芻議鄂豫皖革命根據地的職業教育

常縣賓

鄂豫皖革命根據地即鄂豫皖蘇區，是土地革命時期我黨創立的面積僅次于中央革命根據地的第二大革命根據地。2019年9月18日，習近平總書記視察河南時指出：“鄂豫皖蘇區根據地是我們黨的重要建黨基地”“大別山精神是我們黨的寶貴精神財富”[1]。鄂豫皖革命根據地在發展和壯大的過程中注重發展職業教育，培養革命急需要的各種專業技術人才。對鄂豫皖革命根據地職業教育進行研究和總結，對落實2019年初國務院發布的《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方案》和促進我國的職業教育發展具有積極的借鑒意義。

一、鄂豫皖革命根據地發展職業教育的原因

在黨的領導下，鄂豫皖革命根據地獲得了很大的發展，到1932年5月，根據地達到了極盛時期：紅四方面軍發展到45000余人，赤衛隊等群眾武裝力量有20萬余人，面積達4萬余平方公里，人口約350萬，擁有6座縣城，建立了27個縣的革命政權[2]。在這種情況下，根據地特別需要大量的專業人才，如軍械操作修理員、教師、醫療衛生人員、財務經營人員等，急需發展職業教育，培養各類專業人員。

(一)紅軍缺少軍械操作、維修等專業技術人才

1931年2月，中共鄂豫皖特委曾中生向黨中央報告說，急需“大炮、機關槍、迫擊炮的特種技術人才(此地大炮無人打，迫擊炮打百彈不能中二三彈，機關槍俄造馬克沁也不能用)、修理飛機的人、很好的兵工廠的技師”[3]196。1931年4月，中共鄂豫皖特區新特委再度向黨中央報告說，根據地缺乏特種人才，“我們有飛機、有大炮、有無線電，卻不能使用，怎么辦呢？”[3]199

(二)根據地需要大量合格的教師

1930年4月，中共鄂豫邊革命委員會向黨中央報告說，“現蘇維埃成立后，……一般都是缺少教師和教材。”[3]881931年6月，皖西北特蘇向鄂豫皖區蘇維埃政府報告說，“蘇區中的教育有三個困難問題：教員、經費、書籍。”[4]4351931年10月，團鄂豫皖中央分局在給團中央的報告中也說：“因為沒有好的教師(多半是老先生)和沒有課本讀，教授的方式完全是舊式的。”[5]578

(三)根據地初創時嚴重缺乏醫生

1931年2月，中共鄂豫皖特委向中央報告說：“軍醫院有千二三百人，醫生技術很差，藥不能來，除了要土豪劣紳送點外就不能來，真急人。”[3]1951931年5月，根據地再度向中央報告說，缺乏“診傷的醫生和診梅毒、疥瘡的醫生”[5]43。

(四)缺乏財政經營管理人員

由于缺少專業人員，鄂豫皖革命根據地的財政經濟工作出現了許多問題，“財政是無計劃的，就來源說是來一點用一點，就現金說是現金恐慌，其實現金是很多，農民都埋著了。就收入支出說，絲毫沒有預算與決算。經濟政策有的是過去的辦法，有的是根本不懂得。例如：農場弄得一塌糊涂，合作社不是農民來做而是蘇維埃來做的，名為經濟公社，農民說這是經濟公賺，借貸問題完全停止，農民無法互相調劑，商業是使人不敢做的，小生意卻又大賺其錢。對外貿易政策是沒有的，故絲、藥(茯苓等)、六安茶、木梓、花生、谷都是無法運出的，外面的鹽雖因難來，但也有來的，而且紅軍補充軍警衛團的行動帶來的大批的鹽，也并不發生嚴重問題，但赤區并無計劃來準備與調劑，故雖然是有，而亦發了某一處的鹽的恐慌。”[3]195

二、鄂豫皖革命根據地職業教育的開展

為了解決對專業人才的迫切需求，鄂豫皖革命根據地決定大力發展職業教育：“蘇維埃政府定出整個教育計劃，設立各級普通學校(蘇維埃工農干部學校、工藝美術、農業學校等)，培養蘇維埃各方面所需要的人才。”[6]21《鄂豫皖區赤色教師學生代表大會決議案》明確規定：“各縣應開辦職業學校，培植專門人才以應目前革命斗爭中的需要。”[6]131為了推進職業教育在內的紅色教育，鄂豫皖革命根據地成立了各級文化委員會，“整理創辦列寧小學，開辦醫生班、農業學校、蘇維埃學校、財政經濟學校、教師養成所，審查學校教師等。”[6]162

鄂豫皖革命根據地的職業教育包括職業學校教育和職業培訓兩種類型。

(一)較大規模的職業學校教育

1.師范教育。主要是培養中小學教師。鄂豫皖革命根據地建立最早的師范學校為1930年2月創辦的“赤城師范學校”，該校始建于湯家匯，一個月后遷到赤城(今商城縣城)，學制2年，招收高級小學畢業生36人。1931年5月，鄂豫皖革命根據地政府在新集創辦了一所師范學校，標志著根據地師范教育發展到了一個新的水平。學校設有黨的委員會，由鄂豫皖邊區黨委書記鄭位三兼任政委。成仿吾到達根據地后，兼任這所學校的校長。

