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品販子會使用商標嗎？

商標是一件產品或服務的標識，代表著這件產品或服務的質量是否可靠，商家在商標上花大價錢宣傳，也表明他們打算長期經營，會對質量負責。如果你買到了諸如老于媽、粵利粵、雷碧這樣的產品，你會很憤怒，因為這些產品不愿意培育自己的品牌，而是占別人商標的便宜，因此質量可想而知。

街頭的毒販會不會對自己的產品使用商標呢？

你一定會想，這怎么可能？毒販如果使用了商標，這個商標的毒品賣得很好，那么競爭對手就會毫不猶豫地盜用這個商標，法律可不會來保護毒販們的商標知識產權。另外，如果毒販使用了商標，那么就等于給警方提供了明確的線索，從而一舉剿滅毒窩。

牛津大學社會學教授迪亞戈·甘貝塔擅長運用博弈論和信號理論，他花了數年時間專門研究黑社會的各種現象，發現很多黑幫在銷售毒品時都使用商標。他說，過去30年間，在美國的一些城市里，海洛因通常是用手提袋包裝出售的，這些手提袋上有一些標志，比如彩色長條紋。不過大多數情況下，這些標志是由包含名稱及徽章的徽記構成。這些名稱從威脅（活死人、最終噩夢）到自夸（魔力接觸、炸藥），或者涉及流行文化和電影（終結者、格拉斯）或模仿一些品牌（奔馳、古馳）。黑幫認為，徽記既是一種向客戶擔保的方式，又能讓他們的聲譽通過這些徽記得到更好的傳播。

沒有人能在大街上辨別出毒品的純度，所有的毒販都可以說“我有很好的貨”，另外，在同一個市場里，價格通常都差不多，并且交易過程十分迅速，人們可不會在大街上討價還價，買家只有通過徽記來區別質量。

有徽記的海洛因在美國西部的城市中并沒有出現過，而在密西西比河東部城市中卻比比皆是。這是因為在西部城市中，黑幫銷售的是“墨西哥的棕色或黑色不可稀釋的焦油海洛因”，這種海洛因質量很穩定，并且可以標準化。而密西西比河東部城市的海洛因質量則參差不齊。因此，質量越不穩定，徽記就越重要，有證據表明，徽記出現的時間也正是海洛因質量開始嚴重分化的時期。

那么我們回到開頭的問題——黑幫是如何保護自己的商標的。

之所以沒人敢盜用這些商標，是因為模仿者面臨一個重大的威懾，他們可能被擁有這個徽記的黑幫威脅、毆打甚至殺害。

另一個問題是，帶有徽記的毒品確實可能讓警方更容易追查，同樣的袋子可能源于同一個生產者，這樣警方就可以推算出大概的銷售數量和市場份額。不過毒品販子也是理性經濟人，他們會依據收益和風險作出權衡和選擇，一旦他們有了穩定的貨源（有限的品牌和不變的質量），便會吸引更多的顧客，雖然這也承擔了更多被警方關注的風險。

事實上，由于警方的不斷打擊，只有幾種徽記流通了多年，少數毒品的徽記可以流通2～3個月，而大部分只持續幾天就會被替代，想做“百年老店”那只是個夢想。既然徽記的壽命如此之短，毒販子為什么還要趨之若鶩地給自己的毒品貼上徽記呢？

在徽記曇花一現的情況下，毒品的這些商標既不可能代表商品的質量，也不能代表銷售商的聲譽。它的存在只是出于一個策略，在一個徽記盛行的市場中，有商標總比沒商標強。顧客寧愿相信一個幾乎沒有什么可信度的商標，也不太愿意相信一個沒有商標的產品，因為徽記至少表示制造商還有樹立聲譽的愿望。事實證明，多數毒販都會為自己的徽記起一個十分響亮的名字，即使是一個不太有名的徽記，也能吸引到撞上門來的顧客。

即便是在黑道市場，經濟學規律同樣會起作用。

（沈慧艷薦自《現代閱讀》）