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本介紹
唐代文學家李公佐創作的傳奇作品《謝小娥傳》講述了一個為父報仇的故事。謝小娥的父親和家人被盜匪殺害,謝小娥幸免于難,后在夢中得到關于兇手姓名的十二字謎語。李公佐以第一人稱的寫法,置身于作品中,為謝小娥解開謎題。之后,謝小娥憑借自己的機智與堅忍成功復仇。從現代科學的角度來看,謝小娥夢中破案能找到一定的科學依據,但唐代之后的公案小說,夢中斷案的橋段卻越來越多,越來越玄幻……
(一)
升州城遙遙在望,依稀可見瓦官寺那八十米高的升元閣,但今天的李大人似乎并不喜歡“升元閣”這個頗有彩頭的名號。官船悠悠掉了個頭,背朝升州,停泊在一處安靜的港灣,直到暮色降臨。
兩名玄衣侍從看似無聊地靠在船舷左右,面對著江面與星月,遠山與低樹。其實,他們正進行著一場激烈的“戰斗”。
“野曠天低樹,江清月近人!”國字臉的侍從緊皺眉頭,忍不住念出聲來。
“星垂平野闊,月涌大江流。”圓臉的侍從悠悠吟誦,輕松道,“我贏了!”
“可惡!”國字臉侍從憤憤地退出“雙人對戰”,“黃軒,要不我們聊聊這次的劇本吧!《謝小娥傳》到底是什么樣的故事啊?”
“作者李公佐不就在那坐著嗎?你直接去問他唄!”黃軒扮演的圓臉侍從朝艙內指了指。國字臉侍從——顏石同學順著所指方向望去,只見李公佐一襲青衣,端坐在船艙之中,面前的案幾上已經擺好了筆墨紙硯。
似乎感受到來自艙外的目光,李公佐抬起頭,示意他們走近。
“進劇情了!”黃軒和顏石對視一眼,急忙鉆進艙里,“大人,有何吩咐?”
“剛才聽到你們吟誦孟山人和杜工部的詩,看來你們平素‘偷學’了不少嘛。你們來幫我參謀參謀,這篇傳奇該怎么寫?我可不能讓白行簡那家伙后來居上!”李公佐苦惱地側了側身。黃軒和顏石這才發現,他面前的紙上一片空白。
“也就是說,坐船的這幾天,大人您一個字也沒寫唄!”顏石撇了撇嘴。
“無所觸動,又如何成傳奇。”李公佐嘆了口氣。
“也是,靈感不是憑空而來的。反正明天就到南京了,大人您不如逛逛名山古剎,搞不好會遇到什么精彩的故事呢!”黃軒小心翼翼地提示,“我覺得,瓦官寺就不錯……”
“也好。”李公佐如釋重負般地將筆擱在筆架上,示意黃軒和顏石離開。
“作者一個字都沒寫,劇情怎么展開啊?”才退出船艙,顏石就發現艙內熄了燈,甚至響起了輕微的呼嚕聲。
“明天去瓦官寺看看,搞不好能觸發后續劇情。”黃軒含著笑,一臉淡定。
“我就知道你看過原著!”顏石急忙扯住黃軒,涎著大方臉湊過去,“看在我這么愛學習的份上,和我說說唄。”
“劇情我們等一會再說。我總覺得,我們的造型有點奇怪,會不會是小藝同學的惡趣味設計啊?”
(二)
沿著瓦官寺的臺階拾級而上,黃軒和顏石左顧右盼,李公佐則一臉無精打采地往上走。
“你看看李大人,像不像周日作業還沒寫完,卻非要去爬山的你?”黃軒扭頭問顏石。
說話間,李公佐已經來到瓦官寺門前。他的朋友齊物和尚早已在此迎接,看見李公佐,第一句話就是:“李大人,你又寫不出故事了?”
“宦途漫漫,無心提筆。”李公佐嘆了口氣,有氣無力地朝寺內走去。
漫無目的地在寺院里逛了很久后,顏石終于忍不住拉住齊物和尚,問道:“大師,今天寺里就沒有什么特別的事嗎?”
“特別的事?沒有啊。”齊物和尚驚訝了一瞬,回答道。
“那……有沒有什么特別難的謎語,一直沒人能猜出來呢?”黃軒也忍不住問。
“這個可以有!”顏石急忙說道。
“這個真沒有。”齊物和尚淡定地回答,“兩位有什么話,不妨直說。”
“我聽說,上元縣妙果寺凈悟師太曾在江邊救了一個叫謝小娥的女子。她有一個十二字的謎語,至今無人能解,不知道有沒有這回事?”黃軒整理了一下思路。
“我并未聽說十二字的謎語,但謝小娥今日正巧在寺中。”齊物和尚贊許道,“此乃世間奇女子也!”
一直在發呆的李公佐湊了過來,好奇地問:“世間奇女子?可否一見?”
在齊物和尚的帶領下,一行人在寺院門口遇見了正準備離開的謝小娥。她一身男裝,背著一個簡單的包裹,步履匆匆,目光清澈。
“施主請留步。”齊物和尚朝謝小娥行禮,問道,“您行色匆匆,是有了關于兇手的新線索嗎?”