2.紅軍技術人才教育。1931年10月，彭楊軍政干部學校第一期特種兵專業班開課，共招收80名學員(女學員占20%)，不少學員是根據地列寧高級學校的畢業生。該班分炮兵、衛生、通信、步兵4個專科，一個專科20人。炮兵科學習機炮的裝拆、測量、發射、檢修等；步兵科從單個瞄準到集體戰術訓練，學習刺殺、劈刀、翻越障礙、操演攻堅戰、殲滅戰、夜戰等；衛生科學習戰地救護、醫療技術等；通信科主要學習無線電報務和機務，又稱“無線電專業班”。該學校共辦班5期，培養學員880多名。為解決紅軍醫護人員緊缺的問題，1931年紅四方面軍后方總醫院在箭河鄉創辦了“紅色醫務學校”，由總醫院的政治工作干部和醫生兼職授課，開設醫學、藥學、戰地救護等課程。學員年齡限16-25歲，學校共辦兩年，培養醫護人員60名。

3.農業教育。1931年夏在新集街南郊創辦一所初級農業技術學校，實行半天學習，半天勞動制度，學習時間1年。該校招收的學生，一部分是列寧初級小學畢業的學生，一部分是略識文字的蘇維埃政府干部和紅軍烈屬子弟。專業課包括植物知識、農作物栽培、病蟲害防治、優良品種、農業肥料、氣象知識、土壤改良等。學校設有農業試驗場，既是師生的實習基地，又是向根據地農民推廣農業生產新技術的場地[7]316。此外，根據地各區縣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創辦了農業中學或棉業學校。

4.紡織專業教育。為了解決紅軍的被裝供給問題，蘇區創辦了紡織學校。1930年，紅三十二師創辦“女子職業改進社”，成為根據地建立最早的紡織學校。該校設在南溪火神廟內，由師軍需處長王紹懷任校長，開設生產等課程。學校因由三十二師主辦，校址不固定，隨著部隊移防，曾從南溪轉移到斑竹園鄉小河村，后又遷到湖北木子店，以及安徽湯匯、河南商城南部等地。

5.財務經營專業教育。鄂豫皖革命根據地財經學校創辦于1931年夏，校址設在新集，由財政經濟委員會主辦，先后設有財政、銀行、稅收、糧食4個專業班，學習期限6個月[7]315-316。

(二)各式各樣的職業培訓班

1.教師培訓班。為了盡快解決學校師資問題，除了學校師范教育外，根據地十分重視開辦培訓班來培養教師。在皖西，1930年六安六區曾辦過師資訓練所，六安縣蘇維埃政府也辦過師資訓練所[4]231。1931年7月底，皖西北特委第二次擴大會議通過決議案，“今后各級蘇繼埃應將文化委員會切實建立起來，辦教師訓練班，培養教師人才。”[4]4531931年8月初，根據地在光山縣郭家河列寧高級學校舉辦了短期教員訓練班，參訓學員人數為60人。根據地負責人指示各縣文化教育委員會、學聯會和教聯會：“你們在暑假期間內應盡可能開辦短期教師訓練班來訓練教師。并應選擇比較進步、懂得教授法的教師充當流通教師，改進各學校的教授和管理。”[6]73同月，鄂豫皖區赤色教師學生代表大會在決議案提出：“各縣應設立教師訓練班，限期1月或2月內要訓練出一批新的教師，以洗刷那腐化的封建的老學究。”[6]131此后，湖北的紅安、麻城、大悟、英山、陂孝北、陂安南，河南的光山、羅山、商城、固始、潢川，安徽的赤南、六安、霍山、霍邱、潛山等縣都開辦了教育干部訓練班和師資訓練班。參加培訓學習的主要有兩種人：一種是在職教師，主要是原來的私塾教師；一種是列寧模范小學的教師或列寧小學畢業生中愿意做教師的青年[8]67。

2.紅軍醫務培訓班。當時舉辦的醫務培訓班主要有：1930年秋到1931年秋，箭廠河紅軍后方總醫院從鄂豫皖省列寧高等學校抽調男女青年學生舉辦了兩期“高級醫務培訓班”(主要是培養醫官、司藥、團醫務主任等)，又從區模范學校和列寧高小招收三四十名學生，辦了一期“看護訓練班”，培訓了不少看護和衛生員，充實到各師、團衛生隊。紅二十八軍醫院的林之翰院長主持辦過一期衛生人員學習班，學員畢業后分配到師、團、營及醫院工作。

三、鄂豫皖革命根據地職業教育的經驗

鄂豫皖革命根據地所開展的職業教育積累了極為寶貴的經驗，對今天發展職業教育具有一定的借鑒意義。這些經驗主要有：職業教育與政治教育相結合，職業教育與生產勞動相結合，職業教育與實際需要相結合，注重改進教學方法。

