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民歌《桃花紅杏花白》作品分析
——鄧映易先生譯配作品系列研究

李 仙

（山西應用科技學院 山西 太原 030006）

一、歌曲創作背景

山西民歌以歌唱歷史人物或歷史傳說故事為主，是一種非常古老的傳統民間藝術形式。相傳于堯天舜日之時就已有傳錄，例如《擊壤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鑿井而飲，耕田而食，帝力于我何有哉”；《南風歌》：“南風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慍兮！南風之時兮，可以阜吾民之財兮！”《詩三百》中所收集的《魏風》《唐風》共十九篇，大部分都采自山西，由此可見，山西這個古老而神奇的寶地為我國民間歌唱藝術的發展提供了良好的生長環境。山西共有一百多個縣，幾乎每個縣都有自身獨特的民歌文化，比如晉東南壺關、晉城、陽城、沁水一帶的民歌，調式古樸；晉北河曲、保德、偏關的民歌，高亢遼闊，有塞上高原特有的雄渾憨直；晉南的民歌感情熱烈；晉中祁縣、太谷、壽陽、太原地區的民歌，靈活自由且富于變化。山西各地民歌品種繁多，我們大致可將其歸納為山歌、號子、小調、套曲四大類。山西省地處華北西部，地勢東北高、西南低，黃土高原是其典型的地貌特征。俗話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生在這樣的地理環境中，粗獷、豪放也就成為山西人的性格特點，這也就形成了山西民歌別具一格的藝術風格。歌曲曲調優美流暢、歌詞朗朗上口、旋律高低起伏大、情感表達濃烈深厚，更重要的是易于模仿與演唱。

《桃花紅杏花白》就是這樣一首具有顯著山西民歌特色的歌曲，其素材來源于普通民間生活。《桃花紅杏花白》原名《劉梅躲婚》，講述了一位名叫劉梅的女子年僅十八歲卻被逼嫁給一個老頭，最終選擇躲婚的故事，因此這首歌曲基本以“哭唱”為主。《桃花紅杏花白》保留了《劉梅躲婚》中的第一段歌詞，再以即興手法進行填詞，逐漸演變為如今我們耳熟能詳的版本，而歌曲的演唱方式也不僅僅是“哭唱”，除了表達對現實生活的無可奈何外，也漸漸用來表達對美好生活的向往之情。在20 世紀50 年代，這首《桃花紅杏花白》由著名左權民歌歌手劉改魚老師首唱，并將其帶到北京，讓這首山西左權民歌成為舉國傳唱的經典作品，左權民歌也因此被更多人所熟知。

合唱版本的《桃花紅杏花白》沿用了后來經典的獨唱版本，歌詞不變，在獨唱的基礎上進行四部和聲創作，讓這首作品同樣成為經典的民歌合唱作品。合唱版本《桃花紅杏花白》的創作提升了民族音樂發展的高度，通過四部和聲的創作將極具地方風格的傳統民歌與西方的和聲規則相結合，使這部作品無論在和聲的編創還是歌曲的創作動機上都具有極大的研究價值。值得一提的是，鄧映易先生在20 世紀60 年代將這部作品譯配為英文版本，進一步擴大了這部作品的受眾群體，展示出鄧映易先生極強的歌曲譯配能力，并且為當時山西民間歌舞的傳播作出了突出貢獻。

二、《桃花紅杏花白》中英文歌詞對比研究

歌曲《桃花紅杏花白》流傳至今已成為經典的山西民歌代表作。隨著時代的變化，人們通過改編、創編等方式在原本的歌詞基礎上進行二度創作，其中蘊含的真情實感既繼承了山西左權民歌濃郁的地域特點，又包含著新時代所展現出的藝術表現力。本文中，筆者以《山西民間歌舞〈黃河兒女情〉——英漢對照歌曲集》（1989 年11 月第一版）中的合唱作品《桃花紅杏花白》為例，對其中的英文歌詞以及鄧映易先生的歌曲譯配手法進行簡要分析。

