飾的研究，闡釋長命鎖造型本身就蘊含深意，其裝飾內容分為多個層次，并且是層層遞進的。

關鍵詞：長命鎖；吉祥文化；造型；裝飾內容

長命鎖起源于漢代的五色縷，五色縷本身即有著企盼健康、祈求長壽的豐富內涵，故五色縷又名長命縷，或稱長命索。鑒于“索”與“鎖”在古義、古音方面的相同之處及其被賦予的特殊寓意，“長命索”慢慢就演變成“長命鎖”[1]。戴秀梅在《由“索”到“鎖”——長命鎖起源探究》一文中也論證了“開鎖”原為“開索”，而“索”與“鎖”因音近造成訛誤，致使“開索”儀式中加入了真正的鎖具，促使長命縷演變為具有金屬特征的長命鎖[2]。

唐宋時期長命鎖的流傳范圍漸廣，現存這一時期的古畫、壁畫上人物佩戴的長命鎖就是明證。明清時期則是長命鎖的大發展時期，一方面佩戴長命鎖的民俗在全國范圍內趨同并且固定下來，另一方面手工技藝的進步也為長命鎖的發展提供了條件。材質上，以銀為主，金、銅、琺瑯、玉石、象牙乃至竹木，不一而足；造型上，使用最多的有鎖形、元寶形、如意形，此外還有鼎形、麒麟送子形、蝴蝶形等，琳瑯滿目；工藝上，鏨刻、鏤空、鎏金、燒藍等，花樣繁多。裝飾內容方面更是百花齊放，簡直就是中國傳統吉祥文化的百科全書。

所謂吉祥文化，是借用諧音或寓意來表達人們對吉祥如意的向往以及對美好生活的祝福。長命鎖作為在中華大地上歷經千年傳承與發展、遍布大江南北的民俗形式，其最初的本意是祈愿健康長壽、趨吉辟邪，后來發展到祈求功名利祿、和合美滿，長命鎖因此成為吉祥文化的重要載體之一。

佛山市博物館館藏逾千件長命鎖，其來源既有藏家捐贈，也有來自館方征集。其中，藏家捐贈部分，很多都是他們游歷全國收藏到的，盡管只是歷代遺存的滄海一粟，但這批藏品身上所蘊含的吉祥文化內容依然值得我們深入研究。

為此，本文從佛山市博物館館藏長命鎖的造型和裝飾兩方面內容來充分展示傳統吉祥文化的博大精深。

首先來看造型。長命鎖的造型多種多樣，其中以鎖形、元寶形、如意形最多，此外還有鼎形、麒麟送子形、蝴蝶形、八卦形等，這些造型無一不蘊含著濃厚的吉祥寓意。下面列舉幾種較有代表性的長命鎖造型。

鎖形（圖1）。中國的鎖具有悠久的歷史，距今5000多年前的仰韶文化遺址中就曾發現過早期的木質鎖。鎖有禁錮之意，如枷鎖；也有保護隱私之意，如門鎖、密碼鎖。長命鎖顯然取其保護孩童性命、避免早夭之意。

元寶形（圖2）。元寶一詞最早出現在南北朝時期，裴松之在《裴注三國志》中注引《益部耆舊傳》評三國名士任安曰：“揆其器量，國之元寶”[3]，喻不可多得的賢才。在唐宋年間，常用作錢幣的一種名稱，“元寶”二字前冠以年號、朝代等，鑄于幣面。至元代，稱金銀錢為“元寶”，成為財富的象征。不論是最初的賢才還是后來財富的象征，都完美契合了人們望子成龍、飛黃騰達的美好愿望，所以元寶形長命鎖當然極受歡迎。

如意形（圖3）。如意，寓意萬事順利、吉祥如意，由古代的撓癢工具發展而來，后來漸漸脫離了實用功能。因其吉祥的含義，向純粹陳設珍玩演化，以靈芝造型為主的如意更被賦予了吉祥驅邪的含義，漸漸地成了上層人物權力和財富的象征。而在明末時期，如意更因其特有的雅致，成為崇尚古風的文人墨客的文房玩賞物件。既能保護嬰兒長命百歲，又能萬事如意，如意形長命鎖的流行也就不難理解了。

麒麟送子形（圖4）。傳說孔子誕生之前，有麒麟吐玉書于其家院中，孔子作為偉大的思想家、政治家、教育家，被后世稱為“至圣先師”。所以麒麟送子意指圣明之世，麒麟送來的童子，長大后乃經世良材、輔國賢臣也。麒麟送子形長命鎖，已經不滿足于保護嬰兒長命百歲，而是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期望其長大后能成為棟梁之材。

