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無應答狀態

戚承運瞪大眼睛：“她沒有失敗？”

“沒錯。”韓璐答道：“她只是開出了一個概率極高的狀態——就是無應答狀態。”

“什么叫無應答狀態。”

“就是現在，我們人類根本沒有逆轉時間箭頭的技術，我們無法把貨物裝進船里送往過去，換言之，就是我們無法應答黑盒。這就是無應答狀態，即沒有人往黑盒里裝東西的狀態，從黑盒在我爺爺的第一次實驗中被關閉，到現在的三十九年里，都是無應答狀態，從現在往后退，除了個別的‘裝貨’狀態之外，黑盒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時間，都處在無應答狀態。

“無應答狀態，是開啟黑盒將面對的無數種可能性中的大概率事件；而非無應答狀態，也就是可以在黑盒中找到來自未來的禮物，是極小的小概率事件，除非未來有人無聊到每時每刻沒分沒秒都在重復應答。

“但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羅伊阿姨沒有失敗，她只是開出了一個大概率事件。

“之所以我的爺爺會成功，是因為他非常幸運，這是羅伊阿姨之前說的，但我覺得，也許這也和當時觀測的人數有關，雖然羅伊阿姨一直認為觀測人數只會在第一次開盒的過程中起到作用。

“但也許……

“如果大量觀測者皆希望黑盒里開出非無應答狀態，大概率事件就會變成小概率事件，而小概率事件卻會膨脹為大概率事件。

“如果是這樣，我爺爺能第一次開盒就開出小概率事件就不是因為幸運，而是因為他陰差陽錯地把小概率事件變成了大概率事件。”

戚承運聽得吃驚不已：“在薛定諤的理論中，是觀測者的觀測將確定貓最后的生與死，觀測者的意愿難道還能影響結果、改變概率？”

“遇事不決，量子力學。”

戚承運皺起眉頭，似乎在思考韓璐這句話的意思。

韓璐從忙碌中抬起頭，直起纖細的腰身，看著男人呆傻的樣子卻哈哈大笑起來：“你以為我在回答你的問題嗎？哈哈哈，那句話的意思是我也不知道。你的說法也正是羅伊阿姨的想法，我說了我只是猜測。好了，我成功了，這艘‘船’應該可以用了，系統已經啟動，來，勞動力，你去把黑盒關上。”

戚承運被韓璐說得也有了興趣，聞言跑上前去，緩緩將黑盒關閉。

然后等待一分鐘。

韓璐屏息凝神，顯得格外緊張。

不知道為什么，戚承運也跟著緊張起來。

像是察覺到什么，韓璐突然開口：“你知道為什么要以量子糾纏狀態做坐標嗎？”

戚承運扭頭看向她，眼睛里寫著的分明是不知道。

韓璐笑了笑：“其實，黑盒計劃最重要的是黑盒也不是黑盒，黑盒只是容器，那個量子糾纏狀態的坐標才是關鍵。”

“這是什么意思？”

“你應該知道，以我們的技術，根本沒有溝通未來的能力，黑盒計劃，與其說是逆轉時間之箭，倒不如說是守株待兔，等著有能力實現時間技術的未來的人類發現黑盒，并向黑盒里裝入禮物送回來，黑盒的特殊結構和我爺爺的直播，就是為了打響名頭，讓黑盒能夠流傳到那么久遠的未來，否則，未來的人們都不知道黑盒是什么東西，怎么可能回應我們？”

戚承運若有所思：“原來如此，看起來是主角的黑盒其實只是為了保存里面的坐標嗎？”

“沒錯，坐標是我們溝通未來的關鍵，你應該知道，只要跑得比光還快，其實就能回到過去或未來，但這一點幾乎不可能實現，目前我們所掌握的技術中，唯一可以超越光速的東西，就是量子糾纏技術，理論上，通過量子糾纏技術的通訊，我們甚至可以實現跨光年實時通話與數據交互，而且幾乎不會丟包。”

戚承運深吸一口氣：“量子糾纏技術，我大概了解一些，就是兩個相互糾纏的粒子，無論相隔多遠，一旦其中一個粒子的狀態被確定，另一個粒子的狀態也能瞬間被確定——可據我了解，量子糾纏用于通信能不能實現都尚未可知，李玉成教授花了一輩子也沒能找到任何突破口，更何況是……”

“所以這叫守株待兔。”韓璐坐直身軀，說得自己興奮起來，姣好的面孔上浮現出一抹迷人的潮紅，“我們不需要用它實現通訊，它只是一個坐標，也是我們唯一可以拿來當作時間之河里的坐標的東西……等等，現在幾分鐘了。”

戚承運本能地看向手表，時間不知不覺已從年三十跳到了大年初一。

“早就過一分鐘了。”

“糟了！快來快來，開盒開盒！”

棺槨般的黑盒被戚承運和韓璐合力推開。

黑黢黢的黑盒內部空空蕩蕩。

什么也沒有。

這仍然是一次無應答狀態。

戚承運有些不安地看向身邊的女人。

可他在女人的眼睛里沒有看見任何挫敗的神情，只有希望的光。

女人的臉頰微微泛紅，注意到戚承運擔憂的目光，笑著答道：“不必擔心，我說過無應答是大概率事件，黑盒計劃是注定成功的項目——從我爺爺第一次開盒成功迎來那捧焦土的時候，這個實驗本身就已經成功了。”

戚承運意識到，這次失敗并不能讓韓璐放棄黑盒計劃。

而這注定將是一場漫長的接力長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