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韻說唱”，給生活加“典”“料”

已于2021年1月1日正式施行的《民法典》，作為中華人民共和國歷史上第一部以“法典”命名的法律，作為習近平法治思想的鮮明體現，作為新時代的權利宣言和社會生活的“百科全書”，是一部固根本、穩預期、利長遠的基礎性法律。《民法典》通過對民事權益的類型化，完成了對民事主體私權益的系統構建，為國家治理現代化完善了私權體系，有力體現了黨和國家維護人民合法權益的強大決心。

“天下之事，不難于立法，而難于法之必行。”如何讓乍看上去凜然抽象的法條飛入尋常百姓家，真正起到自身應有的作用，是值得深入思考的問題。貴州省曲協與貴州省司法廳開展合作，在抖音號“黔微普法”陸續推出《<民法典>來了》系列短視頻，用“短、平、快”的曲藝藝術闡釋老百姓身邊的故事，在潤物細無聲中為法條釋義，為老百姓的生活有“典”有“味”提供了相當助力。為此，我們采訪了貴州省曲協秘書長梁正幫，請他詳細介紹《<民法典>來了》的誕生過程和影響，以期為廣大讀者提供一個了解曲藝工作者為圍繞中心、服務大局付出努力、做出成果的窗口。

《曲藝》：梁秘書長您好，感謝您接受我們的采訪。我們注意到，咱們貴州省曲協與貴州省司法廳合作，從2020年7月16日開始在“黔微普法”抖音號上推出《<民法典>來了》，截至2022年6月13日已經更新172集，累計播放量達到了166萬，為《民法典》的普及作出了必要的貢獻。想請您簡單談談這個系列短視頻的源起。

梁正幫：感謝咱們自家人的關注。其實說到《<民法典>來了》的誕生過程，可以用咱們相聲組織包袱的8個字來形容，“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說“情理之中”，首先是因為《民法典》的編纂和施行，是國家的一件大事和要事，而圍繞中心、服務大局是我們曲藝界一以貫之的傳統。遠的不談，就拿從2020年年初開始的新冠肺炎疫情來說。在疫情驟起的時候，廣大曲藝家和曲藝工作者第一時間積極響應中國曲協的號召，以藝戰“疫”，為普及科學知識、對沖流言蜚語、提振群眾信心做了自己應該做的。所以制作并宣介《<民法典>來了》，可以說就是我們的一種本能反應——我們就應該發揮出曲藝藝術“短、平、快”的優勢，自覺擔負起宣傳尖兵和排頭兵的作用。其次是我們的曲藝本來就是最接地氣的藝術形式，要深入生活更要反映生活，憂愁著老百姓的憂愁，歡樂著老百姓的歡樂。而《民法典》7編、1260條，內容囊括主體制度、物權制度、合同制度、侵權制度、婚姻家庭制度等，都是與咱們老百姓日常生活息息相關的。所以要讓老百姓懂法、用法、依賴法，這就是我們創作表演的一個根基。

《民法典》于2021年1月1日正式實施后，相關的普法工作也隨即展開，貴州省司法廳也在考慮，并集思廣益，尋求更好的普法辦法。而巧合的是，司法廳的兩位工作人員，正好也是我們協會的會員，就想著是不是可以用我們曲藝的形式來進行《民法典》的普法工作，可以說他們兩位就是“意料之外”的源頭。他們把自己的想法報送上去后，相關的領導也挺感興趣。但為了慎重起見，他們還是先跟我們進行了一個前期的對接，主要是加深對貴州省曲協的了解，并對我們的創演能力進行一個評估。而正是咱們前邊談到的，圍繞中心、服務大局是曲藝界的傳統，就體量來說，盡管我們貴州省曲協在全國曲協系統中算是個小兄弟，但有一分光就發一分熱，包括抗擊新冠肺炎疫情在內，我們也做了大量的工作，取得了一定的效果，也積累了一定的經驗，具備創作類型作品的能力。所以在經過詳盡周全的交流后，我們基本達成了共識，要在《民法典》普及宣傳方面展開合作。

《曲藝》：總的來說，進行《民法典》宣傳，給老百姓的生活加“典”“料”，是貴州省司法廳和貴州省曲協的一個共識。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這項工作是如何開展的呢？

梁正幫：在我看來，設想和構想是兩個有分別但又相互聯系的概念，前者是一個框架，后者則在很大程度上是一張藍圖，是一種想法從紙面落到地面的重要保證之一。與貴州省司法廳達成合作意向以后，設想是有了，但如何生發構想并讓其變為現實，仍然是我們亟待解決的問題。

曲藝是宣傳的核心要素，這個毋庸置疑。而曲藝藝術的方言性和地域性特征也決定了，我們所使用的曲藝曲種應該是當地群眾喜聞樂見的，或者說是在全國范圍具有較大影響力的，這樣才能讓普法宣傳在基層更有黏性。在我看來，曲藝發展到今天，實際上是有著藝術品和宣傳品這彼此聯系但又各有側重的兩個屬性的。如果在某一階段我們更重視前者，那就需要充分展現曲藝藝術的相關藝術特征，比如讓群眾領略不同地域不同風味的曲種，在差異化中感受曲藝之美。但如果我們更重視后者，那就應該做到因地制宜。鄉音鄉韻鄉情，用當地曲種說唱普法，進行宣傳，可能就會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所以在曲種選擇方面，我們有一些考量和甄選。

