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米油鹽，也是一種對生活的期待

□芃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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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畢業(yè)后，幾乎每隔一段時間，我和朋友去學校附近逛街時，總會帶他去一家炸串店買兩串淀粉腸、一個梅干菜餅、一個烤地瓜。

朋友總奚落我喜歡吃這些油炸食物——不健康，不安全。而在我看來，雖然這幾年我已經(jīng)很克制地減少吃這些街邊小吃，但它們依舊是我心中的一處人間煙火。

朋友問我，為什么這么多年了，還是特別喜歡吃這些食物？我回答，因為這讓生活在大城市的我感覺到一絲小鎮(zhèn)獨有的家常氣息——柴米油鹽，五谷人生。

與我合租的是一個五口之家：一對夫妻，兩個小孩，還有一位年過六旬的老奶奶。夫妻倆是上班族，平日里，兩個小孩都由老奶奶照看。一個小孩剛上小學，另一個還只會在客廳的涼席上蹣跚學步。

在這個家庭里，男人沉默寡言，一天都很難聽見他說幾句話。不工作的日子里，他常坐在窗邊一處座椅上思考著什么，直到小孩莽莽撞撞地跑來，催促著爸爸做午飯。女人好像是一名會計，常看見她在客廳整理一沓沓寫滿數(shù)字的資料。

對這一家子印象最深的是，每晚女人回來后一家子熱熱鬧鬧吃晚飯的情景。女人系著亮色的圍裙在鍋臺邊炒菜、煮飯、熬湯，男人一般穿著拖鞋晃晃悠悠地跟在女人后面，手里還經(jīng)常拿著根黃瓜。

有時候一道冒著熱氣的菜剛盛好上桌，兩個小孩便爬上小椅子搶先用筷子挑幾口。

白面大饅頭、山東蔥油餅、雞蛋炒肉絲、面筋炒辣椒，還有熟食攤上的燒雞，應(yīng)季的龍蝦……這些常被我在進門、出門時用余光瞥見。

特別是有一日清晨，太陽發(fā)出的晨光剛剛好，靠近廚房的窗邊映射出朦朧輕薄的一層橙黃色光彩，像極了盛開著的小朵康乃馨。女人身穿淺色毛衣，在陽光里手持鍋鏟輕輕地翻動平底鍋里的雞蛋。

餐桌上放著前一晚剩下的飯菜、剛買回來的看得見熱氣的油條，還有從微波爐里溢出來的濃郁蛋撻香味。這不就是我曾經(jīng)寫在日記里，甚至在腦海中幻想了無數(shù)遍的家的模樣嘛！

2

在美食電影《朱莉與朱莉婭》中，女主角朱莉和她的丈夫有過這樣一段對話：

“你知道我為什么喜歡烹飪嗎？”

“為什么？”

“一天結(jié)束后，沒有什么是肯定的，真的一件也沒有，但當我回家后，我確切地知道，當在巧克力中加入蛋黃、糖、牛奶，它就會變得濃稠，這真是一種安慰。”

女主角作為一個三十而立的女性，寄住在吵鬧的披薩店的頂層小閣樓，早上上班需要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在一家公司里做著尚不被重視的電話客服工作，面對三五名事業(yè)發(fā)展處于上升期的朋友，內(nèi)心不免升騰起一陣失落。

可朱莉曾經(jīng)也是一個有夢想的女性，渴望出書，成為一個有知名度的作家，渴望有一個寬敞干凈的住所，但不知從哪一天開始，她的人生竟兜兜轉(zhuǎn)轉(zhuǎn)落至如此無奈的境地。于是，便有了上述這段對話。

美食，有時就是人心的寄托，某種深刻的記憶、某種深沉的情感，以及擁有某種神秘的治愈力。

3

大學畢業(yè)后，我還經(jīng)常去上學時愛去的一家小菜館，這家菜館專門做精致的中餐，一種介于大鍋飯式的快餐與私房菜之間的江湖菜。我最愛點小菜館的五香杏鮑菇、山菌牛脯煲。

五香杏鮑菇由玉米粒、胡蘿卜丁、小豌豆、杏鮑菇等食材用大火翻炒而成，黃色、橙色、綠色，還有杏鮑菇本身的杏色都為這道菜增添了色彩上的賞心悅目。

山菌牛脯煲是一道有點微辣的重慶風味小菜。大火爆炒出來的軟嫩牛肉薄片伴著小青菜、香菇，還有各種調(diào)料，帶給食客多層口感。每當感覺生活有些平淡時，我都會點這道菜，好像為人生增添了不少滋味，那種生活的層次感瞬間就隨著味蕾安撫到人心。

過去幾年，我一直將這家小店視作自己的心頭愛，它記載了太多大學時光樸素的回憶——相愛的人、交好的同學，還有沒來得及好好告別的那一年畢業(yè)季。

我至今才明白，生活不止有來自內(nèi)心的某種理想以及未曾追逐到的遠方，其實在被忽視的柴米油鹽里，也藏著對生活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