“桃花來你就紅來，杏花來你就白，爬山越嶺尋你來呀，啊格呀呀呆。”開頭的第一段歌詞就直接切入正題，與歌名相呼應，以“桃花紅”和“杏花白”這樣的生活圖景為主題從而進入歌曲主旋律，這也是山西民歌的一大特點，能夠讓人一下子猜出歌曲的名稱。“榆樹來你就開花，圪枝來你就多，你的心眼比俺多呀，啊格呀呀呆。”這一段歌詞看似在說“榆樹”，實則以物喻人。前文說到這首歌曲的創作背景來源于一位被逼婚的年輕姑娘，因此這句歌詞恰好能夠表現出主人公不甘于現狀，努力向封建社會抗爭的氣節，也從側面體現出舊社會人民生活的艱辛。“鍋兒來你就開花，下不上你就米，不想旁人光想你呀，啊格呀呀呆。”如果說上一段是在以物喻人，那么這一段就是在用“開花的鍋”來訴說現實生活。“鍋”開花足以說明主人公生活的艱苦，連一口像樣的鍋都沒有，但就是在這樣吃不飽飯的日子里，還是充滿著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希望自己能夠擁有幸福的愛情。“金針來你就開花，六瓣瓣你就黃，盼望和哥哥（妹妹）結成雙呀，啊格呀呀呆。”最后一段歌詞中的“金針花”，又名黃花，俗稱“黃花菜”，是山西常見的一種植物。金針花顏色發黃，有六瓣花瓣，歌曲以此來隱喻成雙成對的愛情。

在《黃河兒女情》這部著作中，《桃花紅杏花白》的英文版本是比較新穎的，因為這也是首次將山西民歌譯配成英文版去演唱，這是歌詞上的創新，也是演唱上的創新，這一舉措至今看來仍是“點睛之筆”。英文歌詞內容如下：“1.Peach blossoms red and apricot blossoms white,I climb the mountains calling on you ah ge ya ya dei.2.Elm trees blossoms in a lot of clusters,you are smarter than I am ah ge ya ya dei.3.When water boils I forget to put in millet,I only yearn for you ah ge ya ya dei.4.Day lilies bloom with six yellow petals,I long to marry you lad(lass) ah ge ya ya dei.”歌曲譯配與歌詞翻譯最大的區別就在于，歌曲譯配是以歌曲曲調為主，然后根據歌詞與旋律搭配進行翻譯，它需要符合基本的音樂規則和音調規范，而普通的歌詞翻譯則不需要考慮旋律的走向問題。在這首作品中，鄧映易先生所譯配的歌詞內容雖不多，但是從演唱上來將，英文歌詞與旋律的貼合度較高，鄧映易先生能夠為大家呈現這樣一個版本可以說是非常了不起的。

《桃花紅杏花白》這部作品凝聚了張文秀老師和鄧映易先生的心血，大家對中文版本耳熟能詳，而英文版本也有其獨特的情感魅力，不同語言展現出不一樣的風格。作為英文版的合唱作品，《桃花紅杏花白》是十分難得的，筆者希望能有更多的人去了解這部作品，同時也讓大眾更加熟知鄧映易先生在歌曲譯配工作中所作出的巨大貢獻。

三、《桃花紅杏花白》演唱分析

在《山西民間歌舞〈黃河兒女情〉——英漢對照歌曲集》（1989 年11 月第一版）一書中，合唱作品《桃花紅杏花白》的編排是比較緊湊的。全曲分為引子—A 樂段—間奏—B 樂段—C 樂段—A1樂段—D 樂段，整部作品的樂段之間銜接十分緊密，獨唱與合唱互為依托。

