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世祖出獵圖》

蒙古人的花式狩獵

元代人陳孚的詩集《明安驛道中》中有這樣幾句詩：“貂鼠紅袍金盤陀，仰天一箭雙天鵝。雕弓放下笑歸去，急鼓數聲鳴駱駝。”詩文描述的內容與臺北故宮博物院所藏《元世祖出獵圖》展現的場景十分相似。《元世祖出獵圖》為元代畫家劉貫道的作品，展現了十分豐富的狩獵細節，其中包括獵手射雁、騎士臂鷹、馬負文豹、攜行細犬等，無不蘊含著草原地區歷史悠久的游獵文化。

《元世祖出獵圖》，畫面的C位當然是元世祖和他的察必皇后。元世祖就是歷史上大名鼎鼎的忽必烈，成吉思汗之孫，是一位杰出的政治家和軍事家。公元1271年，忽必烈建立元朝，稱為“開國皇帝”，定都大都（今北京）;公元1279年，統一全國。

畫面中的元世祖和察必皇后并肩騎于馬上，兩人都穿著白色外袍，在眾多侍從中尤為醒目，顯示了“蒙古尚白”的特點。尚白，指的是對白色的喜愛和崇尚。如皇帝騎白馬，住白色蒙古包;佛教儀式時，皇帝寶座上撐起白色華蓋;狩獵時的猛禽海東青以羽毛純白者為上品等等。元世祖與察必皇后身著白袍，一望便知在眾人中身份最為高貴。

仔細觀察畫面左上角，展示的是“獵手射雁”這一場景：正在彎弓射雁的少年吸引著所有人的注意力。只見他身著綠色海青衣，胸前繡有金色云龍紋樣，左手持弓，右手引箭。包括元世祖忽必烈在內的所有人，全都斂聲屏氣，將目光凝聚于箭矢離弦的剎那，期待弓響禽落，將獵物收入囊中。

這位英姿颯爽的少年極有可能是禁衛軍“怯薛”的一員。“怯薛”承擔著保證皇帝出行安全等職責，最早由成吉思汗從貴族官吏子弟中選拔，由百人的貼身護衛發展為萬人的勇猛禁衛軍。元代張憲曾在《怯薛行》中贊嘆該衛隊的勇武：“怯薛兒郎年十八，手中弓箭無虛發。”

畫面左下方展現了“騎士臂鷹”的場景：一位身穿藍色窄袖袍的隨從，右臂上架著一只白色獵鷹，這就是遼金元時期備受珍視的猛禽海東青。用海東青去捕獵天鵝等禽鳥，是游牧民族常見的狩獵方式。這只海東青通體雪白，長有黑喙，頂部佩有紅纓裝飾，彰顯名貴。再看旁邊身著綠色外衫、背朝觀者的隨從，右臂上也架著一只海東青。他騎乘的馬匹上還堆放著大雁、天鵝，是這次狩獵收獲的戰利品。

畫面最下方可以看到一名騎者，他背后的馬背上蹲踞著一只獵豹，這里表現的是“馬負文豹”的場景。這位騎者禿頂，蓄著黃色絡腮胡子，很可能來自中亞或者西亞地區。豹子的行動被嚴格控制，口部被皮索套住，一條帶子通過兩腋結于背部，繩索牢牢地握在騎士手中。獵豹為兇猛的野獸，馴養需要從小進行，長大后很難再聽從他人指揮，所以這位訓豹師可能與獵豹一同入貢大都，在內廷供奉。

除了海東青和獵豹，畫面右上方還有一條瘦骨嶙峋的小犬，看似和畫中體型壯碩的蒙古人氣場不合。實際上，犬也不可貌相，這種犬名叫細犬，是中國古老的狩獵犬種，細腰、細腿、尖嘴，體態呈流線型，奔跑速度極快。它們生活在蒙古草原上，是人們在打獵時的最佳幫手。