“還沒有。不過我已經攢夠路費,可以再次逆江而上,追查兇手了。”謝小娥向齊物和尚還了禮,“感謝大師給我在寺院當傭工的機會,后會有期。”
“這位李大人剛從江西來,也許能幫上忙。”齊物和尚挪了一個身位,把正聽得入神的李公佐讓了出來。
“呃,對!”李公佐連忙點頭,“事情的始末還請你說明。”
謝小娥遲疑了一下,還是講起了自己的經歷:她與家人在江上運貨經商,不料遭遇盜匪,家人全部被害,只有她受傷落江后被救起。現一直在找尋兇手。說到傷心處,謝小娥的眼中隱隱泛起淚花,但她仍站直身體,把知道的所有線索詳盡地描述出來。
“這是幾年前的案子了,謝小娥當時才十四歲,地點不詳,盜匪身份不詳……”李公佐捻著胡子,皺眉想了半天,突然轉頭問顏石和黃軒,“呃,圓、方,你們怎么看?”
“我就知道!”黃軒和顏石無奈地看看彼此的圓臉和方臉,一邊在心里痛罵某個不良機器人,一邊回答,“大人,我們建議,如此這般……”
(三)
眼前一片漆黑。謝小娥只覺得胸口劇烈地疼痛,左腳已經沒有了知覺。嗆了一口水后,她才發現自己正漂在江上,水中滿是血腥味!
謝小娥勉強仰起頭,朝前方望去。雖然只有一個輪廓,但她還是認出了自家的船,只是,這艘船此刻正在燃燒!
火光中,一張張猙獰的臉在船上往來。
“記住他們,記住他們的樣子……”一個遙遠的聲音從天外傳來。
“我記住了,我記住了。”謝小娥喃喃自語。
“仔細聽,仔細聽,你能聽到什么嗎?你能聽到什么嗎?”天外的聲音繼續響著。
“我在聽了,我在聽了……”謝小娥流著淚,閉上了眼睛。
“你聽不到水聲,也聽不到風聲。你的耳中,只有船上的人聲。仔細聽,仔細聽,告訴我,你聽到了什么?”
謝小娥咬緊了牙,閉緊了眼,試著不去聽水聲和風聲。船上的人聲慢慢變得清晰,她終于聽清楚了,那是她父親的聲音:“車中猴,門東草;禾中走,一日夫……”
謝小娥猛地醒過來。此刻,她正躺在瓦官寺的廂房中,黃軒把一個長長的吊墜從她眼前挪開。
“人的眼睛和耳朵從外界采集到的信號,其實遠遠多于人的大腦經過分析計算后輸出的結果。大多數信息,都會被大腦當成無用數據過濾掉。但這并不意味著這些信息沒有存儲下來,你的大腦可能只是忘了調用它們。催眠術能夠讓大腦想起這些信息,重新輸出。”黃軒收起催眠用的吊墜,信心滿滿地看向大家,“至于為什么輸出后變成兩個謎語,我覺得,可能是大腦的保護機制,讓她無法直接說出那兩個名字吧。”
然而,沒有人理他。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李公佐的身上。
此時的李大人,一掃寫不出故事的“咸魚”形象,全身上下都散發著智慧的光芒!
他干咳了兩聲,悠悠道:“車中猴,是一個‘申’字;門東草,是一個‘蘭’(蘭)字;禾中走,是穿田過的意思,還是一個‘申’字;一日夫,是一個‘春’字。所以,這個謎語的答案是‘申蘭’和‘申春’。”
“對,我想起來了,就是他們!”謝小娥瞬間淚流滿面。在冰冷的江面漂浮的記憶再次沖擊她的大腦,但最后回蕩在記憶里的,已經不是謎語,而是得意的匪徒在燃起的火光中,互相呼叫對方名字的聲音!
完成猜謎秀的李公佐得意地捻著胡子:“大功告成!”
“什么大功告成?兇手都還沒抓到呢!”黃軒和顏石瞪了李公佐一眼,齊物和尚也苦笑著搖了搖頭,拉了這個書呆子氣十足的朋友一把,示意他閉嘴。
“感謝大人的指點,為家人報仇是我這些年來唯一的目標,我該出發了。”謝小娥朝李公佐深施一禮,背上自己的包裹,毫不遲疑地轉身出門。
只是剛出去沒多久,一支三人隊伍就跟上了她。
“這么巧啊,我們李大人要去潯陽郡訪友,剛好同路!”圓臉侍從和方臉侍從一左一右,架著有些糾結又有些躍躍欲試的青衫官員趕上來。他們看著謝小娥,三張臉上透出隱約的關心。
(四)
這一天,潯陽郡的某處大宅子里熱鬧非凡。竹制的大門反復打開,不時有提著魚、肉、酒的訪客進進出出。當暮色降臨,院內已經擺上了酒席,通明的燈火映著那些正在吆五喝六的人。
“真是群魔亂舞啊。”隔壁宅子的二樓沒有亮燈,黃軒和顏石湊在窗前,觀察著對面院子的動靜,“看見謝小娥了嗎?”
“看見了,正在給申蘭倒酒呢。”顏石指了指院子的中央。那兒,申蘭正舉著酒碗,踩著凳子,對同伙們吆喝著什么。謝小娥一身男仆裝束,臉上堆著笑,不斷給申蘭和他的同伙倒酒。
夜色漸濃。火把的光已經有些暗淡了,院子里的匪徒醉得東倒西歪,不省人事。謝小娥推了推申春、申蘭,兩個人都沒有反應。她先把申春拖進屋里,反鎖上門,確認門打不開后,謝小娥的眼中終于泛起了淚光。她毫不遲疑地來到院子中央,對著醉倒的申蘭拔出了刀!
“我們已經到達戰場!”
“碾碎他們!”
下一刻,黃軒和顏石的身影也出現在院子里,與謝小娥站在一起!
隔壁宅子的二樓突然亮起了燈。一個穿著青衫的身影端坐在二樓窗前,案幾上筆墨紙硯一字排開。
他舔好了筆,蘸上了墨,開始奮筆疾書!
“這篇傳奇,就叫《謝小娥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