從樂曲的編排來看，A 樂段是整部作品的主旋律，接下來的B 樂段、C 樂段、A1 樂段、D 樂段的旋律線條基本與A 樂段相似，在個別音上會有一些不同的“加花”或者“滑音”，這些小的標記也正體現了山西民歌的創作特色。首先是引子部分，這一部分由女高和女低合唱共同引入主題，僅用一個“啊”字作為引子部分的歌詞，緩緩地將主題旋律呈現出來，這一部分的演唱情緒較為舒緩，主要目的是向聽眾展示主旋律線條，也為之后的A 樂段的呈現進行鋪墊。因此表演者在演唱時不能太過用力，要能夠較好地控制音色與力度。整部作品四段歌詞的演唱形式也較為不同：引子部分是女高、女低的合唱；A 樂段為獨唱，有反復記號，第一遍為女聲獨唱，第二遍為男聲獨唱，演唱內容是第一段歌詞；間奏后的B 樂段是作品的第二段和第三段歌詞，第二段為女聲獨唱，第三段為男聲獨唱加女高和女低的混聲合唱；緊接著是呈現時間較長的C 樂段，這一樂段的演唱內容仍然是作品的第三段歌詞，演唱形式為四聲部的混聲合唱，其中女高和男高分別作為主旋律進行銜接，在兩遍歌詞過后依舊用一個“啊”字結束這一樂段。這一部分的“啊”與引子部分的旋律一致，只不過其和聲編排從二聲部變成了四聲部，使整體聽覺效果更加豐富；接下來的A1樂段可以說是將第一段的旋律與歌詞進行復制，只不過演唱形式由獨唱變成了二重唱；緊接著，D樂段在前面A1 樂段的基礎上加入了四聲部合唱，使作品結尾能夠更好地引起情感共鳴。從整體上來看，該歌曲的歌詞內容豐富，和聲編配合理，情緒連接較為緊密并且有層層遞進的旋律線條，是一部情感豐富的優秀合唱作品。

在英文版本中，四段歌詞的演唱是有一定難度的，主旋律的歌詞在咬字上要求更加清晰，英文與節奏的分配要合理，單詞、節拍、音調之間要保持協調。關于合唱作品《桃花紅杏花白》英文版本的演出資料極少，市面上僅有極少的獨唱版本資料，因此我們需要更進一步地去宣傳這樣一部新穎而特別的作品。其實，作為一部合唱作品，它要比獨唱作品能表達更加深厚的情感。四聲部合唱以及二聲部合唱表現的是男、女角色的兩種情愫，《桃花紅杏花白》所表達的不僅僅是女子對愛情的渴望，也是年輕的男子對愛的追求，正如作品中第四段歌詞中所寫：“金針來你就開花，六瓣瓣你就黃，盼望和哥哥（妹妹）結成雙呀，啊格呀呀呆。”在對愛情的向往中，男女所想要表達的情感是一致的，從這一方面來說，合唱作品更能夠體現出人性化與平等化。

四、結語

《桃花紅杏花白》這首歌曲的獨唱和合唱版本均由張文秀老師進行編曲，現如今，《桃花紅杏花白》這部作品無論是獨唱還是合唱版本都成為家喻戶曉的經典，并且獨唱版本已經多次成為藝考聲樂曲目，也是民歌組藝術類考生必學的歌曲，我們由此可以看出其社會影響力。在20 世紀60 年代，她與鄧映易先生合作，對這部作品的合唱版本再次進行編排，才有了現在的中文版本和英文版本，這無疑為山西民族民間音樂的發展找到了新的契機，也為鄧映易先生的歌曲譯配工作提供了新的動力。更加值得一提的是，在2020 年12 月18日，由山西大學和山西省文學藝術界聯合會共同主辦，由山西省音樂家協會和山西大學音樂學院聯合承辦的《鄧映易先生百年誕辰紀念音樂會》中，山西大學音樂學院以及山西省多名歌唱家共同演繹了鄧映易先生譯配的多首中文和英文作品，英文版本的《桃花紅杏花白》就在其中，并且鄧映易先生的女兒鄧欣欣也出席了這場音樂會，可以說這既是對鄧映易先生的緬懷，也是我們對譯配歌曲的全新演繹。筆者也希望通過本篇文章的闡述，能夠讓更多的人了解英文版本的《桃花紅杏花白》，讓更多的人體會到歌曲譯配工作者的艱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