馬背打天下，巡幸固江山

畫面中，元世祖忽必烈頭戴貂冠，外穿裘皮，內襯紅袍，袍上繡有金色龍紋，腳蹬皮靴，端坐馬上。他身后的察必皇后面色溫柔，與元世祖偉岸的身姿形成鮮明對比。這是一張生動有趣的“旅游紀念照”。

元王朝政府實行兩都制，設立上都和大都。上都，也稱為上京或夏都，位于開平;大都，也稱為冬都，位于燕京。每年三四月至八九月，皇帝和部分朝廷官員由大都到上都辦理朝政，秋涼以后再回到大都理政，每年往返一次。之所以實行兩都巡幸制度，一方面是蒙古作為北方游牧民族，多少受先前遼代的四時捺缽制度以及金代的巡幸制度影響;另一方面由于元朝政治中心的南移，更接近蒙古本土的上都能夠加強與漠北宗王貴族的聯系，位于漠南漢地的大都更便于對中原地區的運作管理。

《元世祖出獵圖》所描繪的場景——黃沙浩渺、朔漠無垠，應該并非短期狩獵或者戰爭途中，大都附近也不具備這樣的環境，極有可能是兩都巡幸期間舉行的游獵活動。

視線

觀復貓

觀復貓版《元世祖出獵圖》

細犬，中國古老的狩獵犬種，體態纖細矯健，奔跑速度極快。

海東青，一種兇猛的獵鷹，能捕獵天鵝等禽鳥，是游牧民族的狩獵好幫手。海東青以通體純白色羽毛者為上品。

細犬

海東青

馬鐙出現得比較晚，是中國人的發明。現存最早的文物證據，是出土的西晉永寧二年（302年）的馬鐙。最早的馬鐙是單馬鐙，只為上馬而用，只有馬左邊有，右邊沒有，后來才發展成雙馬鐙。西方人管馬鐙叫“中國靴”。所有的科技發展，首先會運用于軍事，馬鐙其實也屬于軍事發明。馬鐙的出現使騎兵上身的力量能夠釋放出來，在馬上直接就可以打仗了。

這只馬鐙是遼代的，有千年歷史。馬鐙表面鎏金，踩蹬部位為圓形，底部有如意云氣紋，精美華麗。這是一件禮儀馬鐙，是皇家檢閱軍隊時用的，不用于打仗。

銅鎏金馬鐙

遼代·觀復博物館藏

金鑲綠松石三葉形耳飾（對）

元代·觀復博物館藏

這對三葉形的金鑲綠松石耳飾，為鄂爾多斯地區蒙元時期的北方游牧民族的作品，樣式非常新穎。兩個耳環均呈S形，主要裝飾部分與光素耳環彎鉤焊接，以一根金線串聯，簡潔利落。三個小金圓片層疊結連，旨在模仿一種原產于中國中原的植物“打碗碗花”。花朵上方鑲嵌兩顆一大一小色澤不同的綠松石，饒有趣味。花朵下邊用金絲打卷，此為元代耳環較流行的做法。

這是一個蓮池鴛鴦紋形金吊墜。鴛鴦在荷花池中出雙入對，顧盼戲游，常比喻夫妻和睦，相親相愛。

此吊墜鏨刻了一上一下兩只鴛鴦，兩首相對，均做展翅狀，似有竊竊私語的神態。吊墜中心為一片半開半合的荷葉，工匠將葉片的陰陽相背表現了出來，與中國傳統文化中善用平面表達方式不同，可見當時人們對大自然的觀察與總結。荷葉兩側各鏨刻一朵盛開的蓮花，同根而生，取“并蒂蓮花”的美好寓意。吊墜外圍鏨刻出細如米珠大小的圓珠，形成內外兩層花瓣形邊框。

蓮池鴛鴦紋花形金吊墜

金—元·觀復博物館藏

（本欄目內容選自《中國古畫有玄機》，由中信出版社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