而要做宣傳，我們就不能不重視媒介的作用，評估作品能適應什么樣的媒介并發揮出什么樣的作用。根據《民法典》的法條，創作一些傳統的作品，比如相聲，捧逗雙方往那里一站，你有來言我有去語，這樣肯定可以。但我還是覺得，這實際上還是忽視了媒介的作用。

每一種新技術都會創造一種新環境，并且包裹和包容老的環境，同時對我們的審美意象和娛樂喜好產生一定的影響。我們現在都在談碎片化，認為它可能讓藝術變得支離破碎。但不論我們如何看待碎片化和其載體，各種短視頻平臺確實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老百姓的娛樂習慣。以前我們守著收音機等著聽評書，現在可能就是人手一部手機，不停地刷刷刷。而就宣傳而言，我們就應該適度適應這種“刷刷刷”，適當改變曲藝藝術的表現形式，讓曲藝能“立”起來，用短視頻的方式表現，以期獲得更多的關注。

《曲藝》：如您所言，這種適應應該是適度的。那您認為這種適度具體應該是什么樣子的？

梁正幫：這種適度的一個核心應該是要尋找一個曲藝和短視頻宣傳的“公約數”和“平衡點”。實際上，不論是哪種曲種，文本或者腳本都是一個基礎，多數包袱、扣子等都是由此而來。但同時，我們曲藝的文本、腳本也具有成為視頻臺本的潛力，所以我們在著手打造這個系列的時候，就定下了這么一個基調，文本要有適應性，可以用短視頻的方式呈現，在必要的時候，也可以用傳統的方式表演。這也是保證創作力量不浪費的一種方法。

《曲藝》：表現方式要適度，內容也應該適度，特別是在宣傳《民法典》法條的時候更是如此，這方面的適度您是如何把握的呢？

梁正幫：如您所言，確實如此。法律是神圣的、嚴肅的。現在我們盡可能要用輕松的、愉快的形式去助力釋法，那就必然要適度。

首先要保證對相關法條解釋的準確度。所以在相關的創作中，司法廳的領導干部和相關領域的律師也是深度參與的。在準備撰寫腳本的時候，我們就要請他們對法條釋義進行把關，確保沒有走樣，沒有變形。而在拍攝完畢后，我們還要請他們通覽視頻，確保表演沒有歧義，不會給受眾帶來其他不好的或者不必要的聯想。

其次是要保證作品要有活躍度。保證釋法的準確度，并不意味著我們要把視頻做成嚴肅的宣傳文件或者工作報告，那無疑是與我們的初衷背道而馳。打個不太恰當的比方，我們要在“螺螄殼”里做個“水陸俱全”的“道場”，讓相關的作品既有釋法的準確性，也有曲藝特有的活躍度。為此，我們組織了一個頗具規模的創作團隊。我們本省老中青三代的30多位曲藝家和曲藝工作者，還有一些戲劇、影視方面的老師，都深度參與了創作。這項工作的公益性其實很強，帶給大家的實際收益極為有限。但老師們毫不在乎，全力支持，有的甚至是隨叫隨到，力求作品在各個方面都能立得住，經得起觀眾的檢驗。用其中一位的話來說，“可能這是我們創作的一小步，但有可能助力普法工作向前邁進一大步，這是好事。”

《曲藝》：一部《民法典》有1260條法條，在具體創作中貴州省曲協是如何選擇并進行有針對性創作的呢？

梁正幫：很遺憾，受限于創作演出團隊的實際規模和能力，我們不可能一一對應，對這1260條法條都進行有針對性地曲藝化釋法。所以選擇就成了我們的一個重點，為此，我們特地確立一個內容的3個適用性。

首先是普遍的生活適用性。藝術源于生活但高于生活，而我們就是蕓蕓眾生的一份子，我們就時時刻刻在創造生活或者適應生活，所以我們的生活就具有創、編、演的潛力。生活從來都不是一帆風順的，街頭巷尾經常有家長里短的矛盾或者這樣那樣的問題，有的似乎微不足道，但確確實實不合理甚至不合法，我們想要解決，可能總會有種面對空氣的無力感。所以，我們就要給這種無力感找一個發力的“支點”。比如第17集《漏了怎么辦》，開頭4個場景，4樓住戶在家游泳，3樓住戶洗澡方便，2樓住戶打著傘看電視，1樓住戶接一段電線，結果觸電。原因無他，就是樓外下大雨，樓內下小雨。面對業主們“漏了怎么辦”的共同呼聲，說唱響起。

