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者如是，怎一個趣字了得

“師者，所以傳道受業解惑也。”中國歷史上不乏名師、嚴師，高尚的品格、嚴謹的態度、廣博的學識，往往是他們留給世人的印象。殊不知，這些嚴師名師不僅可敬可畏，因其“趣味”也很可親可愛呢。

一位學識淵博的師者和稚嫩的孩童相遇會發生什么？是師者教導孩童要如何如何，還是師者拜孩童為師？一般人都以為是前者，可總有例外。孔子周游列國時，在去晉國的路上，遇見一個七歲的小孩攔路，小孩說要他回答兩個問題才讓路。小孩問：“鵝的叫聲為什么大？”孔子答：“鵝的脖子長，所以叫聲大。”小孩又問：“青蛙的脖子很短，為什么叫聲也很大呢？”孔子無言以對。

可以想象，孔子被小孩問蒙的表情。換作別人被問住，說不定會生氣，罵小孩不禮貌，提問刁鉆啥的。但孔子從疑惑、驚訝轉為淡定，慚愧地對身邊的學生說：我不如他，他可以做我的老師啊！此言一出，孔子既展示了溫和謙虛的君子形象，又借此給學生們上了一課。

好的老師就是這樣，和學生相處亦師亦友，教育學生嚴慈相濟。沈從文在西南聯大任教講《中國小說史》時，有些資料因戰亂不易找到，他就自己抄好再發給學生。他給學生的習作批注有時候比原作還要長。對學生極其上心的沈老師，自然有不少“粉絲”。汪曾祺既是他的超級“迷弟”，也是得意高足。汪曾祺說，當年就是看了沈老師的作品后，便決心報考西南聯大。學習期間，沈老師和汪曾祺讀書寫作、游玩散心，不亦樂乎。沈從文常向別人夸贊寫作很好的汪曾祺，鼓勵并幫助他發表文章，還說他的文章將來會在自己之上。

1943年，汪曾祺從西南聯大肄業。之后輾轉幾年，生活困苦，心生頹廢，給沈從文寫信說想自殺。溫和友善的沈從文一反常態，回信罵他：“為了一時的困難，就這樣哭哭啼啼，甚至想到自殺，真沒出息！你手中有支筆，怕什么！”一句“你手中有支筆，怕什么！”點亮了汪曾祺晦暗的內心，他重新燃起希望。之后，沈從文托朋友給汪曾祺找工作。

沈從文罵愛徒那是狠狠地罵，幫也是狠狠地幫。罵，是嚴師對愛徒墮落之態的批評，更有恨鐵不成鋼之意;幫，是老師對學生的支持與幫扶，可見師者仁心。這一罵一幫，促使汪曾祺振作起來。后來，汪曾祺被下放改造，沈從文也通過書信不斷鼓勵，要他堅持寫下去。可以說，正是有了沈從文的引導和鼓勵，才有了汪曾祺的筆耕不輟，而這份惺惺相惜的師生情也為人們稱道。

沈從文所在的民國時期，正逢國家和民族救亡圖存、鼎故革新之際，一大批有識之士和學術大家立志報國、獻身教育事業，一開民主進步、開放革新的時代潮流。這其中，一些頗有建樹的民國校長的妙語言說，仍穿越時空，閃耀教書育人的智慧光芒。比如現在我們熟悉的校長“訓話”，就曾被校長自己打斷。竺可楨任浙江大學校長時，在一次聯歡會上，有人請他“訓話”，他說：“訓字從言從川，是信口開河也，我不訓話。”天哪，要是這樣的校長放在今天的學校，會多么受歡迎。

名師趣事多，見師道風骨。古有循循善誘、因材施教的教育先賢孔子，主張親知聞知說知的墨子，今有用四顆糖果教育學生的陶行知、提倡兼容并包的蔡元培等，他們都體現了察人心性、傳道授業、引人向善的師者之道。師者留下的教育故事里，蘊含著獨特的思想趣味，向我們展示了一個妙趣橫生的人文世界。師者如是，怎一個趣字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