長命鎖的造型本身就蘊含著豐富的吉祥寓意，其裝飾內容更是豐富。直接以文字出現的民間吉語自不必多說，象征祥瑞的龍、鳳、麒麟、鶴、喜鵲、蝙蝠、魚、鹿等動物；品性高潔的梅蘭竹菊、荷花、蓮花、松柏，外觀雍容華貴的牡丹，寓意多子多福的石榴、葡萄，象征長壽的桃子，諧音大吉大利的荔枝等植物，都是長命鎖上的常見裝飾；此外取材于歷史、神話傳說中的人物故事，以及戲劇故事中的片段，或表達人物的忠勇、仁孝，或表達對堅貞愛情的孜孜追求，凡此種種，只要是積極向上的、有吉祥意味的都能用于長命鎖的裝飾。在筆者看來，長命鎖上的裝飾內容應該是分層次的：

第一層次是祈求長命、健康、富貴，這也是長命鎖的“本來職能”。古代醫療衛生水平低下，加上戰亂災荒頻發，兒童能夠健康長大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因此長命、健康是第一訴求。“長命鎖”“長命富貴”這類文字簡單明了；另外，“百家鎖”“百家保鎖”“百家仝保”（圖5）等結合民間風俗的文字也非常多見，這是因為民間流傳嬰兒穿百家衣、吃百家飯才能健康長大，據說這樣孩子就可受到百家的庇護，免除災難。民俗學家胡樸安在《中華全國風俗志》中談到江西省風俗時有這樣的描述：“每逢小孩初生，為父母者，必有種種迷信，如湊百家鎖一事，尤為贛之通行品。”[4]

第二層次是“成才”。隋唐開創科舉制度，經過歷代的完善，成為此后千余年封建統治的政治基礎。這種制度瓦解了氏族世襲制度，“學而優則仕”，以科舉取士為重要的選拔人才途徑，吸收了不少寒門士子進入政權，鞏固了封建政權的統治基礎；對于個人來說，出身不再決定命運，“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科舉制度提供了社會流動的可能。反映在民俗上，“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社會上形成了一種勤奮讀書的風潮，“竇燕山，有義方，教五子，名俱揚”被傳為佳話。因而對嬰孩的祝福從祈求健康上升為祝愿“狀元及第”“一品當朝”“位列三公”“三元及第”（圖6）等，結合前文“麒麟送子”“鯉魚躍龍門”“五子登科”等裝飾題材都是這一類型。

第三層次是幸福人生。不論是健康還是成才，最終是為了整個人生能夠幸福美滿，所以這一類別所包含的內容五花八門，無所不包。也正是對福祿壽喜財的祝福、對忠孝仁義禮智信這些優秀品德的贊美，讓長命鎖成為吉祥文化的集大成者。“金玉滿堂”“祝三多保九如”“大吉祥”“龍鳳呈祥”“福祿壽喜”（圖7）等文字，天官賜福、福祿壽三星高照等紋飾應有盡有。

除以上所述三種層次的裝飾內容外，還有一種祝福百年好合、多子多福，這類祝福不適合用于嬰孩，這種題材的長命鎖應為新婚媳婦所佩戴[5]。常見的有“喜結良緣”“百年好合”“和合美滿”“百子千孫”等文字，象征白頭富貴的白頭翁、寓意百年好合的百合花、寓意和合美滿的和合二仙、成雙成對的鴛鴦等圖樣，還有取材于《鳳還巢》《西廂記》《梁祝》《白蛇傳》（圖8）等經典戲劇的愛情故事片段。

千百年來，通過生命歷程的經驗，經過千錘百煉、精雕細琢，人們把最重要、最美好的祝福凝固在長命鎖上。長命鎖上的每一個字、每一幅畫面都讓我們感受到中華民族民俗文化中對平安吉祥的追求和趨吉避兇的生存智慧。某種程度上，也正是有了這些優秀的傳統文化結晶，中華民族雖歷經磨難卻依然能夠屹立于世界優秀民族之林。

參考文獻：

[1]萬新華.生命的寄寓——長命鎖略談[J].尋根，2006（01）：72-82.

[2]戴秀敏.由“索”到“鎖”——長命鎖起源探究[J].懷化學院學報，2015，34（06）：12-15.

[3]鄒德金編.裴松之注·三國志[M].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2009.

[4]胡樸安.中華全國風俗志[M].上海：上海科學技術文獻出版社，2011.

[5]王金華.中國傳統銀飾：長命鎖[M].長沙：湖南美術出版社，2013.

作者簡介：

夏冬青（1983—），男，漢族，安徽廬江人。佛山市博物館館員，研究方向：陶瓷、雜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