來來來，翻開《民法典》第二百八十一條，保持節奏，預備，起！

看起來好累，

你應該都學會，

處事尺度把握好，

才能從容進退。

房子頂頂破，

是哪個的錯，

維修基金該用就用，

不要緊到磕（放）。

說到維修基金，

屬業主自籌，

業主共有收支公開，

用于修繕民樓。

咋個使用嘞？

共有部分有損壞，

業主共商最實在，

緊急情況業委會，

可以替你表態。

當然！

法律條款嚴謹，

說唱只能提醒，

給你一本《民法典》，

你慢慢去品。

視頻最末，放出相應的法條作為“底”，同時保證了視頻的完整性和說服力。我想，如果我們的觀眾也遇到類似的問題，可能就找到解決的方法了。

其次是真實的新聞適用性。當今社會是一個信息化的社會，每天都有海量的信息涌出，其中不乏讓我們發指的。比如前段時間有一條某咖啡店驅逐在其門前吃盒飯民警的新聞，就很令人上頭。經營者的做法，其實已經對民警的人格權造成了侵害。更可慮的是，我們不能保證自己以后不會碰上類似的事情。所以我們有的放矢，制作了一期《我不是大款》，為大家提供一定的“預警”。

“你有何貴干？”

“我進去吃飯。”

“濟公都比你穿得好，

請你外面站。”

“你作為服務員，

不該只看錢，

我從來不吃霸王餐，

從來不討嫌。”

“不管不管就不管，

你往一邊閃。

你該回家喝酸湯，

不要裝大款。”

“哎，做人太膚淺，

絕對走不遠，

人格權受法律保護，

學哈《民法典》。”

再次就是合理的時間適用性。因為是以短視頻的方式呈現，相關作品必須嚴格控制時長。我們的作品，一般時長在1分30秒左右，形式基本上是“模擬場景+說唱釋法+相關法條”。這樣首先保證了內容的層次感，確保老百姓能有看下去的想法；其次是能收束內容，保證視頻內核能精確指向相關的法條；最后就是保證在單位時間內的受眾關注度。

《曲藝》：作出了這么多探索，付出了這么多努力，那《<民法典>來了》這部系列短視頻的效果如何呢？

梁正幫：咱們不能“王婆賣瓜，自賣自夸”，但效果的確是肉眼能看見的。

首先是傳播層面。據我們初步統計，截至6月13日，已經有人民網、新華網、法制網、新浪、騰訊、多彩貴州網、今日頭條、一點資訊等主流新媒體和門戶媒體平臺轉發或者報道《<民法典>來了》。此外，《<民法典>來了》在“學習強國”“看法治”欄目上的累計閱讀量已達559663人次，點贊數為16225人次，在微信平臺的累計閱讀量為200余萬人次，在抖音平臺也有30余萬的點贊。

其次是實際影響層面。我舉兩個例子，一是在第34集《車位我來租》推出后，我有個朋友專門打電話問我，說你們這短視頻的內容真實嗎，確實是《民法典》法律規定的嗎？我給了他肯定回答后，他非常高興：“我們小區的車位，業主都還沒選，就被不知道哪里的車輛全占完了，弄得我不時都要為車停在哪里發愁。這下好了，我們業主委員會再跟物業談這個問題，就有依據了！”二是我們這個系列短視頻傳播開后，貴陽市觀山湖區金華園街道金府社區居民委員會就主動聯系我們，詢問能不能采取有效方法，在豐富居民文化生活的同時，助推社區各項服務工作高質量開展。我們當然樂意，所以就和金府社區達成了一個合作協議，我們提供法律宣傳、文化教育類藝術作品視頻，用于社區大屏展播，豐富社區文化生活；金府社區則酌情免費為我們提供相關活動場地，助力開展藝術活動。《<民法典>來了》就成了我們的“拳頭”產品。每到下午6：00左右，上班族也下班了，孩子們也放學了，該鍛煉身體的也下樓了，社區大屏也開始播放我們的視頻。或許就是隨便的一眼，或許就是駐足的一瞬，我們講述的某些東西就會留存在居民心中，可能就會給他們日后的生活提供一定的便利，這就是我們的初衷，也是我們制作的這個視頻想要獲得的效果。

《曲藝》：這種效果本質上就是咱們曲藝社會效益的一種表現方式。那通過制作、推廣《<民法典>來了》，您覺得您最大的收益是什么？

梁正幫：首先是不容易。現在短視頻平臺上的內容太多了，有些乍看上去就是“作坊出產”，應該很容易。但真要上手去做，我們才真正體會到個中的難處。故事排設、選景、結構處理，這些細節可能都需要我們重新學習、重新思考。現在我們曲藝界對“線上”的思考越來越多，嘗試也越來越多，但我還是想說，曲藝“上網”，絕不僅僅是把作品原封不動搬上去那么簡單，這是一個立體的工程，可能還需要我們不斷學習。

其次是我們作品的社會效益。我覺得，我們作品的社會效益必須能讓老百姓看得見、摸得著。比如對《民法典》的宣傳，就能讓大家對其中的法條有認識、有了解，就像您說的，給生活加“典”“料”，讓“有法可依”實實在在。我們的曲藝是最接地氣的藝術形式，那我們就要讓作品扎根土壤，吸取養料，再放出清新的氧氣，讓老百姓能確確實實呼吸到，這樣的循環才是正向的循環，才是有社會效益的循環。

（受訪人：貴州省曲協秘書長）（責任編輯/馬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