(一)職業教育與政治教育相結合

政治教育關系到“培養什么人”和“為誰培養人”的重大問題，因此鄂豫皖革命根據地的職業教育十分重視政治教育，鄂豫皖區第二次代表大會決議明確指出，職業教育要“嚴格以馬克思-列寧主義為根據”[6]21。皖西北特區赤色教師學生聯合會第一次代表大會通過的《宣言》說：“今后的文化教育工作有個徹底的轉變，用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武器來武裝廣大工農群眾，作為階級斗爭的武器，爭取中國蘇維埃的勝利，一直到新的社會的完成。”[8]224因此，各種職業教育均安排有政治教育的內容，如新集師范學校開有政治常識、社會發展史等有關的課程，政治常識的講授內容有國內外形勢、革命理論，蘇維埃政權的性質等，由鄭位三政委和張琴秋兼課；社會發展史以講授陳勝、吳廣起義，黃巾起義，黃巢起義，李自成、張獻忠起義，洪秀全起義為主要內容[8]66。彭楊軍政學校開設的政治教育課程主要有黨的建設、社會發展史、紅軍政治工作等。紅軍紡織學校的政治課程由三十三師的政治工作干部任教，講授黨團基本知識、紅軍的性質和任務、革命形勢以及中國革命史、蘇聯革命史[7]314。由于鄂豫皖革命根據地職業教育中貫徹政治教育得力，堅定了學員們為革命努力工作的理想信念，即使在三年游擊戰爭的艱苦歲月里，紅二十八軍醫務人員和被服廠工作人員仍然堅持醫療服務和加緊生產，有力地支援了革命工作。

(二)職業教育與生產勞動相結合

鄂豫皖革命根據地“實行生產訓練班，每個學生都要參加生產，實行生產化的教育”[6]21，并指出了生產化教育的含義：“教育是與生產相聯系的，這一點絕不是像那些同志們在平常所了解的一樣，一面學習，一面又加緊生產，就叫著生產化的教育，這樣是不夠的。我們不僅僅要一面學習一面參加生產，而且要學習一件東西，就要了解這一件東西的實質。例如種秧，我們要使學生知道怎樣犁田，上肥料下秧以后如何可以生長，長成稻子之后又如何去割，稻子的成分怎樣，都要使學生了解，而且要親自去做，怎樣計劃這一個工作等都是要學生參加意見的。”[6]21如紅軍各專業技術教育，教員除教好功課外，還要特別注意打聽紅軍部隊在戰斗中繳獲敵方裝備的情況，一旦得知我軍繳獲到發電機、電動機、無線電器材就商請收集搬運回學校，供教學實習使用。1932年春，紅軍全殲黃安守敵趙冠英六十九師時，繳獲霍姆萊茲發電機與威斯頓毫斯發電機各一部、電臺一部、收發報機和一些無線電器材。由于紅四方面軍缺乏無線電專業人才，不會使用這些機器，行軍、搬運又很不方便，只好先將這些機器就近埋在來家河一帶。后因負責掩埋的同志一時不知去向，來家河又是一片荒蕪的山地，不知情者自然很難尋找。為此，無線電班師生經過深入細致的調查研究，終于找到了埋藏地點，挖出了電臺、發電機、收發報機等，運回新集市，全部修復了這些機器[8]70。

(三)職業教育與實際需要相結合

職業教育的初衷之一就是解決根據地的實際困難，因此鄂豫皖革命根據地的職業教育十分注重與實踐和實際結合。新集師范學校在教學中很重視教育實習，曾多次組織學員到新集各列寧小學去試講，并對每個人的試講進行實習評議，督促學員進行改進提高。財政學校在培養各業人才時注重與實際的結合，例如學校對糧食人員的培訓，要使學員了解當年本地生產糧食的品種、數量，每月需要多少糧食，不足部分如何從外地運入等。對稅務人員的培訓，要使學員懂得傭金稅、營業累進稅、進口累進稅、特種稅的含義及稅率，懂得根據地對哪些產品限制進口，對哪些產品鼓勵進口等。對經濟干部的培訓，要使學員學到調劑糧食買賣、流通蘇區金融的本領，能夠勝任各縣、區經濟公社的領導職責[7]71-72。

(四)注重改進教學方法

鄂豫皖革命根據地的職業教育廢除了舊時陳腐落后的教育方式，注重革新教學方法。如在紅軍專業技術人才的學校教育中，對無線電專業班的教員配備力量較強，蔡威教機務課，王子綱教報務課，幾位老師責任心都很強，對學員嚴格要求的同時自己處處以身作則，講課做到深入淺出，注意把英文ABC和電容、電阻、電波等難學難懂的知識，盡可能變得形象具休，使學員易學易記。教師蔡威原籍福建，曾長期在上海學習、工作，操著上海口音，開始講課時，學員普遍反映難懂，蔡威不厭其煩地拆開機器，對照實物和線路圖，一遍又一遍地耐心講解，并用各種手勢示范幫肋學員理解，從而克服了語言方面的障礙，使學員既學到了專業理論知識，又學會了實際操作技能[7]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